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雲綏慌忙把手機倒扣在書桌上,一抹桃紅色從耳根染到脖頸。
遲闕一抬眉,滿眼新奇地打量著雲綏的臉。
雲綏皮膚白,平時和他連吵帶打時稍上頭一點臉頰的顏色就格外明顯,更遑論如今從耳垂開始一點一點十分有過程乾感的“燒”起來。
這樣被抓包的羞惱和單純的生氣比起來格外生動。
“但你看的很入迷嘛。”
遲闕上前拉開書桌前的另一把椅子坐下,雲綏連忙抓著手機後退了一步。
遲闕沒有繼續挑戰雲綏的安全底線,隔著半米的距離微微仰起臉,眸中含笑看向渾身炸毛的雲綏,一臉揶揄地翹起嘴角,“我剛才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理我。”
他的態度明顯放軟,雲綏也不由自主地放鬆了些。
“我又不是小李子,乾嘛要句句回應你!”雲綏憋著氣咕噥一句,略含怒氣地瞪他。
遲闕仍然笑著,無辜地點點頭:“好吧,你說的也對。”
雲綏神思一晃。
他看到遲闕笑容下隱隱冒頭的小虎牙,以及嘴角邊兩個淺淺的梨渦。
這樣簡單開懷的笑容和他平時公式化的微笑相比,撲麵而來的少年氣息,竟意外地順眼。
他咬了咬唇瓣,彆扭地開口:“我剛才帶了耳機,降噪,聽不太清。”
遲闕原本已經轉過身體翻開了書,聞言又回過頭,驚訝片刻後從善如流地應下:“行,知道了。”
他原本隻是想開個玩笑逗逗人,找個樂子,雲綏這句解釋倒真是他的意外收獲了。
顯然,雲隨本人也對“向遲闕解釋原因”這項業務不太熟練,說完那句話活像修了閉口禪,尷尬地杵在原地。
遲闕把選擇的題乾讀完,見他還在罰站,好笑地搖了搖頭。
“喂,快去洗澡吧。”他伸手在雲綏麵前打了個響指,“再等一會兒水就涼了。”
“哦哦!”雲綏就像被人拿掉了發條的鐘,依據指令重新運轉。
他抬腿走向衛生間,一打開門,浴室裡未散儘的溫熱水汽撲了他一臉。雲綏腳步一頓,站在門口等待糾纏著他的水汽消散。
遲闕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沒有用你的浴巾,不用擔心。”
雲綏目光一轉,看到了毛巾架下疊的整整齊齊的浴巾。
他心裡像是被針尖刺了一下,輕輕一縮。
遲闕皮膚抵抗力不強,浴巾質量太差會過敏渾身疹子。
偏巧他自己的浴巾到了壽命,林薇也沒預備另一塊優質的,隻好囑咐他和雲綏一起用。
雲綏原本心裡介意的要命,現在反倒有點不是滋味。
他莫名從遲闕的舉動裡品出幾分寄人籬下的小心謹慎。
因為借住在彆人家裡,隻能處處讓著主家的孩子,即使他提出的隻是一個不過分的小小要求。
雲綏心情複雜地摸了摸乾燥的浴巾,放到旁邊擰開花灑。
溫熱的水流輕輕衝刷著身體,他疲憊的精神放鬆下來,不著邊際地想:如果真要做室友,他也許可以儘量和遲闕平和相處。
雲綏剛走出浴室,遲闕就衝他抬手晃了晃手機,似笑非笑道:“你看一下微信,我給你發了東西。”
雲綏疑惑地應了一聲,一邊擦頭發一邊解鎖屏幕。
點開聊天框,小圖便能看出是一中論壇特有的樣式,雲綏心頭一跳。
他放大圖片,發現那竟然是他剛才看的CP樓的部分後續!
24L:【驚!大花第一學霸竟然是戀愛腦!下次全市聯考市第一的寶座或將易主?!】
25L:【不是,你們在杞人憂天什麼啊……想想市第二是誰!這明明是肥水不留外人田!】
26L:【你彆說,你還真彆說,就憑你綏哥的表現,我感覺這肥水不保……】
27L:【想想吧,人家還沒說完呢,他就把遲哥一年前說過的話接上了,真就對象的每一句話都銘記於心唄,下次考試直接讓給人二中讓位。】
28L:【所以說,下一次的市第一有可能是我嗎?[狗頭]】
雲綏皺起眉,一臉地鐵老人看手機。
什麼東西,不僅嗑他假CP,還唱衰他的市排名了?想得這麼長遠又不可思議?
遲闕用筆戳了戳他的胳膊:“怎麼樣,比比看誰第一?”
雲綏慢慢地轉頭看他一眼,反思剛才在浴室裡想東想西的自己是不是腦子進了水。
“比唄!”他斜眼睨遲闕一眼,“比了這麼多年,我還會怕你?”
兩個卷王互相較勁,硬生生卷到一點四十。
卷到最後,雲綏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遲闕掙紮著收拾好書包,把自己扔回客房。
“所以這就是今天早上你們遲到的原因?”周一惟挎著個小狗批臉,“因為太卷而忘記了時間,真是妙啊。”
“彆陰陽怪氣。”雲綏麵無表情地給了他一杵子,“我們倆隻是不小心忘記頂鬨鐘了。”
“所以你們倆真住一起了?一個屋?”周一惟話鋒突轉。
“啊?”雲綏沒跟上他的腦回路。
周一惟的大腦曲折而立體,悠悠地感歎:“說起來,你們倆也是近水樓台瓜田李下的,做題都能一起做,卷都能卷在一起。”
雲綏:……
“綏哥,那昨天的卷王大戰,你們倆誰贏了?”
“想知道?”雲綏衝他勾了勾手,“你過來。”
周一惟一臉八卦地靠過去。
雲綏不動聲色地從桌子裡摸出小測卷子拍在他頭上:“滾回去坐著!我要發卷子了!”
小測時間隻有四十分鐘,題卻出奇的難,聶華下令收卷時一片怨聲載道。
“這次的小測好難啊……”
“你答完沒有?我最後一題剩下倆問沒寫完,艸!”
“行了,我比你還廢呢,我第二問就列了個公式。”
聶華敲了敲講台:“還說呢!一個假期都放傻了是吧?這麼幾道題班裡四分之一的人都做不完,你們還好意思笑呢!”
所有人都不敢吭聲了,安安靜靜交卷子。
雲綏的位置相對靠後,眼看收卷的同學即將走過來,他迅速探頭瞄了一眼遲闕的最後一題。
旁邊人的卷子上寫的是21。
雲綏飛速心算了一遍自己的答案,信心滿滿地交了上去。
聶華收好小測卷子離開教室,大氣不敢出的猴們立刻原形畢露。
“綏哥,最後一問答案多少?”周一惟搬著凳子以常人難以想象的絲滑走位滑到雲綏桌邊,“快快快,死刑還是無罪就憑你一句話了。”
雲綏惡向膽邊生,用胳膊肘懟了懟遲闕:“喂,你最後一問寫的多少?”
遲闕被他懟的筆一歪,一個字母C直接滑了出去。
他放下筆,拿改正帶的功夫抬起頭略帶驚異地看他一眼:“怎麼突然問我這個?”
當然是想看你出醜。雲綏默默在心裡蛐蛐。
但他隻是略帶不滿地“嘖”了一聲:“習慣性好奇,說個數字而已,彆這麼磨嘰嘛!”
遲闕微微翹起嘴角,目光新奇地看著他,一臉我看看你要作什麼妖。
“21”他報出這個數字後暫時把注意力轉移到雲綏身上,“怎麼了?”
雲綏的嘴角比AK都難壓。
他竭力把笑容憋回去,挑釁地抬了抬下巴:“敢不敢和我打個賭?”
遲闕和他麵對麵,自然關注到了他細微的麵部表情變化。
雖然一看便知這人沒安好心,但他莫名其妙地想看看雲綏能憋出什麼壞水。
“你說。”他紳士地比了一個請。
“我賭最後一道題的答案絕對不是21。”雲綏壞笑著拋出賭約。
“啊——”
刹那間,全班一片沸騰。
“不是吧,我寫的21啊!”
“不是21還能是什麼?我算了好多遍的!”
“臥槽彆呀哥,最後一問錯了,那豈不是說明整個題的思路都是錯的?”
“不能吧,我想不出來還能有什麼答案。”
此起彼伏的質疑聲將兩人包裹起來,遲闕挑了挑眉,眼神示意雲綏去看周圍滿臉不信任的同學:“你確定你還要賭嗎?”
“賭啊。”雲綏答應的十分爽快,順便反手給遲闕扣了一頂高帽,“怎麼,這麼多人聲援你,你都不敢賭?”
各種質疑聲頓時熄滅,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們。
“怎麼,你要道德綁架我啊?”遲闕輕笑一聲,十分直白地質問,“跟大家背道而馳你都賭的這麼有底氣,你都這麼有把握了,我再同意,豈不是顯得我很呆?”
雲綏在心裡嘖了一聲。
該說不說,最了解你的人果然是你的對手,遲闕還真是了解他。
然而吃瓜群眾們就淡定不了了。
“我靠真的啊!真不是21啊?”
“完了完了完了,這一錯豈不是整整12分都沒了?”
“樂觀點,第一問怎麼說都不會出錯的。”
“不能吧,怎麼會是彆的答案呢?我不信。”
“就是,現在小測分數也沒出來,誰知道答案是什麼?萬一他倆都不對呢?”
“姐妹我覺得這個可能性有點小。”
雲綏見遲闕一臉氣定神閒,知道這套此人是必定不會上了,隻好興味闌珊地擺擺手:“行唄,不賭就……”
“我賭是21.”遲闕打斷他,雲淡風輕地丟出一句話。
雲綏直接愣住,呆呆地補充:“……不賭。”
被衝傻的顯然不止他一個。
“臥槽,遲哥你瘋了嗎?”白寒第一個大驚失色地鬼叫出聲,“這不明擺著是套麼?”
“現在不也沒有蓋棺定論嗎?”遲闕一臉無所謂地笑笑,“不就是個玩嗎?在乎那麼多乾嘛?”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雲綏臉上,漫不經心地淡淡問:“你的賭注是什麼?”
雲綏原本是想讓這人低頭叫爸爸,然而這一波三折的下賭過程著實讓他有點大腦短路,隔了幾秒才機械地回答:“如果你輸了,就叫我一聲……”
他還沒說完,站在他後邊的女生捂著嘴自以為很小聲,其實很大聲地咕噥:“叫一聲老公!”
雲綏大腦一抽,逮著信息就輸出,四平八穩道:“一聲老公。”
遲闕:???
其他同學:???
姑娘們:!!!
雲綏如夢初醒,一巴掌抽在自己嘴上:“不是,我是想說……”
“好了雲綏同學,不要再說了。”遲闕生怕他再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連忙搶先打斷。
他努力調動情緒讓自己的假笑不那麼有氣無力:“你玩的太野了,我們清朝遺老實在聽不得這些。”
雲綏的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個來回,義正言辭地拒絕:“不行!賭局如棋,落子不悔,你剛才已經同意了,不能說反悔就反悔!”
笑話,叫老公的又不是他!他害怕什麼!
雖然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但不是還白賺二百麼?惡心遲闕的機會可沒有幾次!
雲綏心裡的算盤打的劈啪作響:“怎麼,你慫了?不能吧,遲哥這麼縮頭烏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