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年沒聞到人類的味道了。”
“竟然有人敢來送死。”
“他們體內有冥炆的味道,煉化了冥炆,可助功力大增,修為大乘!”
陣陣黑氣縈繞,集聚的妖魔越來越多,他們試圖擊破結界,可結界靈力純粹,一陣反噬過後讓他們受傷慘重,靈力低微的小妖小怪知難而退,隻留了功力醇厚的幾隻大妖蓄勢待發。
冥炆的傳說不少,可真正擁有的人屈指可數。傳說大妖赤翎將軍就是煉化了冥炆才功力大增,成為妖界戰神。而冥炆現在出現在他們體內,儘管隻有少量的一點,但這也無疑證實了一件事——赤翎真的隕落了。
隻有服用的主人身死後,冥炆才會脫離宿主,重現世間。
結界外的妖怪,不僅窺伺冥炆,更蠢蠢欲動妖王的寶座。看來傳說並不假。赤翎隕落,妖王不知所蹤,或許在神妖一戰中就已經身死。
妖界,要變天了。
“你體內沒有靈力,也沒有修習過,為何會結出結界?還有在鴆的幻境中,你如何憑借一己之力殺得了蕭府滿門的?”
赫連野發覺他從未了解過眼前的女人。從前他算計她,把她當做手中的棋子。可現在看來,棋子已經脫離了棋盤,失去了掌控。她身上藏著太多秘密。與傳聞中相府千金荒唐無能大相徑庭。
難道多年來她都在偽裝?可她的目的又是為何?
她為何與他扯上牽連?難道是要來殺他的臥底?
赫連野眉目漸冷,若真如他料想,空桑錦,留不得。
“江湖上的事兒少打聽。”她總不能說她自帶係統,隻要能保住他的命,在合理範圍內,係統都會給予支持。像是血蓮,像是這靈力醇厚的結界。
“冥炆的感應越來越強,看來是要到鴆說的地方了。”胸口一緊,微微傳來陣痛。空桑錦有意轉移話題。周圍聚集的大妖在漸漸減少。
很快眼前出現了一個洞穴,和彆處妖魔橫行,瘴氣衝天,暗無天色不同,此處雖然清冷,但透著微白的光亮,像是月光照進洞府。按理說往生冥底早應該被腐蝕殆儘。但這個洞府像是被刻意留存,等著被人發現。
透著古怪。
妖怪不敢接近,隻遠遠的在洞外伺機埋伏。空桑錦與赫連野相視一望,躊躇著是否進去。
“留在外麵也是等死,裡麵或許有解決的辦法。”
“走吧。”
空桑錦點頭,他說得不錯。跟了一路的妖怪,遇到這洞府卻不敢靠近,這裡麵必定是藏著什麼秘密。
踏進洞穴後兩人被一股溫熱包裹,如沐春風的快意讓他們暫時忘卻了身居魔窟。洞穴周圍被幽暗的光亮照亮,兩人一路前行,竟然沒有遇到任何阻礙。這讓他們心生疑惑,更覺得此地異常詭異。
再往裡走時,溫熱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衝擊骨頭的寒冷。這種冷不似尋常雪天的冷。表麵皮膚感覺不到涼意,而皮肉包裹的骨頭卻是徹骨的寒,像是要碎裂的冷。
“空桑錦,這裡古怪的很。”
空桑錦不語,她知道這裡古怪。路是他們選的不錯,可由不得他們反悔。因為再回頭時,來路已經消失,看不到一點光亮,幽黑得像是無底的洞。他們回不去了。隻能一路前行。
“你怎麼樣?臉色不太好。”赫連野環抱住自己,摩挲著取暖,麵色慘白。他自小受了毒,有體虛之症,常年挨餓受凍之下,落下了病根,遇到天寒地凍,總要比常人要怕冷些。
“冷。”
空桑錦拉過他的手,冰涼的如墜冰窖,眉目上,發間也凝結冰霜。赫連野隻有從握著他的雙手上感到暖意,體內的毒被冰寒激起。原本在鴆的幻境當中,空桑錦喂他服下的藥雖不能徹底醫治好潛伏他體內的毒,但也能延遲發作的時間。以往是每日便要發作一次,遭受噬骨的痛,但藥效之後,能保證一月免遭痛苦。可此地極寒,讓赫連野體內的毒物再次發作。
空桑錦將衣物脫給赫連野,依舊並未好轉。
寒氣入體,赫連野氣息微弱。
係統提示,到達洞內深處自然有解毒的辦法。
可前方沒有止境,看不到儘頭,隻有微弱的光亮指引。空桑錦內心煎熬,赫連野不知能撐到幾時。片刻過後,她將赫連野背起,一步一步的朝著光亮走去。她步伐堅定,即便一路磕磕絆絆,卻始終朝著前方走去。前麵是光明之路,她帶著赫連野,朝著光明駛去。恍惚間,赫連野甚至覺得自己也許可以擁有太陽。
沒有時間的流逝,骨頭的撕碎感提醒著她已經走了許久,徹骨的寒冷或許前方就是終點。忽明忽暗的光亮閃爍,一束幽暗的藍色光影打在石洞中央,是一副空冰棺。
空桑錦立即明白,這裡就是鴆所說的赤翎先前的冰棺。可棺內空空如也,殘留著些許靈力,但很快便會消散。
她管不了太多,將赫連野放進冰棺之中,周圍的靈力四方彙集,向赫連野體內湧去。
濁氣排出後,鮮血染紅了衣襟,赫連野逐漸清醒。空桑錦拉過他的手,體溫開始正常。還好,沒死。終於鬆了口氣。
“你又救了我。”
渾身上下骨頭傳來的痛意讓他快速清醒。身上還披著空桑錦的外衣,殘留著淡淡清香。寒意還沒散去,體內開始烈火焚燒的灼熱。
寒熱交替的痛處讓他冷汗涔涔,在看到空桑錦時,他忽的覺得心安。那張臉色並不好看。疲憊嫌棄交織,可他忍不住想要一直看著。
“我說過護你周全,不會讓你死的。”
見他沒有大礙,空桑錦將外衣扯過,包裹上自己,四周查看,想要找出線索。可洞內空空,除了一口玉色空冰棺,什麼也沒有。
聽到空桑錦的話,赫連野笑得勉強,隻有他知道,他想試著相信她。從前他覺得世人虛偽,除了永恒的利益,沒有人可以相信。他覺得空桑錦滿口胡言,沒有一句真話。可此刻,他願意去相信。
又過了許久,洞內的溫度開始恢複正常。冰棺周圍所剩不多的靈力全數湧入赫連野的體內。周圍一片岑寂。
赫連野身上的毒早已浸入骨髓,難以根除,除了日日忍受痛苦,無藥可醫。好在如今得以延緩。
“這裡真有解決冥炆的辦法?”氣息中難掩虛弱。
“一時半刻也出不去,隻能看機緣。”除了冰棺,一切如常。空桑錦繞著冰棺一圈,沒有發現異常。自己又躺了進去,除了有絲絲涼意,也並沒有異常。若不在冰棺上,又是在哪裡呢?
“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她始終覺得少了些什麼,可思索半天也沒看出緣由。
“確實奇怪。人說蓋棺定論,這棺材卻沒有棺材蓋。”
是啊,怎麼會沒有棺材蓋呢?一口空棺,沒有棺材蓋的棺材。
忽然,空桑錦像是想起什麼,朝著洞內石壁走去,俯首貼耳傾聽,有水流的聲響。果然,這洞內另藏乾坤。
空桑錦從袋子裡掏出一捆炸藥,炸開了石壁,是另一處洞穴。比他們現在所處的洞穴小很多,隻容得下一人大小。是子母穴。
裡麵夜明珠常亮,燈火通明,整個洞穴熠熠生輝。子穴中並沒有尋到棺材蓋,隻有中間放置的一處錦盒。
“這裡麵不會就是冥炆的解藥?”伸手觸碰時,被靈力阻擋。
“傳說冥炆的解藥是赤翎的心頭血。而赤翎已經消失百年,這裡怎麼會出現他的心頭血。”
而且方才被靈力阻擋,分明是不想被人奪取。
空桑錦試著去取,奇怪的並沒有靈力阻擋。看來這錦盒也有了靈智,知曉善惡,知道赫連野是大魔頭。
“你怎麼取得?”
空桑錦未曾理會。將錦盒打開,裡麵是一盞玉瓶,玉瓶中卻什麼也沒有。難道是被騙了?還是真正的玉瓶早已落經他人之手?無論哪種緣由都是他們不願看到的。
“空瓶?”赫連野將玉瓶丟擲,壓抑著怒火,轉而笑道:
“被鴆耍了,我們冒著生命危險來到這裡,沒想到竟是一場算計。”
“真是便宜他了。”
“這是真的。你看。”
空桑錦指向母穴中的空棺,方才還是死意沉沉的空棺,此刻像是充滿了生命力,鮮活起來。與其說是棺材鮮活起來,不如說是棺材內的“東西”活了過來。
是赤翎不錯了。
赤翎的魂靈鑄成人形,一襲玄袍,墨發未束,劍眉星目,有妖孽的邪肆,又有仙人之姿的正道。果真是俊美無雙,令四界神往。光是一絲遊魂尚且令人如癡如醉。
見到兩人,赤翎猶見故人,熟絡的開口:
“沒想到我的殘魂竟能再見到你們。”
眼神落在赫連野身上,一番探視後滿是鄙夷。
“你竟淪落至此。為了那個女人,竟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
掌中聚氣,一掌劈向赫連野。
空桑錦自然知道赤翎所言何意,隻是如今的赫連野並不是妖王,沒有靈力承受赤翎的怒意。
想也沒想,擋在了赫連野身前。她以為必死無疑。可一陣強光之後,他們都還活著。
赤翎高高在上的睥睨著他們。眼中有意外,但轉瞬即逝的被掩藏。
“你體內有那女人的神識。怪不得他會成這副模樣。”
“你們此行的目的,我沒有冥炆的解藥。”
“你是赤翎,怎麼會沒有解藥。”赫連野神色複雜。空桑錦一次又一次的舍命救他,究竟是為何?他沒有她能利用的價值,隻有一副殘缺的軀體。
“我隻是一縷遊魂,□□已腐,哪裡還有心頭血。百年未見,你竟愚蠢至此。有時我會想,你究竟是不是他。”
“你是妖族戰神赤翎,若想解這冥炆之毒,有何困難。”赫連野直起身,神色冷漠,眉間的痣被血色浸染,透著詭秘。與之比較,氣勢竟不輸半分。
“你說得不錯,可我,若不想解呢。”赤翎溫潤的笑著,仿佛隻是在說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空桑錦見罷,並不想激怒赤翎。他雖隻是一縷遊魂,可想要殺他們易如反掌。
“將軍勿怪,我們隻是討要解藥,若將軍不便,那便罷了。叨擾了將軍。”
“你倒是會看眼色。和那女人一點不像。她不如你怯弱。”
像是回憶到什麼,麵上浮現出一股柔情。
“我和她,本就不是一人。將軍是在透過我想起了誰。”空桑錦直直的盯著赤翎。她知他說的息塵。
“故人罷了。解藥我確實沒有。不過你們體內的冥炆是經我煉化過後的,承受痛苦,卻不傷及性命。”
“如此,多謝將軍。”
“既然是故人來訪,我便贈你一物。”說罷將一股靈力注入赫連野體內。隻著片刻間,赫連野身體漂浮於空中,與赤翎平立。他痛苦不堪,脖頸青筋暴露,血色將要噴湧而出,周身散發著黑氣。雙拳緊握,嘴唇被咬破,口中殷熱順著嘴角蔓延。
“我將所有的冥炆注入你體內,大有裨益。但能不能保得住,得看你本事了。”赤翎意味深長的笑著,身體逐漸化為煙霧,消散於空中。最後一縷魂靈也消散了。待赤翎消失殆儘之後,赫連野也完全吸收了冥炆。體內暗潮洶湧,卻意外的通暢舒適。
“我們快走吧。先前妖怪不敢靠近,想來是因為赤翎亡魂鎮守此地。現在你體內藏著冥炆,過不了多久那些妖怪便會聞著味趕來。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
可這隻有來路,沒有退路,現在更隻有一個封閉的洞穴,既無來路,也無退路。如何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