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相擊,兩個迅速動手的士兵幾乎是同時擊中了老人的身體,而老人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樣,刹那間碰撞在一起。在兩個人士兵之間,老人如一陣煙塵般消散,消失在了眾人麵前。
並沒有錯誤地殺死一個向自己求助的老人,維斯特洛以為自己會鬆一口氣,但他發現自己沒有,那個身影消失在麵前的時候,他不僅沒有放鬆下來,反而更加緊張。
這是“瘟疫老人”。
兩個士兵茫然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納悶這是怎麼一回事,維斯特洛沒有解釋,隻是打了個手勢,他們帶著疑惑退回維斯特洛身邊。
“叫幾個自認為對傳說故事了解夠多的文書去書房等我。我有事要問他們。”維斯特洛對身邊的老管家吩咐道。
卡佛看向維斯特洛,有些猶豫地問:“如果是喪葬方麵的傳說傳統,我們有完整的儀式過程……”
維斯特洛搖搖頭:“不是關於下葬父親的。葬禮一切按照儀式進行,不再進行任何變動。”
聽到少爺——現在應該改口稱呼他是大人了——這樣說,卡佛立刻放下心來,畢竟葬禮就快要開始舉行了,現在突然做出什麼更改才是最麻煩的。對於現在的北境來說,老公爵的葬禮和新公爵的授爵是一等一的大事,作為這兩件事的直接負責人,卡佛還是希望意外和變化越少越好。
那是因為什麼?看著少爺和幾個士兵騎馬迅速趕往下一個巡邏點,老管家站在原地,有些疑惑地皺起了眉。除了王後馬上要到,除了老爺的葬禮,還有什麼能讓少爺這樣記掛?傳說故事……傳說故事怎麼了?
突然意識到自己又在心裡喊維斯特洛是“少爺”,卡佛連忙在心裡自己糾正自己。
維斯特洛當然不知道自家老管家在想什麼,就算知道,也不會介意卡佛繼續管自己叫少爺。等到他完成巡邏,回到書房的時候,已經有四個看上去就是從事文書工作的人在等著自己了。
維斯特洛不認識他們,他平時也很少去圖書館,但看這些人厚厚的眼鏡和洗到泛白的長袍,維斯特洛就能明白,這些人絕對是傳統的學者和文書工作者:四個人看上去最年輕的也有四十歲,在這個“年輕人”身邊則是一個眉毛都白透了的老人。
在維斯特洛進屋之後,四個人都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在維斯特洛的示意下才重新坐回去。
“領主大人,您是需要我們做什麼嗎?”
年紀最大的老人清了清嗓子,態度恭敬地問。他並沒有因為麵對的領主剛滿十八歲沒多久,就仗著年邁而表現出一絲一毫不屑,也這是傳統學者的風格,維斯特洛記得父親跟自己說過,無論什麼時候,學者總是最容易擺平的。
“我今天遭遇了傳說中的‘瘟疫老人’。”維斯特洛在書桌前坐下,開門見山地說:“不止我——當時隨行的人都看到了、聽到了瘟疫老人向我們說話。在這之前,父親去世的時候,我也看見了死兆星。”
四位學者都沉默下來,各自不知沉思著什麼。
“您是懷疑什麼嗎?”最年輕的那個學者向維斯特洛確認道。
維斯特洛微微點了點頭:“對於我而言,那些傳說故事十分遙遠,不應該是直接發生在我麵前的東西。”
“我大概能明白您的想法,但傳說故事,普遍來說,是現有類似的事情在發生,然後被人口耳相傳,最後成為了我們聽到的版本。您真的遭遇了瘟疫老人,可能並不奇怪,一開始人們可能正是因為遇到了那個形象,然後才編造了這個傳說。”另一個學者分析道。
旁邊人附和道:“是的,隻有一兩個例子的話,很難說明什麼。”
一兩個例子!真是說得輕巧,你還想要多少例子!維斯特洛挑了一下眉毛:“也就是說,許多傳說原本就是會發生的,隻不過過去的十幾年,或者說幾十年,那些故事暫時安靜下來,沒有發生過,這些傳說重新出現並不算事什麼大事,過去都經常發生。”
四位學者都點頭。
“姑且這麼認為吧,”維斯特洛將自己的想法暫且擱置,繼續說了下去,“但既然已經發生過不止一起,也不確定未來到底會不會有其他的傳說成真,那麼我們就需要儘可能整理出來那些傳說,並且對它們的發生做出應對的預案。這一點你們有什麼意見?”
哪裡敢有什麼意見,四個人都沉默著沒有發出任何異議。
維斯特洛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著。他開始斟酌到底應該怎麼樣把這些傳說告訴所有人。片刻後,他有些不太確定地對那四位學者開口:“那就這樣,你們儘可能整理出來那些傳說故事,把各種版本的解決辦法也一並歸納起來。嗯……隻是做出來給士兵們發還不夠,納爾遜城的所有居民都有自保的需求。如果是二十個傳說故事一期的話,做月刊你們趕得上嗎?”
四個人都是一驚,維斯特洛說的都是熟悉的語言、熟悉的詞句,單拆開也能理解,怎麼放一起這麼難懂?
或許是考慮到隻有四個人辦月刊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維斯特洛想了想:“你們想要增加人手的話我會儘量滿足。至於薪資這方麵,我會專門給你們增加一項撥款來滿足製作需求,需要什麼材料和工具直接找卡佛。我的要求是一個月內全納爾遜城的每個家庭人手一冊關於傳說故事的冊子——包括下城區,一個月時間。沒有必要多麼精美,紙張也不需要用好的,但一定要容易讀。”
好,否定了簡單的、能夠用材料和工藝解決的東西,提出了最關於本質、同時也是最困難、最需要時間的要求。年齡最大的學者閉上眼睛,他幾乎不能理解這個年輕的領主大人到底是完全不懂,還是真的太懂了。
“我明白了,”最年輕的那個學者慢慢點了點頭,“您需要的是用便宜的紙張、簡單的排版、最普通的裝訂,大批量印刷製作麵向低文化程度群眾的作品,需要有趣的同時淺顯易懂。”
維斯特洛讚許地看了那個學者一眼,想著這個冊子應該是什麼樣,比劃著繼續說:“除了內容之外,冊子不要太大,跟書一樣大就太麻煩了,要容易攜帶。關於遇到那些傳說,應該用什麼方式應對的那一部分要重點強調。”
“聽上去會是一種很粗俗的印刷品。”一個學者感歎了一句。
“五百金加諾。”維斯特洛說,“如果一個月內能夠完成第一冊的印刷,在撥款之外,我將付給你們每人五百金加諾。”
那個學者繼續說:“但也不是那麼令人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