既然沒有路,那便趟出一條生路來。
空桑錦將身體伏在赫連野身上,兩人貼麵躺進棺中,蓄力破棺。自赤翎出現時空桑錦便一直在觀察,她在賭,是生是死,就在這棺中。
空棺碎得四分五裂,爆破間,他們被強光帶入了另一處空間。充斥著和洞內完全不同的氣息。是擾人心魄的遊魂。
他們出來了。猜的果真不錯。
四處幽暗,除了以靈力維持的暗藍冥火,見不到一絲光亮。
煙塵過後,待看清處境時,兩人直愣愣的驚住。
匍匐跪拜在地的眾妖也同時愣住,頃刻間鴉雀無聲,一片寂靜。他們正在承受麗鬼王的怒氣,心驚膽戰的謀劃如何將兩人捉拿,取出冥炆。
沒想到兩人竟自投羅網。
“你們哪裡來的小妖,竟敢闖我麗王殿,膽大包天。來人呐,拿下他們!”麗王,實際上是一隻原型為□□的,功力不錯的,往生冥底中眾多勢力中的一支。並且劃地自封為王,有同流合汙之輩追隨。
“身上竟有冥炆的味道。極好,極好,正助我大乘!”□□精麵容醜惡,保留著□□凹凸不平的表皮,加上往生冥底常年不見光日,濃濃的惡氣籠罩,身上傳來陣陣惡臭。
兩人被熏得差點睜不開眼,窒息而亡。
空桑錦二話不說,拉起赫連野的手,趁眾妖還在愣神,趕緊逃。
真是晦氣。以為是逃出生天,沒想到是羊入虎口。空桑錦心中暗自埋怨,赤翎定是故意的。
入了虎穴,輕易怎麼逃得了。兩人既沒有蓋世神功,也沒有援兵前來相助,被重重圍困,可想而知的,兩人被關入牢底,重兵圍守。
圍困他們的地牢是由千年玄鐵所鑄,就算是大羅神仙,也輕易掙脫不得。怕他們逃跑,又用鎖鏈困住四肢,鎖鏈重達千斤,尋常連動彈都不得。
看來冥炆果真是至毒至寶,這樣不遺餘力,費了不少心思。
“你與赤翎從前相識?”麗王並沒有立即殺他們去除冥炆,冥炆世間至寶,需得淬煉七七四十九日,再經九九八十一道冷魄泉的滌洗,最後才能從活體中取出,這樣取出的冥炆才最為純粹,效果也最上乘。
所以他們才有閒聊的空隙。光是淬煉,得是西山的千年梨木柴,北國天老王坐下的上古熔火,還有西岐朝天峰雲長老的羽九鼎。要想集齊這幾樣,可謂是難於上青天。這些時日,他們到不擔心有性命之憂。
“他說和你是故人,和我不是。我隻不過麵善而已。”
空桑錦放棄了掙紮,千斤重的玄鐵,她是有自知之明。
“空桑錦,你慣會說謊,我不信你。”空桑錦的這番回答,赫連野偷著愉悅。最好不認識。
“不信還問,毛病吧你。”她懶得和赫連野爭執,閉目思索著如何逃出。這千斤重的玄鐵是目前最棘手的問題。
除了鑰匙,不能解開。可鑰匙,隻有麗王才有。腦中浮現出□□精的模樣,算了,還是另想它法吧。
“空桑錦,你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覺得心虛。”赫連野朝空桑錦扔石子。一波激起千層浪,這下徹底惹惱空桑錦。
“赫連野,你真是有病,信不信我出去第一個收拾你!”手邊沒有趁手的工具,連石子都沒有。
“是啊,我是有病。空桑錦你不說話是不是被我說中了,你就是在撒謊。你和赤翎什麼關係,為什麼他說你像他的故人。他那話像是認識我,可我從未見過他,他認識我?”
“閉嘴!”被吵得心煩意亂,四周潮濕,蛇鼠又多,加上赫連野的碎碎念,空桑錦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蒼天啊,堵住他的嘴吧。
不說話不會死的。
“空桑錦你該不會是妖族奸細,和赤翎同為黨羽,要一統四界?”赫連野逮住身旁竄過的老鼠,撚住尾巴,看老鼠逃脫不得。手腕用力,將老鼠朝空桑錦身上扔去。
“赫連野!”由於四肢被千斤玄鐵束縛,根本動不得,老鼠在空桑錦身上上躥下跳,她雖然不害怕這些蛇鼠,可不意味著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赫連野的挑釁。
這筆賬,她記下了。
“我勸你放棄這個想法。你雖然平時荒唐,但不至於腦子進水。你也看到了,赤翎最後一抹殘魂消散,妖族無人,你天資愚鈍,無法修習,根本談不上一統四界。”
無法忍受,或許係統也嫌棄赫連野聒噪,教了空桑錦閉口的決法,世界這才清淨。
從未想過,赫連野如此多嘴。
“麗王未免太小氣,連飯都不給吃。在齊國當質子雖然時常被苛待,但也餓不死。”
“空桑錦,我想了辦法出去,一會兒你配合我。”
這幾日空桑錦琢磨著如何出去,可苦想幾日,沒有半分頭緒。晃神間聽到了赫連野的話,不禁懷疑。先不說這千斤重的玄鐵,即便是沒有被束縛手腳,重重重兵把守,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
“來人呐,有人死了!”
空桑錦凝眉,這就是所說的辦法?真把人當傻子了!
因為是重犯,除了看守嚴格,管事的小妖怪不敢放鬆警惕,生怕兩人生出事端,誤了麗王大事,被怪罪下來。
麗王性情暴虐,若真是出了事,他們有九個腦袋也不夠砍。
聽到有人死了,小妖怪差點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成群來到地牢。見空桑錦氣息奄奄的躺在地上,一氣短過一氣,這就是凡人說的“咽氣”。
小妖怪慌成一團,打開地牢查看,見空桑錦還留有一絲氣息,才鬆下口氣。差點就要給她陪葬了。
“她怎麼了?”領頭的小妖怪問道。言語中透著害怕和擔憂。並不是真切的關心空桑錦,隻是他們命運相連。
“沒看著嗎,快餓死了。我說你們這些妖怪,自己不吃不喝就罷了,我們肉體凡胎,會死的。”
“我們來這多少天了,滴水未進,虧的我們身體強健,沒被餓死。否則,你們有幾條命夠承受麗王之怒。”赫連野故意誇大其詞,將事情說得嚴重。小妖怪眉頭一皺,拉下臉。是他們疏忽了,差點鑄成大錯。
“到時候魂飛魄散,四界內入不了輪回。”
“胡說,往生冥底外的人神妖魔確實是魂飛魄散入不了輪回,但我們身在往生冥底,就是四界不容,我們也自有去處。”
“對,你也太小看我們往生冥底了。如果不是這樣,我們早出去了。”
空桑錦和赫連野一愣,往生冥底竟有這般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難怪這裡的妖怪被壓製也不出去。
“哦?如何講?”聽到此話赫連野來了興致,眼神中滿是算計。
“往生冥底有一處崖,叫輪回崖,崖上有一塊石,叫往生石。可以見人前世來生,生魂進了輪回崖,可以輪回四界,就算魂飛魄散,隻要有逝者的精魄血脈,也可以起死回生。”
小妖怪說得神往,往生石和輪回崖他們誰也沒見過,卻深信不疑,所以他們被鉗製。想要的太多,往往失去了自由。
說話間,小妖們尋來了吃食。不過和他料想的一樣,是冷掉的饅頭和鹹菜。
“解開。”赫連野眼神落在手腕上的玄鐵上。
小妖們相視望著,卻猶豫不決,不敢解開。人類生性狡猾,一不小心就會著了他們的道。
“若不解開,我們怎麼吃,這玄鐵可是有千斤重。”小妖覺得赫連野說得在理,可依舊不敢輕易解開。
“你們重兵把守,還有千年玄鐵牢籠,我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逃不出的。”
“況且,你看她,隻吊著一口氣。我們老實本分,不敢生出異心。”赫連野繼續遊說。他本有體虛之症,身形消瘦,這番言辭極具說服。
領事的小妖上前:
“你雖說得不錯,但我不能放了你。”
吩咐手下,喂兩人吃下。能保證不死便罷,還管他吃得怎樣,睡得怎樣。
空桑錦見不必再裝下去,悠悠睜開眼,做出大病初愈的虛弱模樣。
“這就是你的辦法。”
“是啊,誰知他們不上當。”
“不過現在至少不會餓死。”
赫連野拿出方才從小妖身上順來的刀,割破自己的手腕,讓鮮血沾滿刀刃。
“能有用嗎?”這可是千年玄鐵所鑄的,怎會輕易被斬斷。
“工匠在鍛鑄時怎麼斬斷的。既然能斬斷,冥炆之血,可以試一試。”血液沾滿刀刃時,刀刃鋥亮得如同曠古神刀。或許,有用呢。
隻是他們四肢都被束縛,難以揮刀斬斷鐵鏈。
“你能不能運氣,將鐵鏈斬斷。”
“像在蕭府一樣。”在蕭府空桑錦可是以一人之力斬殺蕭府眾人的。那朵綻開的血色蓮花,他記憶尤深。此刻他不是在詢問。刀刃上正滴著血。
空桑錦無言反駁,蕭府一事,若不解釋清楚,赫連野怕是會叨念一輩子。想到這裡,空桑錦覺得腦袋嗡嗡,全是赫連野無止境的叨念。
血色蓮花,隻不過是係統默認是合理範圍內的請求,特批下僅限使用一次的。
“你我當時都在幻境,本就是虛虛實實的障眼法,隻要心中澄明,想象一下很難嗎?”
“心中有所想,幻境中都可做到。隻不過你那時忙著藏身,哪裡想得到這些。”空桑錦繼續瞎編亂造,末了還不忘貶損一番。
“那劍是真的,所以我們才會身中冥炆。不然你以為我哪來的本事。”她補充道。讓剛編的故事更加真實。
“但我恰好能運氣斬鐵鏈。”現在除了試著斬斷鐵鏈,也無他法。剛來這裡時,係統出於補償,給了她一本修習術法,用於平常保命。沒想到有朝一日竟能用上。
隻不過她以前總是隨意翻翻,覺得是用不上的,這會兒也記不準術法口訣。真是悔不當初!此番逃出去之後她一定好好修習術法。
試了幾次,也未運氣成功。
赫連野先前還在質疑,幾次下來,也逐漸信了。
“再不斬斷,我要失血而亡了。”
“好歹有夫妻情分,同生共死過的交情,空桑錦,你不能惡毒成這樣。”赫連野身上不乏有大傷小傷,流點血,多一條傷疤於他來說家常便飯。仿佛感受不到痛,閒聊般的和空桑錦鬥著嘴。
“閉嘴。不想死就安靜。”
終於,揮刀斬向鐵鏈,可畢竟是千年玄鐵所鑄,哪有那麼容易斬斷。嘗試幾番,又在刀刃上塗滿鮮血。好在最後斬斷了鐵鏈。
赫連野舒展身軀,這幾日動彈不得,可把他憋屈壞了,骨頭都要爛了。
而後,立於空桑錦身前,手裡是那把殘缺的刀,刀刃被磨損,血液也乾涸。
在空桑錦手臂上找了塊血管明顯的地方,直截了當的割破血管,塗滿刀刃。
“一點小傷,過會兒就不疼了。”
“你……”空桑錦忍著痛。
“當然得是你的血,我可不想血儘而亡。”
赫連野說得坦然,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在空桑錦麵前,毫無遮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