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似一下 所謂下路情侶(1 / 1)

景悅山莊的綠化程度很高,物業的服務以“給住戶居於花園的體驗”為最終目標,每逢夏天滿園梧桐柳樹,薔薇梔子。

一輪彎月低低地壓在柳樹枝梢,橙紅的火燒雲在漸漸鋪開的深藍夜色裡安靜地收斂。

雲綏跟在遲闕身後走了一陣,終於忍不住擋在他麵前質問:“你是不是該履行諾言了?”

他直視著麵前人深沉的眼睛,一字一句問:“你說的“什麼都不懂的大人就是累贅”到底是什麼意思?”

遲闕停下腳步定定地注視著他:“這個答案對你很重要嗎?”

他的語氣有種說不出的複雜和諷刺。

雲綏被他問得一愣

“那看來不重要。”遲闕挑了挑嘴角,“不重要的事打聽什麼。”

他正打算繞過去,卻被麵前人抓住胳膊。

“不重要就不能問嗎?”雲綏扳著他的手臂反問,“你和我媽聊了個莫名其妙的天就搬來我家了,我不可以詢問原因嗎?”

“你也可以說服阿姨放棄計劃。”遲闕無謂地笑了一聲,“我不在乎。”

“你!”雲綏氣結,“我隻是好奇,我……”

“好奇?你對彆人的隱私追根問底,窮追不舍也叫好奇?”遲闕蠻橫地打斷他質問。

晚霞的顏色落進他的眸中,流光溢彩的橙紅明明該是溫暖的,但他素白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平靜得發冷。

“我隻是覺得你今天狀態不太對,我……”

“到底是覺得我不對勁,還是為了滿足你的窺私欲?”

遲闕的語氣十分冷淡,帶著隱秘的威壓:“還是說逼迫死對頭暴露軟肋會讓你有心理淩虐的快感?”

他微微低頭,像鎖定獵物的大型貓科動物一樣眯眼睛,麵無表情地問:“雲綏同學,好奇心這麼沒有下限嗎?”

換個人可能就直接閉嘴或者轉移話題,甚至當場敗下陣求原諒了。

雲綏卻冷笑一聲,不退反進。

兩人的距離瞬間縮小,幾乎臉貼臉,遲闕能從雲綏眼中清晰得看見自己的倒影。

雲綏抓住他的書包帶子用力一扯,嘴角揚起一個弧度:“心理施壓我,就你?”

遲闕上身輕輕搖晃,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握住雲綏的肩膀冷冷道:“彆動。”

麵前的人很給麵子地停下來。

遲闕遲疑著緩緩收手,下一秒,雲綏一把拽住他的衣領迫使他低頭。

“剛才對誰大小聲呢!”他微微眯眼緊盯著遲闕被一絲慌亂驚擾的眸子。

“要不是看你今天累的一副衰樣,誰有那閒工夫關心你!好好說話在你那裡判幾年啊!”

他鬆開遲闕的衣領,甩了甩手腕,語氣和緩了一點:“這一晚上蔫得跟個霜打的茄子一樣,那句話到底什麼意思?”

遲闕在原地愣了幾秒,理了理淩亂的領口,低聲嘟囔:“對不起。”

“沒事。”雲綏有點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到底是怎麼回事?麻煩解釋一下。”

遲闕的表情突然變得十分怪異。

硬要說的話,像是惱怒怨恨中又摻雜了一點尷尬和無奈。

雲綏:“???”

這是扮演調色盤呢?

“嗯……你可以理解為,我想氣她。”遲闕彆開臉,似乎有些難為情。

“我是故意說給她聽得,就是想讓她不舒服。”

雲綏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這種小孩賭氣的話能從他這種體麵至死的逼王嘴裡說出來?

遲闕似乎自己也覺得這種做法頗為幼稚,語氣難掩尷尬和自嘲:“我氣她這些年一直不怎麼關心我,現在才來獻殷勤,所以故意這麼說。”

他說著又搖搖頭,自嘲地評價:“好中二的想法。”

雲綏靜靜地看了他幾秒,突然冷笑一聲:“遲闕,你乾脆彆念書了。”

他直直地看進遲闕那雙黑沉帶笑的眸子,一字一頓:“你去演戲吧,指定大火。”

遲闕眸子裡的笑意漸漸散去,唇邊的笑容消失,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

“很好奇?”雲綏把手揣進口袋裡,不屑地冷哼一聲,“那麼難聽的話我媽都沒說教你,那句話必然是有特殊含義才會讓她讓步。”

“演技不錯,微表情,肢體,語氣吊打大半個娛樂圈。”他微笑著一下一下地股掌,嘲諷之意畢現,“可惜你遇上了我。”

遲闕眸光一沉,輕輕眨了眨眼,歎氣道:“好吧你贏了,我……”

“停。”雲綏豎起一根手指打斷他,“你在我這裡已經沒有信譽分了,除非你發誓,如果你騙我,再也考不了第一名。”

遲闕無語地看著他:“現在似乎是你在打探我的隱私?”

“不,是我在關心你。”雲綏露出一個做作的溫柔笑容,“所以請認真回答,不要踐踏彆人的心意。”

有那麼一瞬間,雲綏覺得遲闕很想直接拒絕了事。

但隻是幾秒,他就掩去了眼底的煩躁,無奈開口:“行,我發誓。”

說完,他突然抬眼直視著雲綏淺色的琉璃眸,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那是我父母離婚時候,我媽和林阿姨私下聊天時說的,原話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就是個累贅’”

他語調平靜地說著讓雲綏心驚的話:“那時我就趴在門口,全程聽她對我的嫌棄和不需要,是林阿姨發現了我。”

“這個回答,你滿意嗎?”

雲綏整個人僵在原地,難以置信的瞪著眼。

十幾年來的認知就此碎裂

“可是……虞阿姨不是每次回來都給你帶禮物,還帶我們出去玩嗎?”他的大腦已經停滯,隻靠潛意識喃喃自語,“她怎麼會……”

遲闕無不嘲諷地笑了一聲:“那她每隔幾個月的限時表演還挺成功。”

雲綏心中虞兮的溫柔形象轟然倒塌

遲闕輕輕歎了口氣。

他正要轉移話題,雲綏突然抬起頭,極其認真地看著他。

目光中滿含憐憫和安慰,還有幾分懊悔。

“對不起。”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甚至有點顫抖,“我不知道是這樣,我不該一直逼問你的,我……”

遲闕啞然失笑。

“你是不是今晚還要半夜坐起來抽自己一巴掌?”他伸手在雲綏麵前打了個響指,戲謔地笑笑,“去小涼亭了。”

說是小涼亭,實際這仿古八角亭麵積很大,它建在半山腰上,是莊園最末尾的地方,常年被楊柳和灌木遮擋,人跡罕至。

雲綏三年級時和遲闕吵架吵輸了離家出走就躲在這裡,家長們遍尋不得,最後還是遲闕找到這裡把他硬拖了回去。

後來不知怎麼的,這裡就成了他們共用的地方。

“先說好,跟我打今天就聽我的。”遲闕在雲綏對麵坐下,提前警告,“再和我唱反調彆指望我撈你。”

雲綏張嘴要叭叭,想到剛才的造孽事又閉嘴了,點頭表示知道。

事實證明,遲闕的能力還是不錯的,在他的幫助下雲綏成功贏回了晉級賽還三連勝。

打到興頭上開第四把後遲闕突然“咦”了一聲。

“怎麼了?”雲綏頭也不抬地問。

“對麵那個射手,好像是彭銘宇。”遲闕咳了一聲,語調微微揚起,“不,就是。”

雲綏眼神一變:“我要打射手!”

彭銘宇是南常少爺圈出名的爛人,也是唯一一個能讓遲闕和雲綏統一戰線的人。

暑假的時候彭銘宇剛造謠雲綏睡了一個小姑娘不負責,又給遲闕安排了一出未成年開車肇事逃逸。

知道消息的當晚,兩人分頭聯係了彭銘宇正在追的秦家小姐和私底下談的小姑娘,一起叫來看他和陪酒親嘴。

兩個女孩子當場統一戰線手撕渣男。

那天夜裡包間的大戲十分熱鬨,酒瓶碎了一地,水果零食齊飛,彭銘宇被倆姑娘按著揍,一點不敢反抗。

可惜事發地點是彭銘宇他哥自己開的金斧天地,否則雲綏一定讓他爆紅全網。

遲闕挑眉:“憑什麼?我也打射手。”

雲綏條件反射地懟人:“你!”

目光觸及遲闕的眼睛又猛刹車把話咽回去,憋屈又生硬:“你打就你打。”

遲闕眨了眨眼,惡從膽邊生:“那你給我打輔助。”

雲綏咬牙:“你不要得寸進尺!”

隊友在隊內語言裡催促,雲綏隻能冷著臉挑了個魯班。

正要鎖英雄,遲闕先一步鎖了個墨子,懶懶道:“你拿個百裡守約。”

雲綏完全沒想到這人會主動讓他,驚訝地睜大眼睛。

遲闕樂了一聲:“玩什麼不是收拾他?”

雲綏被他帶的心火頓起。

有了前幾局配合積攢的默契,兩人幾乎是虐殺一樣送了彭銘宇一個超鬼。

雲綏從來沒有哪次贏了遊戲如此激動。

一種大仇再報的暢快讓他通體舒爽。

兩人正要退出遊戲,對麵中單突然公屏發問:綏哥!你跟誰雙排呢?

雲綏定睛一看,這才發現竟然是周一惟的小號!

剛才隻顧著收拾彭銘宇,沒注意到這個!

他看了看麵前的遲闕,莫名心虛,動了動手指回複:沒誰,隨便玩玩。

周一惟是個心大的,當即邀請道:綏哥,咱們一塊唄,我們這邊三個。

雲綏看向遲闕:“帶嗎?”

遲闕沉默幾秒:“可以。”

不帶顯得他們心虛似的。

雲綏把周一惟拉進來,對麵的上單和輔助也跟著進了房間。

一進房間上單突然公屏發了句“沃日……”

雲綏眼皮一跳。

上單:對麵的中單是遲哥本人上號嗎?

周一惟:???

雲綏偷偷瞟了遲闕一眼,發現遲闕也在偷偷瞟他。

一種詭異的,像是被捉奸的窘迫感在他們身邊繚繞。

遲闕斟酌了半天,回了個“嗯。”

房間裡安靜的像是墳地。

幾秒後,一道激動的女聲響起“我去,他倆雙排?人家下路情侶,我們會不會打擾了?”

雲綏:……

遲闕:……

那射手弱弱地提醒她女朋友:寶,你麥沒關。

女孩子的聲音戛然而止。

房間人數顯示-1

雲綏覺得,她退出房間應該隻有一半的原因是社死。

另一半的原因,他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