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國,千禧二十年夏,桃夭城
“墨祺不死,陽穀不生。”
桃夭城主墨祺在城主府大廳中把玩著一支箭頭,自當年秋楓之戰後,他便成了這桃夭城主,美其名曰是在此鎮守邰國南境、抵禦蠻人,可他怎能不知,這不過是邰王拿著歐氏的下場警示他。看著刻在箭簇上的八個字,他又陷入了沉思,十八年了,自己一直活在這八個字的陰影之下。
看著在庭院中嬉戲的小輩,墨祺不禁感悟,他們都想聽年少成名的故事,但是少年的路要一個人慢慢走···
宛丘城,淯陽集,聽雨軒
“哥,彆看了,人都走遠了。”江澤蕪用手在江萊蕪一動不動的眼前晃來晃去,今天是祈雲走的日子,在這住了這麼些日子,真到走了的時候,卻有百般不適。本來祈雲三天前就該走的,可卻突然下起了大雨,直到今天早上才停,滿城的雨給這炎熱的夏天增添了些許微涼,不知是希望涼意多一些,還是人能晚散一些,他竟有點舍不得這雨停。
“滾一邊去,我是在看街口那倆賣瓜的在吵架。”說完江萊蕪便回東廂房去了,幾個月了,他終於不用和江澤蕪那混小子住一起了,他終於可以回自己屋子了,他不斷地這樣告訴自己。
江澤蕪半信半疑地探出頭看向街口方向,“誒,哥,還真是有人在吵架啊,你快看啊,他們打起來了。”說罷回頭卻看不見江萊蕪的身影,於是又轉過頭津津有味地看著街口的鬨劇,“嘿嘿,打他左邊,彆跑啊——”
來到東廂房,看著已經打掃的乾乾淨淨的屋子,還有床上疊的整整齊齊的被褥,要不是聯想到自己之前淩亂的房間,根本想不到有彆人住過,“就這樣走了嗎?”回憶起這幾個月的點點滴滴,江萊蕪又恍惚了起來,“哎呀,這可是好事,以後我可就不用再伺候彆人了。”江萊蕪搖著頭不想回憶那些亂七八糟的,自從那次他給祈雲送過一次飯後,直到今天為止,這邊的臟活累活都是他乾的,就連江澤蕪主動申請要替他來,他都沒答應,甚至還把江澤蕪給臭罵了一頓。
等這個夏天一結束,他也要去渝都城上學了,私塾的沈夫子跟他說整個淯陽集就他一個名額能去大渝學宮讀書,整個宛丘城攏共也沒幾個人能去,當時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本身是不太想去的,他從小到大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宛丘城,連宛丘都沒出過,第一次出遠門就讓他去被稱為西南夷的涼州,他本能上是排斥的,好在他得知這件事後看了很多關於四方之地的記載,倒是借故幫店裡賣了很多兵器,除此之外,他現在與這個地方還沒什麼關聯,殊不知,很久以後關於這個地方的人和事,將會困其一生。
“哥,哥,哥——”江澤蕪火急火燎地跑到西廂房見沒人,又趕忙來到東廂房,終於是在這找到了江萊蕪。
“叫魂呢,出啥事了?”躺著的江萊蕪不急不慢地從床上坐起,沒好氣地問道。
“不是,哥,不得了了,洛邑的千禧帝來到咱們集上了,巡捕正在街上維持秩序呢”江澤蕪忙喝了口水,讓自己鎮定下來,“不就個千禧帝嗎,千禧帝!你是說真的洛邑那個千禧帝!”這下反倒是江萊蕪不鎮定了。
千禧帝,這可是九州大陸神一樣的人物,如今整個大陸通行的千禧曆便是他製定的,在他之前,洛邑隻是中州的洛邑,可自他之後,便成了整個大陸的神都,就連四方之地的四個藩國也主動用起了千禧曆,這在整個第三中央帝國的曆史上,那怕是更早之前的第一第二中央帝國上,這都是從來沒有的事情,至於他這次能去往大渝學宮讀書,也是渝國自千禧元年以來才漸漸開放的名額,以前彆說有這種事情,簡直是想都不敢想。
江萊蕪連忙抽身往街上擠,後麵跟著一直讓等等他的江澤蕪,這一次的畫麵,他一輩子也忘不掉:
還未抵達前,街道深處便開始忙碌起來。千禧帝的儀仗隊伍開始集合,金色的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象征著皇權的至高無上。儀仗隊伍中,有手持長矛的衛士,有吹奏著悠揚樂曲的樂師,還有高舉著各種旗幟的侍從。
千禧帝身穿龍袍,頭戴玉冠,端坐在由四匹高頭大馬拉著的金色禦輦之上。禦輦雕刻精美,裝飾著各種寶石和金屬飾品,顯得既華麗又莊重。千禧帝身後,跟隨著一群隨從和侍衛,他們小心翼翼地侍候著千禧帝,確保千禧帝的出行安全無虞。
隨著千禧帝的出行,整個淯陽集都沸騰起來。人們紛紛湧上街頭,爭睹千禧帝的風采。街道兩旁,店鋪的店主和市民們都跪地行禮,表達對千禧帝的敬意。千禧帝的這次出行,無疑是一次展示皇權威嚴和國家繁榮昌盛的盛大儀式。
在千禧帝的儀仗隊伍行進過程中,鼓樂齊鳴,聲震天響。樂師們吹奏著激昂的樂曲,為千禧帝的出行增添了幾分莊重和威嚴。而手持長矛的衛士則警惕地環顧四周,確保千禧帝的安全。
當千禧帝抵達目的地時,儀式達到了高潮。千禧帝下車,步入殿堂,接受萬民的朝拜。這一刻,千禧帝的威嚴和尊貴達到了頂峰,讓人們感受到皇權的神聖不可侵犯。
可江萊蕪儘管確實敬仰崇拜,但他卻沒有一絲跪意,隻有一種大丈夫當斯如是也的磅礴感,還沒等反應過來,他和江澤蕪就被人揪回了店裡。
“你們兩個混小子,見到千禧帝不下跪還敢直愣愣地站在街道上,是不想活了麼?”江萊蕪這才發現揪他回店的是江父,心中不禁詫異,還沒等他問出心中疑惑,江父就接著道。
“彆看了,我把祈雲送到隆中口便有人接了,然後我就回來了,得虧我回來的及時,你倆要是被巡捕發現,這會兒怕是要在牢裡。”看著這倆不爭氣的家夥,江父直搖頭。
可他卻不知,江澤蕪是真的一時間被這場景給鎮住了,激動地忘記了這一茬,而江萊蕪卻是自始至終都沒有一絲跪意。
後來的很多年,在《千禧風雲誌》上是這樣記載的:
千禧二十年,雲夢澤疫除,千禧帝為撫民生,禦駕親出,途徑宛丘淯陽集,雨過傾城夏微涼,特作歇息,可在萬民朝拜的街道上,有兩個少年立在原地不動,有近侍欲上前捉拿,遭千禧帝阻攔,其稱:“其中一子,不卑不亢,日後有大氣數,不必苛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