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微濕的嘴唇堵住了她的話語。……(1 / 1)

這次出門沒有像昨日那般迅速,程禾靖挑了半天的衣服,最後還是套上了昨天的外套,畢竟現在自己右手處還有個時尚單品,哪還怕自己不夠潮。

隻有左手也沒辦法化妝,身殘誌堅地打個底也要半個小時......

她畫了兩條歪歪扭扭的眼線,大功告成時看著鏡子差點被自己嚇到,果斷擦掉自己的“傑作”,第一次約會頂著這樣的臉出去,是在挑戰對方的審美底線。

磨蹭半天,程禾靖隻塗了個淺紅色的口紅。

出門時魏以漫已經在沙發上恭候多時。對方今早開了個重要的會議,雖說放假,但明天可能還需要回去,腦子裡思緒還亂著,抬眼看到程禾靖出來,挑了一下眉頭。

和昨天一模一樣的裝束,唯一的不同就是......說實在,魏以漫沒看出哪兒不同,但程禾靖看到對方戴了耳飾,袖扣也都精致十分,襯托得她宛如拎包小妹,程禾靖在內心的糾結和放棄中選擇了“下次一定”,一定好好倒騰自己,不過此時瀟灑地穿了最舒服的運動鞋。

“瀟灑小姐”程禾靖訂的六點的電影票,成功地在眾多電影裡選了套——最無聊的,打著喜劇的名號賣懸疑的瓜,結果是個家庭倫理故事。

開場三十分鐘程禾靖腦袋一歪,靠在魏以漫的左肩,電影的無聊程度宛如她聽醫學院的課程,她以前去旁聽總會睡過去半節課,教授都要認得她。

除了偶有一驚一乍的背景音樂,和左手上傳來的陣陣溫度提醒她,這還是在影院,不然她肯定會換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魏以漫身上……身側女生的一聲驚訝讓她徹底醒來,程禾靖抬眸,眯著眼發現自己睡到了散場。

“不好意思,飲料沒撒到你身上吧?”身側的女生問道。

程禾靖問道飲料的味道,坐正身子看到右側傾灑的半杯可樂,儘管已經扶正,此時還嘩嘩地冒著泡,她的褲腿上沾了兩滴。

正當她看著,左側與自己十指相扣的手倏地抽走,她心裡有些不情願,但礙於還有外人,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心不在焉地回答:“沒事。”

“對不起,我起身的時候沒注意。”

“走吧,人家都說沒事了。”

“我去和清潔人員說一聲……”

等兩人走遠程禾靖才轉過頭去看魏以漫,對方正仔細看著自己,視線交彙那一瞬,程禾靖想起剛才無意識靠在了魏以漫的肩頭。

還牽了對方的手。

“我睡著了?”程禾靖揉著眼睛,看向熒幕的滾動字幕,僵硬地岔開話題,“下毒是誰啊......是她老公對吧?我就說什麼虐待凶殺都是幌子......”

“應該是。”

應該?不是看完了嗎?難道說懸疑留到了第二部?程禾靖心裡搖頭,這片還能拍第二部,投資方得是腦袋被鍋砸了。

“你也睡著了?”

“……”魏以漫整理著袖口,不開口。

那就是了!

頓時,程禾靖聲音輕鬆不少:“那我下次選套好看的……都怪我買票時太急了……”還有購票軟件上說的情侶必看,睡前必看是嗎?程禾靖掏出手機,這不得打個低分。

魏以漫看她小聲嘟囔,全賴剛才有人靠在自己肩頭時氣氛過於溫馨,這幾日的勞累被一掃而空。

所以小憩了片刻。

走出電影院,魏以漫說要去趟洗手間,程禾靖坐在用餐區等她,她那不靈活的左手才摁到軟件,寫了半條評價,身後突然有人喊她。

“程禾靖!”

她回頭,看到高中班長餘湘拿著爆米花站在不遠處,驚訝:“班長?好巧啊。”

“你自己來看電影?”餘湘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頭,但瞥到那受傷的手花容失色,“禾靖,你、你這是怎麼?”

“噢,沒事,前陣子出了個小車禍。”她語氣稀鬆平常,仿佛在說昨天下了個雨。

半晌,餘湘本來緊張的表情轉換為笑容:“你呀,彆裝了,還跟高中時那樣。”一本正經說冷笑話。

程禾靖也笑,頷首示意:“是疼了好些天,現在好多了......你自己?”

“我和我老公來的,他去接電話了。”

“嘖,婚姻幸福美滿,寡人羨慕不已。”程禾靖感歎。

“少貧,你難不成自己來?”

“不是,我和……”程禾靖一愣,莞爾道,“我朋友。”

餘湘挑眉:“男朋友?”

“不是。”程禾靖立刻否認,餘湘還想再問些什麼,卻看到走近的人,不由失笑:“你不會和學姐一起看的吧?”

“啊?”程禾靖看到身側的人,點頭,“是啊,我們倆一起來的。”沒想到餘湘還記得她,程禾靖心中塵封的往事又被掀起,但哪裡是懷舊煽情的時候,人來人往中她手機裡的半條差評還沒發出去。

魏以漫說:“餘湘?好久不見。”

“貴人多忘事,還想學姐忘了我是誰。”

“怎麼會。”魏以漫說話時從容帶笑,兩人寒暄兩句,無非說說工作和近況,餘湘看她久了竟然有些恍惚,和以前孤傲的樣子不同了。

餘湘對程禾靖抱怨說:“前兩天任琬還和我說聯係不上你,禾靖你是不是還用以前的賬號?”

程禾靖想到任琬這個名字,下意識先去看魏以漫的表情,見對方沒反應,回答道:“任琬?找我有事情?你加我微信吧,大學時我手機掉了,號碼早換囉。”

魏以漫在口袋裡捏著的手忽地鬆了鬆。

“你們一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是不是高中畢業就老死不相往來?”餘湘話說出口才知道說錯,心裡呸呸呸兩句,轉了個話題,吐槽起她家兔崽子拆家的本領。

餘湘是他們班裡較早過上柴米油鹽生活的人,程禾靖偶爾能搭上些話,但憑借她接近空白的感情經曆,婆媳矛盾更是隻可遠聽不可細想的事情。

“到點入場了,有事我給你發消息。”

“行。”程禾靖才點頭,想起什麼,“你老公呢?”

“不等他了,我進去找位置,他一向慢吞吞……話說,你們看的是哪一部?是不是也是這個,好看嗎?”

“光線很好。”

“座椅很舒服。”

“按摩隻需要十塊。”

“女主挺漂亮。”

兩人雙雙評價,就差點把難看兩個字說出來。

“……我知道了。”

興許是碰到了一場大雨打亂了兩人吃飯的計劃,困在原地逛了兩圈也沒找到合胃口的飯菜。

程禾靖無奈之下和魏以漫對視,兩人異口同聲說:“回家吧。”

說完,兩人都被暗自笑了笑。

“果然還有一包湯圓!”程禾靖在冰箱裡掏出一包冰湯圓,像是囤食已久的倉鼠翻找到了自己最愛的瓜子。

魏保姆拿過來看了一眼,還有……三天過期。

“可以吃嗎?”

對方眼神過於清澈,假如她不在這兒,甭說還有三天過期,已經過期三星期的湯圓,程禾靖也照吃不誤,想起急診室裡不少這樣“不拘小節”者,魏以漫咬牙:“……可以倒是可以。”

程禾靖還沒笑出來,轉身時瞧見案上圓滾滾的西瓜,站在原地被抽了魂。

心裡響了一道悶雷,程禾靖強忍心中的情感,呆了不知多久,拍了拍西瓜說道:“哪來的瓜?”

“昨晚買的。”

“噢。”

煮湯圓很快。

喝著紅糖薑湯時程禾靖看了一眼手機,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描述的異樣,魏以漫沒問。

熄了燈窩在小小的沙發裡看電視,往日她常做,魏以漫有時候會很給她麵子,放下手上的工作陪她看文藝電影。

但今天換了好幾部電影,都有些不滿意思,最終選了某年大火的現象級公路片,程禾靖依稀還記得笑點,並且在今天影院裡遭的罪相比,這已經是極為上乘的作品。

唯獨不同的是今日魏以漫沒有到場,沙發上隻有她一個人,電影放到一半程禾靖又陷入了夢鄉,半蓋著外套,她這些年來從未像這兩日般有香甜的睡眠,仿佛隨時隨地給個枕頭都能睡下。

身旁的位置上有人坐下,魏以漫還在想如何安排時間,好能抽出時間來照顧這人的飲食起居,習慣性地伸手整理程禾靖淩亂的頭發,指尖將那垂落的發絲輕輕勾到耳後。

程禾靖手裡捏著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睜開眼,恰好和身邊的人相視,魏以漫的動作也是一頓,兩人離得太近,曖昧因子在空氣裡膠著,程禾靖咳了兩聲,眼尾帶紅,呢喃道:“誰給我發消息?”

淺淺看了一眼手機,她爬起身來,身上的針織線衣已經有些歪歪扭扭,領口微敞。

電影演到快結尾,主角團終於順利踏上歸家的路途,合家歡的場麵,但魏以漫心裡略過一段需要家長指引才可觀看的畫麵。

真糟糕。

一下秒,魏以漫親著對方的嘴角,那人左手撫摸著她柔軟的頭發,心裡浸著蜜一般,程禾靖睡了個半飽,迷茫中隻當還在夢中,想到餘湘發來的消息,聲音沉沉的。

喘息著靠在魏以漫的肩頭說:“任琬下個月要結婚了。”

任琬。

今天聽到這個名字時魏以漫心裡就抖了三抖,所幸沒有輕易表露……想起那個夜晚她回家,昏暗照明燈下的兩人,魏以漫心裡的怒火在歲月變遷下都成了一縷飄飄然的怨氣。

忍不住發問:“她結婚,你惋惜了?”

聲音啞啞的:“沒有。”

“不舍得?”

“胡說。”

魏以漫沒再開口,鼻尖蹭到程禾靖的耳朵,看那處的皮膚慢慢變紅,說道:“還以為你們保持聯係。”

這話怎麼一股陳年老醋的味道。

怎麼會,那晚任琬表白,程禾靖還記得自己的反應,隻當對方是醉酒和傷心過度,錯認了自己,不過也都明確拒絕了。

沒想到魏以漫記仇到了現在。

“沒有聯係,我隻是在想……”程禾靖話說到一半,沒繼續。

空氣裡飄浮著薄荷糖的香味。

吻到程禾靖聲音都微弱了幾分,再說話時輕輕軟軟,似是一縷青煙,內容卻讓魏以漫愣住動作。

“我是在想,我們也結婚好了。”

魏以漫內心仿佛大雨將至。

程禾靖想到餘湘那一臉的小確幸,她對婚姻向來不憧憬,搭夥過日子的戲碼看的太多,已然麻木多年。

唯獨魏以漫是個例外。

黑暗中魏以漫的眼裡閃爍著晶瑩,她聲音微啞:“如果……”

微濕的嘴唇堵住了她的話語。

程禾靖這些年在心裡說過太多如果,如果她沒有懦弱,如果她撐著小舟勇敢向前,如果魏以漫沒有走,如果她們還在一個城市……得到的都是胃疼的結果。

不要如果,不要假設……還在夢中。

那雙手扶著她的腰,滾燙的溫度緊貼著肌膚,但外套口袋裡有什麼,程禾靖沒在意,卻聽黑暗中啪嗒一聲。

滾到地上的小盒子四四方方。

上頭有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是周甯意留給她的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