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文 紀小姐當考官(1 / 1)

紀小姐有道 樂不尋 3967 字 10個月前

“紀小姐來啦?”

“我來遲了,竟不知道公主殿下大喜日子還能遇上這等雅事。”

像太陽一樣閃耀的少女噙著笑,走到薑林麵前,施了一禮:“陳王殿下。”

卻不是一個人來的,後麵還跟著公主身邊的女官,丹嵐,與其他一些身份尊貴的賓客。

“公主殿下有令,今日良辰美景,理應令諸位同樂,令陳王殿下與紀小姐為考官,著諸位良才作詩,最優者,有重賞。”丹嵐向周圍賓客道。

此話一出,原本玩樂輕鬆的氣氛一下多了幾分火氣。公主大婚,宴客雖多為大瑾權貴,但卻並非各個荷包充裕,公主既在大婚之日說重賞,必是足以令人眼饞。更何況弘樂公主乃是事實上的當朝第一權貴,雖隻是個公主,但論在皇上麵前的話語權影響力,卻幾乎無人能比。誰得了這一賞,便算是入了公主的眼,除卻金銀絲帛,若是個小姐,說不準可以求聖上賜一門好婚事,若是個公子郎,便可求得一大好前程。

侍從們將庭院中隨意擺放的筆墨桌椅等列整齊,為紀省、薑林布好座,取了一支蘭香焚上,便請紀、薑二人上座,諸賓客入座。

“阿省,這是何意?”薑林趁著諸人各自動作,壓低著聲音問道。

“公主殿下心係我大瑾,有心讓有才之士一出風頭,也好向陛下進賢。”紀省一臉嚴肅,仿佛剛剛真的是從薑餘那走了一遭,領了任務。

眾人將要坐定,薑林不再就此多說,隻是頗有深意地看了眼紀省。

“公主殿下大婚,願大瑾與之同樂。得公主令,今日諸卿當以今日之所見作即興文章。”紀省見諸人落座,朗聲公布道。

在座諸位立時嚴肅。即興文章,無非讚公主之賢德,府院之華美,或是借以詠大瑾之繁盛,人主之聖明,可謂極為靈活,然則陳王殿下文采斐然,紀大小姐見識不凡,兼之代表著那位心思難測的弘樂公主的意思,在座眾人雖多少有準備,但想要在京城文圈中脫穎而出,且合乎公主心意,確是不易。

“方才殿下可有見著什麼好文章?”左右眾人還在為文章發愁,紀省輕聲向薑林問道。

薑林看了一眼紀省,也不便拆穿她方才的小動作,隻認真道:“新科狀元郎遊宿,確有才識。”

“新科狀元郎啊,”紀省看向了那位少年文官,見他衣著簡單卻不失傲氣,淡淡道:“公主也同我提過這位遊翰林,今日倒要見一見他有何等才華。”

“彆的呢?”

“不過爾爾,偶有新意,也難脫俗套。”薑林靜靜地看著她,平淡地道。

紀省微微點頭,不作評價。

蘭香將儘,賓客們紛紛完成,丹嵐將文章呈上來,給紀薑二人看。

“第一個交的,便是房大小姐。”丹嵐道。

房以綺端莊地坐著,她當然不知道紀省聽到了她們二人對她的誹謗,此刻倒是一幅真誠守禮的模樣,見薑林望向自己,還羞澀般的垂了垂首。

“紀小姐同為女子,想來更能看懂其間奧義,不知紀小姐以為如何?”薑林小腿還隱隱痛著,心裡暗罵著自己不知觸了紀省什麼黴頭,前腳還共商美景言笑晏晏,後腳就把自己推出去倒黴,下手還那麼狠,晚上回去肯定得青,臉上卻微微笑著,隻用眼神無聲地譴責她。

“房小姐不虧為閨中秀才,此文文句典雅,立意高遠,既有宴席之盛,又有我大瑾人事之協。我閨中女兒,能作此文章,公主若是在場,也必要讚一聲德賢淑良。”

紀省似是十分讚許,所言誇讚了房以綺的這篇文章,房以綺倒很有涵養地穩重地承受了,旁邊那位嘴上沒門的竇貽菲小姐卻這才臉色見好,甚至流露出了一分傲氣。

平心而論,紀省點評的狠中肯,房以綺為當朝大儒的女弟子,文采自是有的。

“本王亦是如此看法。”薑林對著房以綺點了點頭,又轉向紀省,對她自己唱紅臉讓他唱白臉的行為無聲申訴。

紀省仿佛沒看到他的暗示,禮貌地笑了笑,讓丹嵐繼續。

“好文章!好字!”紀省看著麵前行雲流水般的行書,不等薑林開口就先行道。

“抱歉,請陳王恕我失禮,隻是往日公主常與我說如今京城文章千篇一律,難見珠玉,常常想著若能有一篇文章,能道盛世良景,又能言大瑾之弊,有可行務實之見,便可解三更憂夢。不料公主日有所念,竟在她大喜的日子成了真。”紀省興奮極了,眼神直直地就看向了那位年輕的狀元郎。

“遊卿確有淩雲之誌,改日本王為遊卿必向陛下請以重用。”薑林溫和中亦有欣然。

“隻是小女子有一不情之請,公主殿下掛念良才,我願做主替公主討了此文章去,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座下嘩然,這幾乎就是定下了魁首!

要知遊宿雖為狀元,卻至今未出翰林院,雖說進士及第後在翰林院蹉跎光陰乃是常有之事,但也能說明遊宿背後沒人,未有過什麼機會。

若是入了公主的眼,這遊宿的前程可就是……

“紀小姐未免太過心急,文章尚未看完,怎知遊卿之後無更優者?”薑林道。

“自是不敢,但遊翰林之才,公主愛賢之心又豈能被這一時之規矩所阻礙?文章自是要繼續看,遊翰林我也是必然要帶給公主的。”

薑林見紀省如此堅持,便也不再阻止她,隻道:“那便恭喜遊卿了。”

“謝陳王殿下。”遊宿道。

於是品鑒繼續,公主愛興雅會,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因此在座賓客多有準備,也不乏有新意和有想法的,紀省和薑林也順勢誇了幾句,隻是像遊宿那般的,沒有。

“房三小姐這篇也甚好,房家不愧為世儒之家。”紀省道。

房三小姐就是房以綺,她與房以姣為嫡女,之間還有個庶兄。

房以綺仍是一副淡淡的神情,隻禮貌的回了禮,甚至不如她旁邊的葛玉舒。

“我三妹與我都是自幼跟著父親請的習書,偶爾還能得大儒指點,自是不敢不將文章作醜了。”房以姣見妹妹悶著不說話,主動開口道。

“紀大人亦是當朝大儒,文章曾得聖上親口稱讚,而紀小姐如此得公主親近,想必下筆必然卓然。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見到紀小姐的文章?”

紀省頓了一下,薑林卻先道:“這卻不妥了,今日紀小姐為考官,如若下筆,恐怕於規矩有礙,若是不參與評鑒,卻又於紀小姐不公。依本王看這回便罷了吧。”

“陳王殿下所言甚是,是我考慮不周了。”房以姣道,“今日要委屈了紀小姐,不能大展文采,隻是不知不日的詠風會上,能不能見識紀小姐的風采了。”

話說到這份上,紀省不好再拒絕了,隻得道:“那到時便獻醜了。”

“紀小姐過謙了,以紀大學士的才學,紀小姐怎會落於人後呢?”

紀省禮貌地微笑著想快點把她打發走,卻聽旁邊傳來一聲低低的悶笑。

“正好陳王殿下回京了,若是能一賞殿下的佳作便更好了,不知殿下可願與會呢?”

紀省克製著自己的表情,卻聽薑林道:“往年總是因為各種緣由錯過,這次若是無甚差錯,必當赴會。”

“阿省,阿省,你等下,我有話要同你說。”

紀省被攔在了花樹間的陰影中,抬頭看向來人,麵無表情地潦草行了個禮,道:“臣女才疏學淺,恐不能為殿下分憂。”便要抽身而去。

“阿省,你彆不聽我說話。”薑林情急之下幾乎是以一種禁錮的姿態攔住了紀省。

“我今年正好在京城,詠風會這樁盛事我理應去,絕非是為了什麼我連臉都記不住的小姐,到時候我連話恐怕都不會同她說一句。”

“而且啊,”薑林俊秀的臉上露出討好的神情:“你都去了,我哪怕是為了保護你不被欺負,也該去啊。”

紀省這才願意好好跟他說話,不爽道:“哪裡會有人有本事欺負到本小姐,而且你去了,我怎麼辦?我可不會寫什麼狗屁文章,我能把今日遊狀元那篇文縐縐的大作讀順了都很不容易了好嗎?”

薑林哭笑不得地看著氣焰逐漸熄去的紀省,溫聲安慰道:“我府上有幾位善寫文章的門客,我叫他們寫了,再潤色潤色,你改日來我府上我給你可好?”

“那麻煩你了,林哥哥。”薑林展顏一笑,像一束花向春風展露著生機,看得薑林一呆。

華貴的馬車駛入清貧的小巷。

“有勞丹嵐姑娘了,隻是敝舍粗陋,恐招待不周。”

丹嵐從馬車上跳下來,看了看眼前寒酸的小院,向著沒有絲毫尷尬與羞赧的少年文官回禮道:“遊大人不必多禮,大人少有奇才,為公主看重,若是有何需求,儘管找丹嵐來說,公主必會不吝相助。”

“遊某不過一從六品修撰,又是孤身一人,在這方寒舍便已足矣自得。未立寸功不敢有過多所求,還望公主快些給遊某做些事才好,這樣遊某若有所求,也好開口。”遊宿雖然在求官,卻端的無絲毫功利之俗氣,亦不刻意避著,坦坦蕩蕩,倒是個君子。

送走了公主府的馬車,遊宿抬腳欲回自己租來的小院。

“喂,狀元郎,你在咱這小巷子裡呆了有兩年了吧,今日來的終於不是什麼跟你一樣的窮書生了?”隔壁家的小孩探出頭來,一臉好奇地問道。

“是啊。”遊宿衝他笑了笑。

“是誰啊?”那小孩見遊宿不欲回答,又追問道:“是個大小姐是不是?是不是還送了你好些東西?是不是要招你入贅?”

遊宿朝他頭上點了一下,把抱著腦袋的小孩甩在身後,道:“小孩,好好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