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爾·蘇利文和走在前麵的維斯特洛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微微低著頭,隻偶爾抬起眼來看看走在她前麵的維斯特洛。叫維斯特洛一起出來走走的是她,但不好意思開口說話的也是她。阿黛爾開不了口,偏偏維斯特洛也不是那種特彆愛說話的類型,找了兩個話題阿黛爾都不怎麼接話,維斯特洛就不敢輕易說新話題了,讓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更加尷尬。
倒不是阿黛爾跟男生說話會害羞,她平日裡一直是陽光開朗,但維斯特洛比較特殊——來北境之前,父皇就說過,想讓她和納爾遜家族的長子維斯特洛聯姻。
妹妹們都不足十四歲,距離可以訂婚的年齡太遠,合適被推出來聯姻的隻有作為大公主的自己,阿黛爾嘴上不說,心裡還是介意的,她認識的那些北境人每一個都是肥胖、臃腫、暴飲暴食並且十分粗野的,北境苦寒之地的飲食習慣讓他們在皇城居住時顯得那麼格格不入,阿黛爾當然不會對北境人有什麼好印象。知道自己要嫁給一個北境人,阿黛爾難過了很久,她甚至想過婚後可以怎樣冷落自己的丈夫來逃避作為妻子的責任,或者有什麼辦法在不傷害和納爾遜家族關係的情況下取消婚約,每次看到北境人都會小小地抱怨一下。
然後她就見到了維斯特洛本人。
除了對貴族社會流行的不怎麼了解之外,這個與自己同年生、還比自己小幾個月的青年人英俊高大,聲音也十分好聽,幾乎就是阿黛爾理想中自己丈夫應有的樣子。
走到露台的欄杆前,阿黛爾終於開口了:“你去過奧特登嗎?”
“皇城嗎?沒有。”維斯特洛聳聳肩膀:“幾個大城市除了奧特登我都去過,一直很想去,但總是因為種種原因錯過。或許,殿下可以給我講講奧特登有什麼有意思的地方嗎?”
阿黛爾抬起頭,維斯特洛湛藍的眼睛正凝視著她,她似乎從那眼神裡看到了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耀眼美麗的自己,這個想法讓她渾身顫栗,一時間她竟然沒有想出來自己應該說什麼,結巴了幾句之後,她才稍微清醒一些,開始給維斯特洛介紹自己最喜歡的地方:奧特登決鬥場。
知道阿黛爾喜歡看勇士決鬥,維斯特洛有些驚訝,他以為這種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貴族小姐應該都像維安妮,沒想到這位公主殿下還有一顆希爾達的心。看阿黛爾講起奧特登決鬥場時漸漸變得神采飛揚的樣子,維斯特洛也跟著她漸入佳境的講述微笑起來。
看到維斯特洛的笑容,阿黛爾的話立刻哽在喉嚨裡,意識到自己可能表現得有些過於狂熱,她忽地紅了臉頰:“我是不是太不像一個公主了。禮儀老師一直說我不是乖女孩,但我確實比起參加貴族宴會更喜歡看勇士決鬥。”
維斯特洛搖搖頭:“殿下應該沒有聽說過我的妹妹,她如果去奧特登決鬥場,說不定都不是喜歡觀看這樣了,她或許會自己跳進去,去當跟人決鬥的那個勇者。”
阿黛爾咯咯笑起來,她對納爾遜家的雙胞胎了解不多,此時她隻把維斯特洛說的話當做對自己的安慰,畢竟沒有誰家的女孩子會自己跳進勇者決鬥場。
維斯特洛帶著阿黛爾繼續在城堡裡散步,一路走下階梯,來到了安靜的屋後花園。
阿黛爾驚訝發現,即使是苦寒的北境,這裡的人家中也是有花園的,在冬朔年還沒來到的日子,花園裡還有花在靜靜開放。那是一片白色的、毛茸茸的小花,花球也不過指甲蓋那麼大,但連成一片之後,就好像這裡收藏了一花圃的積雪。
維斯特洛伸手在那些毛茸茸的小花球上拂過,讓那些小花球搖晃起來。阿黛爾也學著他的樣子觸碰著那些毛茸茸的小花,觸感並不算柔軟,但又確實是毛茸茸的,這種手感獨特的小花摸上去像是某種毛很硬的小動物,多摸了幾把之後甚至有些上癮。阿黛爾眼睛亮晶晶地問:“這是什麼花?”
“它們叫雪球,是北境唯一一種冬朔年也會繼續開放的花。”維斯特洛摘下來一朵,去掉上麵的葉子,把一顆毛茸茸的白色小花遞給了阿黛爾:“可以彆在衣服上。”
這是阿黛爾收到過的最平庸簡陋的小花,但她還是十分欣喜地收下了,她將那朵小花插進盤起的頭發裡,給紅色的頭發點綴了一顆小小的雪球。她問維斯特洛好看嗎,卻發現這次臉紅的是維斯特洛了。
兩個青澀單純的少年少女就這樣一邊走一邊聊,直到秋末的風將兩個人吹得都開始打寒噤了,才回到宴會廳。
畢竟是這次生日宴會的主角,一回到宴會廳,維斯特洛就被人群簇擁著帶走了,阿黛爾笑著目送維斯特洛被人群拉走,自己隻是去挑了些熱的食物和飲料,到角落裡坐下品嘗,讓自己的身體迅速暖和回來。
“你和維斯特洛聊了一會兒?”倫納德也端著一盤蛋糕在妹妹身邊坐下來,他一眼注意到了妹妹發鬢間的雪球花,但他什麼也沒表示,隻是繼續半關心半開玩笑地逗妹妹:“怎麼樣,我可以幫你推掉和他的訂婚婚約,畢竟他們家還有兩個女兒,誰來聯姻都是一樣的。”
倫納德作為大哥,跟弟弟妹妹們的關係非常好,阿黛爾也經常和他聊天,對於妹妹不想嫁到北境這件事,全家沒有人比倫納德更清楚。但看妹妹戴著雪球花,一臉幸福地回來,他就知道這件事不需要再為妹妹擔心了。
阿黛爾果然被哥哥的說法嚇了一跳,她紅著臉瞪大了眼睛,半天沒能說出話,但很快她還是找好了借口,一本正經地跟哥哥說:“這是關乎我們和納爾遜家族關係的重要聯姻,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會在這種大事上耍脾氣。”
倫納德笑著按了按妹妹的頭:“好,好,你說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