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我讓你不舒服了?(1 / 1)

“等你說i love you,互動的心再遠也能感應,指尖一遍一遍說著想愛的心......”

程禾靖從遙遠的夢境中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

朋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吃橘子,手機裡還放著中學時她常聽的歌,她嗓子乾啞,才抿了一口水就說:“肉麻。”

“誰愛聽的?”朋友周甯意沒好氣地說道,但程禾靖這人嘴就跟鳥類的腸子一樣,直,不指望她能說出幾句過腦子的話,從上學那會就看出來。

瞥到程禾靖額角的紗布,周甯意低頭剝橙子,又硬又澀,鐵定是被水果店老板坑了,想起自己來的時候碰見的人,張了兩次紅唇,吞吞吐吐一番,不知道該不該說。

程禾靖看著碩大的果籃,再瞅到對方手裡受著酷刑的橙子歎氣:“周總彆剝了,我不吃。”

周甯意吐槽:“電視劇裡不都這樣麼?不剝橙子我乾嘛,嘖,把我美甲都弄臟了。”

“......”程禾靖折服於她發小的儀式感,左手拿著勺子顫顫巍巍又喝了一口溫熱的粥,皮蛋瘦肉,抬眸問道,“你熬的?”

她高中的時候吃過一回周甯意做的飯,雞腿是滲血的,飯夾生,咖喱裡麵的胡蘿卜能作為冷兵器使,從飯前水果到飯後甜點無不隱藏殺機,此後為保生命安全,她發誓再也不吃一口這人做的飯菜。

這皮蛋沒問題,瘦肉沒問題,粥沒問題,奇了怪。

要麼是外賣要麼是哪兒偷的。

“我下屬孝敬我的,你就喝吧,毒不死你。”周甯意想起那鍋皮蛋瘦肉粥的主人,霎時心情很好,但又聯想到方才見到的人,才揚起的眉心又壓下去。

該不該說,該不該說......

猶豫再三她還是開口道:“禾靖——”

與之同時響起的還有程禾靖的聲音。

“我夢到魏以漫了。”程禾靖一雙眼睛亮晶晶,從氤氳著熱氣的碗裡抬頭時眼圈紅紅,苦笑了一番,半開玩笑地說道,“是不是快死的時候都會有人生的走馬燈啊?”甚至都出現幻覺了,魏以漫怎麼會出現在她的車禍現場呢,這麼多年都不見,指不定哪兒逍遙快活去了吧。

周甯意被橙子酸到呆住。

“你說好不好笑,我居然夢到又回去高考了,真是把我嚇壞......按照現在這個記性我肯定考不上大學了,說不準就去外麵端碗當服務員......還有我的第一份工作你記得嗎?我夢到香港的梁老板都娶第四個老婆了,他現在和第三任老婆關係好不好啊?難道又要騙我份子錢,真不要臉......謔,如果我沒進盛大,搞不好我也是你的下屬,周總,那追你的人可能就是我了,沒那丫頭什麼事了......還有相親認識的那個姐姐,那束花如果是向日葵我或許就答應了,玫瑰多俗氣......”

她還在說夢裡的事情,明明第一句提到了那人,但是夢中與那人相關的一切都不敢再深究,沒頭沒尾地扯著從前的事情。

她好像所有的勇敢都拿來遇見魏以漫了。

以致於七年悠悠的歲月裡,她用懦弱築成了一座堡壘,用來守候等不回來的人,用一種接近荒唐的方式在懷念過去,看似堅不可摧,實則每每觸及,看似結痂的傷裡都會鑽心的痛。

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淅瀝瀝的小雨,這間雙人房裡的另一床今天早上出院了,當下隻有她和周甯意在一室,她說著夢裡的事情,笑出了眼淚。

“魏醫生?怎麼站門口?”李筌本想檢查完20號床就下班,結果看到某個人站在房門,走上前主動打招呼道。

年少有為,學術圈內的大牛,還是國內頂尖神經外科霍羽的關門弟子,若真說起來,這人值得拎出來講講的事跡可太多了......可是!李筌咂嘴,她和院裡這位紅人真的不熟,一時心裡嘀咕,估計對方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怎麼會在這兒,難不成是她勤勞如小蜜蜂吸引到了大神的注意?

“李醫生要下班了?”魏以漫並不是傲慢的人,說話時笑意款款。

果然如此!有生之年能得到大佬的搭訕,知道自己是誰,甚至注意了自己的排班時間,李筌那叫一個激動:“是啊是啊,魏醫生有事嗎?”

“剩下的20號床我幫你查吧,你也可以早些下班。”魏以漫勾唇,她麵容姣好,雙目湛湛有神,體態端正,還有一點便是——頭發茂密,讓李筌羨慕不已。

“啊,這、這不太好吧。”她看過20號床的患者的病曆,程禾靖,昨天送進來的,右手輕微骨折和一點小擦傷,其餘檢查正常,留院觀察幾天就能出院,怎麼還要魏醫生親自出馬了?

難不成存在什麼隱患她沒注意到?李筌霎時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懷疑。

“有些典型症狀想研究,不介意我借用你的患者吧?”

為了科研,何況是魏以漫,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李筌這人變臉飛快,雖說有些失落但還是狗腿道:“不介意,那麻煩你了魏醫生。”能早些回家何樂而不為。

“不客氣,”魏以漫留心到裡麵的談話聲漸小,回身道,“那你先回去吧。”

“謝謝啊。”

“對了,你是不是要和我說什麼來著?”程禾靖說完,才想起剛才周甯意喊了一聲自己。

周甯意才要說,一旁的電話鈴響起,上麵備注的兩個字“老大”,嚇得她從座位上跳起,接過電話走去窗戶邊,還與程禾靖用口型說:等會和你講。

OK,程禾靖用手勢表達。

反正沒事乾,手機還在放歌,程禾靖用左手艱難地在果籃裡挑了一個香蕉,嘗試用獨臂猿猴的姿勢剝香蕉,將香蕉頭夾在下巴和脖子交界處,然後食指與拇指揪起香蕉皮來,很順利。

不過姿勢略微抽象,模樣很醜。

假如不是突然有人走進來,她一定能吃到那一口香蕉!她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了一大跳,一抬頭,夾在脖子處的香蕉掉落在床單上。

還沒來得及抱怨,魏以漫便先說:“程禾靖,今天有什麼不舒服嗎?”聲音還是那樣的磁性。

“......”程禾靖深吸一口氣,她現在是有點不舒服......心跳得太快了!

“頭痛?想吐?”

“......有點暈。”她還以為自己命大,現在看還是撞出毛病了,她把主治醫生看成魏以漫了!她的主治醫生不是姓李的醫生麼?難道還有把全世界的人認成魏以漫這種後遺症?

老天爺你也太狗了吧!

“什麼時候開始覺得暈?”

“剛剛?”

魏以漫揚眉,走至對方的床頭旁,從兜裡拿出手電:“抬頭。”程禾靖聽話地仰起臉,但一想到自己蓬頭垢麵的模樣,又覺得不好意思。

手法並不溫柔,程禾靖被撐開眼皮的一瞬間看著那張臉有些委屈。

“左手舉起來看看?”

程禾靖舉起左手,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主治醫生。

“吃過晚飯之後暈的?”

“不是。”程禾靖搖頭,一字一句說,“是從你進來的時候暈的。”

魏以漫做記錄的手一頓,修長潔白的手指捏著筆劃出去好長一道,聲音低低的:“我讓你不舒服了?”

“也不是,”程禾靖繼續搖頭,撐起身子,語氣極為誠懇地問:“李醫生,你說我是不是有什麼創傷後遺症?需不需要去看看腦子?我好像把好多人認成了我以前的一個朋友,就連你也是......你說我是不是心理上還是身體上出了什麼毛病?”

以前的一個朋友。魏以漫心間漏了半拍。

小時候媽媽便教導,去了醫院不要隱瞞,一定一定要將病情說清楚,這樣醫生才好對症下藥。程禾靖貫徹得很徹底,如果不是自己右手還綁著繃帶,她一定要雙手握著主治醫生的手,當場表演一個淚如雨下。

見對方不作答,程禾靖歪頭繼續喊道:“李醫生?”她難道治不好了?她可不想全世界都是魏以漫,除了周甯意就是魏以漫,太瘋狂了!

魏以漫被氣笑,看著病床上思維發散的人說道:“在哪上的大學?”

怎麼突然問這個,程禾靖回答:“C大?”

“隔壁是什麼學校?”

地理題嗎?程禾靖對答如流:“S大。”

“S大食堂很好吃。”

“屁,難吃死了。”程禾靖冷笑,那是她吃過最難吃的食堂,把魏以漫都餓瘦了,恨不得天天拉著這人出去加餐。

但為什麼問這個?

魏以漫的筆尖在簿子上點了兩下,腦後紮起的頭發乾淨利落,如同她得出的結論:“你沒問題程女士。”

“我等會先回去了,禾靖。”周甯意這才從窗邊的簾子後走出來,發完短信抬頭才看到房內的另一個人,怔了兩秒,看到程禾靖懵懂而可憐的眼神,笑了笑走上前去:“好多年沒見啊以漫。”

以漫?

魏以漫?不是李醫生嗎?!

程禾靖覺得自己現在不是有些暈了,而是離昏厥僅一步之遙。

一旁的手機裡的歌曲還在重播,傳出清新的女聲:“愛我請你試著瘋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