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說李西月了，對雲帆影業沒什麼了解的李家父母都不知道話題怎麼突然跳躍到簽藝人上去了。
李西月想到一種可能：“零點還原是雲帆簽？”
《零點還原》就是那個新劇本的名字。
“哦那沒有，零點是混合簽，六合那邊也會出麵的。是雲帆影業想簽以藝人的身份簽你。”李柘說完沒等李西月反應，把車鑰匙遞給泊車小弟，示意車上的幾位：“先吃飯吧。”
李西月暈暈乎乎地被父母牽著往裡走，李北雲走他後麵，抬頭看了眼飯店名字，然後默默地打開支付寶看了看餘額，嗯，請這一頓還是夠的。
但李柘顯然蓄謀已久，他們剛在包房落座，服務員就開始一溜地上菜，讓人懷疑他可能提前訂菜的時候就把錢也付了。
“怎麼，還擔心我是騙子？”
李西月默默把手機百科叉掉，上麵李柘的照片和眼前的人不說一模一樣也是歲月留痕，他不得不接受自己真被雲帆看上這個震驚的事實。
原來真不是騙子啊？
“打星這條路目前新生代還沒有什麼競爭者，我們雲帆一向是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你的條件優越，我和雲帆都對你有信心。”
也對我表哥的眼光有信心。李柘在心裡補充到。
李柘不愧是有備而來，一敲桌子就讓助理送上合同。助理昨天連夜從總公司趕過來，揣了一整包的材料和一肚子好奇心，在飯店等了半天總算見到這位白月光的廬山真麵目，正覺得是挺美但不至於的時候，李西月接過合同對他笑了笑。
好的，我覺得這很合理。
助理正心下倒戈，口袋裡的工作手機瘋狂地震動起來，他意識到出事了，連忙趁著幾位看合同的時間側身掏出手機看情況——
向前的微博小號被曝光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的發言實在令人大開眼界，放互聯網上都算精神狀態不太正常的那種。
“漆風明明是向前畫的，憑什麼把李西月的名字放一起？”
“漆風是我一個人的。”
“李西月又在發什麼瘋？漆風就是孤獨的怎麼了？”
“為什麼不能把劇版舊神下架？全世界隻有我能有活的漆風！”
“和山竹一拍即合，把李西月雪藏了。他隻能是漆風，我不允許漆風變成任何人。”
“嘖，怎麼李西月不是賣屁股上位的那個，可惜。不然我還有機會。”
“看到他在家門口拿眼神罵人的視頻了，越來越像，好。”
網友們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迅速衝到戰場罵人，沒想到向前這慫貨反手就把微博小號注銷了，大號也關閉了評論區。網友們怒火更盛，吃瓜群眾被激得紛紛下場，向前的廣場很快被屠，他其他平台的小號也被迅速地扒了出來，神奇發言和微博小號如出一轍。向前沒想到網友們動作這麼快，注銷的速度甚至趕不上網友們衝浪的速度，何況有些平台並不支持關閉評論區，他舍不得自己的招牌大號，隻得眼睜睜被罵名吞沒。
“人把你角色演的好讓你ip名聲保住了，你不謝謝就算了還雪藏？”
“知道你神金，沒想到這麼神金”
“漆夢男滾”
“護錢寶有什麼資格說彆人？錢錢自己吃代餐吃到演員本人頭上去了”
“聽我說：去你馬的”
“你一個公眾人物讚同自己粉絲去當彆人的極端私生黑，真有你的”
“我寶那麼能打怎麼沒邦邦給你兩拳”
“彆，你哥打他是在獎勵這個老登”
“踏馬的真把人逼死了你滿意了？”
“沒死！沒死！沒死！”
“邊城消防已經澄清了！沒死！在醫院體檢呢！”
邊城消防出了聲明，卻沒把李家父母的說辭寫上去，隻是闡述了他們從接到群眾的求助到送李西月去醫院的過程。6位好心人也都發了文字聲明大致回應，那位《舊神》粉絲甚至出了一個西瓜頭視頻解釋，結果八分鐘的視頻四分鐘在哭，兩分鐘在講當時的李西月是多麼的悲淒孤寂，一分鐘用來強調李西月被認出來時的防禦和鞠躬，剩下一分鐘才簡要說明李西月真的沒有生命危險。
隨著互聯網的發展，網絡暴力的概念本就越來越普及，雖然目前為止還沒有官媒下場，但各路大V已紛紛轉向，生怕要是李西月真死了就得被網友賽博死刑。
李柘聽完助理小聲的彙報，看了眼正在一條一條讀合同的李西月，示意助理先去聯係公關部。
“雲帆歡迎你的加入。”
李柘收好簽完的合同，起身隔著桌子同李西月握手，隨後話音一轉直接打開電腦現場開了一個線上會議和公關部對接。
還在狀況外的李西月一臉懵逼，直到助理向他解釋才明白發生了什麼，頓時把雲帆本就高大的印象拔得更高了。
這就是雲帆的效率嗎我的天，怪不得能做成龍頭。
“我的大號不在我手裡。”
了解了網上戰況的李西月有點害怕，擔心公關部因此放棄他——就像山竹文化有一百個放棄他的理由一樣。
“那太好了！”
沒想到對麵公關部一片歡呼，馬上聯係平台負責人將此事廣而告之，順便提一嘴李家三人早已被騷擾封號的事，給山竹文化和向前身上再添兩桶油。
李西月撓頭。
“你就算現在馬上回應，對於網友來說也晚了，但如果賬號不在手裡那另當彆論。”見李西月不明白，李柘低頭對他解釋道，“你的經紀人晚上就到，到時候他會跟你詳細講一下營銷公關相關的注意事項。”
李西月之前的經紀人手裡還有十幾個藝人，而李西月又是最不聽話的那個，是以除了簽字的時候出現，剩下的時候李西月都聯係不上他，甚至《舊神》拍戲全程沒來探過一次班，讓李西月一個人擠群演的擺渡大巴上下班。因此，儘管已出道三年，但李西月對娛樂圈的套路規則還是毫不知情，活得像個空有熱度的圈外人。要不是這次和公關部的直接對話，他甚至還沒意識到自己這半素人半藝人的屬性。
“放心吧，你的經紀人是最好的，你隻要和她溝通一下就行了，不用做什麼改變。”見李西月有些跟不上，李柘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雲帆給李西月分的經紀人是雲帆最早的經紀人，同時也是雲帆一哥的老婆，在知道李柘跑來邊城親自逮人的時候就想跟過來看熱鬨，李柘沒同意她便自告奮勇重新出山帶人，自稱“讓我帶個逆襲劇本爽爽”，結果被李柘一腳踹去公關部埋線去了。合同簽好的第一時間李柘就通知了這位老朋友，然後迅速被一哥控訴她老婆飯做一半就關火跑機場去了，留他獨守空閨。
對此，李柘的回應是發了一張漆風打戲的動圖，告訴一哥“喏，你零點的男二”。
一哥垂死病中驚坐起，反手把截圖發到“團團圓圓大家庭”裡去，並配文“漂亮弟弟，新簽的”，成功把剩下五個潛水的全炸出來。
這邊緊急會議已到尾聲，李西月新注冊的賬號也在平台負責人的幫助下迅速認證成功，他便第一時間上線將公關部修改後的文案發了出去。
Li李西月V：舊號前公司@山竹文化並未歸還給我，無法第一時間回應，意外占用公共資源，十分抱歉。我目前並無大礙，已在家人的陪伴下離開醫院，多謝各位的關心。在此特彆感謝邊城消防@邊城消防以及6位好心人的幫助。大恩不言謝，幾位日後若有需要我的地方，請通過一切渠道聯係我，我必全力以赴。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嗚嗚嗚真的謝謝消防員叔叔，謝謝幾位好心的小哥哥小姐姐”
“這結尾，有幾分習武的義氣在的”
“小月亮你已經謝過啦！你那麼多次鞠躬道謝，還有李叔叔的禮物我們都收到啦！”
“啊啊啊啊捕捉樓上的小姐姐！”
邊城消防V：你好好生活就是對我們最大的感謝～為人民服務！
“謝謝消防員叔叔！”
“看上去和喜悅差不多大的消防員：？”
“笑死，祖傳尊稱了屬於是，老奶奶見了也叫叔”
“這是江湖地位！”
“喜悅！你爸爸媽媽給你取的名字就是希望你快快樂樂的，月亮雖然有陰晴圓缺，但是第二天夜晚還是會重新升到天上的。”
“李西月，李喜悅，我才發現”
“你們去考古他被網暴以前……他一直都是陽光開朗的彆人家的孩子……”
“啊啊啊啊我以為我已經不會再被刀了”
“從小被家長哥哥老師寵著長大的孩子，第一次受傷就是千瘡百孔”
“還是無妄之災！不過是木秀於林罷了！”
“山竹和向前真的罪大惡極！”
這封回應既沒有蓋章輕生，也沒有否認輕生，算是在救援人員的說辭和真實情況中取了一個抓不出錯的太極。底下評論刷得飛快，幾乎是一邊倒的關心和安慰，偶爾有言辭激烈的也大多是衝著山竹文化和向前，目前看來公關還算穩妥。
在場的人都鬆了一口氣，李西月目前還不能回家，免得再次被暴露家庭住址，李家打算把李西月送去李北雲工作的研究所裡避避風頭，等風波過去就直飛回公司。研究所家屬區允許一個直係親屬居住，領導聽說這件事後提前把那套兩居室分給了李北雲，並給他延長了假期，讓他多陪陪弟弟。
李西月換公司，以前的後援會、官群、超話管理等都需要重新對接，目前公關部隻能把所有管理都卸了，暫時由公關部代管一切粉運，具體篩選及管理方案還得等晚上經紀人和李西月商量。
雖然李西月表示公司怎樣就怎樣，但雲帆這邊還是會充分尊重藝人的意見。
“反正現在亂得不行，緩兩天等熱度穩定了再挑不遲，實在是你前公司挑的管理太離譜，一百個裡沒一個合格的。”蘇黃在電話那頭翻了個白眼，對山竹這種自毀長城的做法嗤之以鼻，“我馬上登機了，咱們晚上見。”
李西月乖乖地嗯了一聲，一手牽著李北雲的衣服，一手拿著手機同剩下幾人揮揮拜拜——研究所情況特殊，一次隻能帶一個報備過的直係親屬進門。
李勇先夫婦謝絕了助理的“順風車”，打算在周邊轉轉給兒子買些吃的用的。李柘見狀也沒強求，更何況他有更重要的事——他剛坐上車，便立馬翻出一個號碼打過去。
“你是不是又碰那些東西了？！你不是承諾過不會再用黑客技術做違法的事了嗎！”
林凇，也就是李柘的表哥，聞言愣了愣，有點委屈：“沒有。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之前的輿論和向前幾乎沒有什麼關係，那向前的小號怎麼會突然被扒出來了？”
“是劉曉和。”
“啊？”
李柘一臉懵，“劉曉和不是舊神的導演嗎？之前雪藏嫂子的時候他不是一句話沒說？”
林凇從鼻孔裡噴出一聲冷笑：“舊神的主要演員裡隻有西月一個人是他挑的，公司雪藏西月和他沒關係，但是向前內涵西月不合適的小作文戳到他肺管子了。”
“人爛爛一窩。”李柘撇了撇嘴，劉曉和拍戲也有二十來年了，靠甜美喂ip起來過一陣，結果一碰原創就垮了，合作過的演員也翻臉不認人從來不二搭，真和甜美的尿性如出一轍。
“等會，這內情你怎麼知道的？”
差點被這貨忽悠過去了，他一個遠在Y國的科研人員，怎麼知道Z國娛樂圈的內情？
想也不是什麼合法途徑。
“錄音。”
“什麼錄音？哪來的？”
林凇避而不答，電話裡隻有鼠標和鍵盤的聲音。
“發給你了，自己聽吧。”林凇頓了頓，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法治社會保護了他。”
說完便將電話掛了，沒給李柘任何繼續盤問的機會。林凇不想說的事沒人撬得開嘴，李柘無奈，隻得先點開錄音看看情況。
音頻的雜音不算很重，顯然是在安靜的環境下錄的，李柘等了好幾秒，總算有人聲傳出來。
“向前，你什麼意思？李西月不是你和我一起選的嗎？我劇都播了，你現在才說不合適？”
是劉曉和的聲音，聽上去應該是在打電話。
果然，很快就傳來被電波改變過的人聲，比劉曉和的聲音小上許多，還好錄音環境安靜，調大音量可以聽清。
“就是不合適。他太幸福了，家人朋友都對他很好，不管怎樣都有退路。”
意料之內，是向前的聲音。
“所以呢？”
向前咂了咂嘴，似乎是在品嘗美味：“把他逼上絕路就好了。”
好幾秒的沉默。
見劉曉和沒回應，向前忍不住反問：“怎麼，你要保他？”
這次劉曉和回答得飛快：“怎麼可能？他又沒金主，我保他乾嘛？”
向前譏笑一聲：“對啊，反正第一刀也不是我捅的。說起來林輝心眼也太小了，你當初沒讓他演漆風，就不怕他報複？”
劉曉和反唇相譏：“你不也沒同意？”
又是好幾秒的沉默。
“向前，舊神的影視化版權全在甜美手裡，我們後麵還會合作很多次，我就當作給朋友提個醒，兔子急了也咬人，真把人逼急了找個靠山怎麼辦？”
“不可能。”
“嗯？”
“誰賣屁股李西月都不會賣的，他可是漆風啊。”
通話就此掛斷，錄音也在幾秒後結束，李柘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
“法治社會保護了他。”
他重複了一遍林凇說過的話，一時間竟想感謝他哥的歪門邪道。
說曹操曹操到，林凇又發過來一條消息和一個pdf。
“錄音來源：侯飛。”
李柘點開pdf，裡麵是按照時間線整理的侯飛資料。侯飛，《舊神》電視劇的武術導演，野路子出身，進不去正規的武打劇組，半輩子都遊蕩在各個學院派看不起的偶像劇劇組摸爬滾打的散戶。李西月被公司雪藏期間，他偷偷摸摸給李西月喂了兩個友情客串的龍套，每一個都給他拍得非常用心，把李西月的獨特優勢展現得淋漓儘致。
李柘這次真錯怪林凇了，他找到侯飛純屬意外，自從知道白月光是李西月後林凇便混進李西月的粉絲圈子，依靠在混亂時刻無償提供反黑轉讚評一條龍腳本而迅速贏得信任，從而知道了一些粉絲才知道的內幕。
比如林輝如何一邊暗箱操作想讓李西月出醜一邊貼著李西月炒cp、李西月導師喂的舞蹈活動如何被山竹擋回去、侯飛導演對李西月如何多有照顧。
侯飛的確對李西月非常照顧，他浸淫娛樂圈多年，幾乎沒有見到過李西月這種類型的潛力股。他實在不忍心這樣的人才被埋沒，多方落井下石的時候，他甚至示意手底下的專業武術群演和替身出麵為李西月說話。林凇聯係上他時用的是粉圈內的身份，本以為還需要自己再給一些社會地位的暗示，沒想到侯飛被李西月輕生的新聞氣到不行，轉手就把珍藏多年的錄音發了過來，拚著自己的前途不要，也要讓這些陷害李西月的人身敗名裂。
就算林凇沒有出手，在風波愈演愈烈的合適時機，侯飛也會想辦法把這段錄音發出去。
來自食物鏈中下層的江湖義氣。
李柘心下感動，讓助理去聯係侯飛和導演部，打算把這人收入麾下。
野路子有野路子的拍法，學院派有學院派的拍法，適合角色的才是最好的。
侯飛絲毫不知自己的事業即將起飛，他現在正忙著教育李西月珍重生命，李西月已經被不下十個長輩教育過，總結了兩千字的稿子去應對，幾乎每個長輩都能被他這樣忽悠過去。
除了他的導師。
“彆用應付麵試那套應付我！明年這屆考研，要是複試名單沒你的名字，你給我等著瞧！”
李西月想到自己剛簽的合同，非常心虛。
“對了，這兩天錄一支完整的舞給我看看你練功荒廢沒有。”
“噢，好的，收到。”
導師滿意地掛了電話，李西月過了兩秒才意識到自己嘴快過腦子下意識回答了什麼。
救命！感覺離翻車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