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隨 這是一個秘密(1 / 1)

臨江仙 蟬意 4111 字 2024-05-01

兩人既達成共識,後麵之事便簡單了——請趙玉蓉以視察鄉下田莊為由去找謝健和段氏,隨便尋個由頭指摘他們管理不善私自克扣,將田莊分兩份以示懲處,謝健夫婦就是再不情願,也絕拗不過寧府的大夫人。

寧熠心情大好,和謝蘊以茶代酒,兩人推杯換盞。

殊不知謝蘊留了個心眼,待得塵埃落定之後才說:“我也有一個疑惑。”

寧熠饒有興趣道:“你說。”

謝蘊:“為何幫我?”

在他看來,寧紹元和趙玉蓉幫他在情理之中,寧熠幫他則在意料之外,照理說寧熠應該損他毀他,給他製造麻煩,而非現在一般助力促成。

寧熠念頭電轉,想到了一個巧妙的回答。

“這是一個秘密。”

總不能告訴他自己嘔心瀝血研究他若乾年,還為他寫了一本書,現在自己從數百年後穿過來,為的是幫他順利走上科舉路,觀察他這個大奸臣在官場上的成長史。

謝蘊顯然不滿意這個答案,寧熠又道:“如果我說想跟您重新修好你信嗎?”

謝蘊:“這就是你的秘密?”

寧熠:“哈哈,你不會信的。”

謝蘊再不言語,舉起茶杯輕抿一口,望向窗外的碧遊江。

寧熠也識趣不再多言,謝蘊看窗外江水,他便看謝蘊,這春日的午後因此慵懶又美好。

“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可惜謝蘊向來不享受閒暇的時光,隻待了一盞茶的功夫便起身。

寧熠自然跟隨他,謝蘊也由得他,兩人便一道下樓。

此時裴度這群紈絝還在等著看寧熠如何收拾謝蘊,他們便充滿期待看見寧熠麵帶笑意跟在謝蘊身後,就如平時他們麵帶笑意跟在寧熠身後。

紈絝們麵麵相覷,最後將視線集中到裴度身上。

裴度還在垂死掙紮:“等著吧,相信熠哥。”

這時寧熠和謝蘊走到門口的櫃台之前,謝蘊停下腳步,示意寧熠結賬。

掌櫃恭敬道:“二少爺,誠惠您二兩銀子。”

寧熠醒悟過來,趕緊摸口袋,這才發現身無分文,他的錢都在書童身上。

寧熠有些尷尬,恰好看到裴度等紈絝就在旁邊,寧熠不假思索道:“裴度,有錢嗎?”

裴度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寧熠道:“先借我結了飯錢,這頓我請謝兄。”

裴度:“?”

說好的要宰謝蘊一頓呢?說好的要謝蘊給臨江仙洗盤子抵飯錢呢?

聽寧熠這麼說,裴度的期望變成了失望,一顆赤城的心靈遭到了傷害。

他也終於不能忍受,幫寧熠結賬之後,路上他找到機會將寧熠單獨帶到一邊。

裴度感情強烈提出質疑:“熠哥!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被謝蘊抓了把柄?”

寧熠不解其意,有些天然呆道:“沒有啊,為什麼這麼問?”

裴度:“你請他吃飯!早上還和他坐第一排聽課!你以前都和我坐最後排。你忘了嗎?我們說好當興寧縣最壞的學生,我們是壞學生!我們要做壞事!我們要欺負同窗!”

寧熠:“?”

但他想到原主那副德行,又可以理解裴度為何如此痛心疾首,他略微抱歉地說:“裴度兄,我以後想學好。”

裴度胖胖的臉發生呆滯,倒退一步,細小的眼不可置信望著寧熠,眼中滿是失望。

“你叫我裴度兄?你還想學好?寧熠,你變了,你背叛了我們當初的約定。”

寧熠撫慰他:“裴度,我們才是好朋友,我和謝蘊隻是同學。”

裴度:“我不信,你上午那樣看他,你看了他一上午,你還請他來臨江仙單獨吃包間,你都沒跟我單獨吃過飯。”

寧熠:“……”

看來他無形中確實傷害了這位小胖子的感情。

“明天我請你,再把錢還你。”

豈料他不說還好,一說裴度就癟了嘴,指責道:“你以前欠錢從來不還!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你今早就不對勁!”

寧熠啞口無言,他實在很難跟上原主和這些紈絝的思路。

裴度吸了吸鼻子,說道:“寧熠,你太讓我失望了。”

說罷也不給寧熠解釋的機會,轉身跑開,獨留寧熠一人挽留不及。

“唉。”

寧熠歎了一口氣,他實在不能照著原主的性子生活下去,隻能對不起裴度這群狐朋狗友。

下午他依然坐在謝蘊旁聽課,不過收斂了許多,再不癡癡望著謝蘊。

這使得他空出心思來思考往後的事。

“現在是昭平六年春,三年後謝蘊就要進京……”

他這般想:“我自然要跟著去的,但我以什麼方式跟他一起進京?到時他登堂入室,想拜訪他的人何止千萬,我就再不能像現在這樣與他相處。”

想到此處,寧熠一陣心驚,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謝蘊波瀾壯闊的一生從昭平九年進京開始,如果他現在什麼都不做,到時就要跟謝蘊分道揚鑣,是連謝蘊的衣角都夠不到的。

正此時,上邊講書的先生講到“凡學,官先事,士先誌”,這是《禮記》中的內容,意思是說有官職的人學習要從具體的事務上著手,沒有官職的人要先確立誌向。

這話恰逢其時溜到寧熠耳中,講書的是一位年逾六旬的老先生,今日見寧熠主動坐到前排,便問:“寧如安,汝來解此言。”

如安是原主的字,寧熠忽然被點名,乍一驚醒,發現全部的人都在看他,包括謝蘊。

他心中略作思索,他前世的文史功底自不必說的,四書五經雖不熟,但古代漢語也頗有造詣,文言文語法釋義在他這裡不存在難處,便回道:“回先生,聖賢此言是教導我們為學的步驟,放在我們身上便是先確認讀書的誌向。”

聽他如此回答,眾人皆感意外,先生頷首捋須,進一步問道:“那麼汝為何讀書?”

這問題和寧熠方才所想不謀而合,一下觸動他的心。

他望了望謝蘊,再回先生道:“學生也想參加科舉,考取功名。”

隻有這樣,他才能跟上謝蘊的步伐,雖說他不確定自己是否可以考取功名,畢竟他也了解古代科舉的難度,但這是跟隨謝蘊腳步的一個辦法。

謝蘊聽出寧熠那個“也”字耐人尋味。

老先生望著寧熠道:“考取功名自是必然,卻須知這隻是第一步,古之聖人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功名隻是第一步,修身立業,為君分憂,為民請命才是根本。”

寧熠行了揖禮,回道:“學生謹記。”

老先生微微點頭,他在興寧書院專門講的是《禮記》,由於年紀大了,已極少來書院講學,先前隻聽聞寧府的二少爺寧如安不學無術,荒唐度日,今日一試,並非似傳言中不堪,他與寧紹元有些交情,若有機會,必向寧紹元言明實情。

寧熠課堂上這番舉動,不說令人刮目相看,但也足以引來矚目,裴度不消說的,聽聞寧熠要參加科舉考取功名,哀莫大於心死,對寧熠徹底失望,另一個就是謝蘊。

謝蘊到底不像裴度那般喜怒形於色,心裡有什麼就要表現出來,就要找寧熠追根究底,他隻將寧熠這些話、這些變化放在心裡,日後且看,且看且行。

晚間放課,寧熠提出與謝蘊一起走,謝蘊道:“我們不同路。”

寧熠道:“沒關係,我先去你家再回家。”

他迫不及待想去謝蘊家看一圈。

謝蘊卻道:“我家在對岸要乘船過江,寧府在城裡,不便同行。”

他都這樣說了,寧熠也知趣,便打了個哈哈,說道:“來日方長。”

謝蘊倒沒再說什麼,寧熠又說:“晚上回去我便跟爹娘說你的事。”

謝蘊“嗯”了一聲,收拾好書本筆墨,獨自走了。

寧熠自己不用收拾,自有寧府的書童進來幫他料理,這書童叫做裕泰,是個有眼力見的,平常寧熠跟裴度那些人廝混,他便跟著狐假虎威,今天在外麵見寧熠安分了一整天,便又換了一套說辭奉承。

“少爺今兒個在書院的事,要是老爺老太太聽見了,準得給我打賞呢。”

他主動跟寧熠搭話,寧熠說道:“不用說什麼,往後還這樣,你在書院也規矩些,我上課時你不要跟那些小廝賭錢耍寶。”

裕泰道:“是是,小人曉得,小人曉得。”

寧熠心知這個書童為人並不壞,隻是礙於原主這樣的主子不得已養成了這樣阿諛奉承的性格,他便也不為難人家,往後多加規勸就是。

傍晚回到寧府,寧熠第一時間邊去找了趙玉蓉,說了謝蘊同意之事,趙玉蓉是雷厲風行之人,說道:“既然他允了,娘明日便去謝家料理的田莊,把這件事辦妥。”

寧熠脫口而出:“這樣最好,辛苦您了,謝謝。”

趙玉蓉笑道:“我們母子用不著說謝的。”

寧熠才意識到自己又沒有代入原主,趙玉蓉不比其他人,避免她看出蹊蹺,橫生枝節,寧熠便說:“我去祖母那邊說會話,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趙玉蓉道:“去罷,隻是夜裡就不要出府了。”

寧熠行禮告辭,往老太太院子那邊去,待他走後,趙玉蓉的貼身丫鬟荔雯說道:“夫人休怪奴婢多嘴,這兩日總覺得二少爺不同了。”

趙玉蓉凝眉望著寧熠離去的方向,荔雯能看出寧熠不同,她這個繼母又怎能不知?

她說:“且再看看,你這話可以在這裡說,不要傳到外邊去。”

荔雯回了聲:“奴婢曉得。”

趙玉蓉道:“讓廚房多做兩個熠兒喜歡吃的,送老太太那邊去,另外你把裕泰叫來,我有話要問他。”

荔雯放下手中活計,先去廚房吩咐了,再將裕泰領到趙玉蓉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