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梅長青帶著梅長蘇來了果子鋪,這家店果子新鮮,還有曬乾的果乾,屋內屋外都十分香甜。
“你不是老說要吃桃乾,今日來了怎麼又不挑了?”
梅長蘇站在一大筐果乾麵前躊躇不定,看得梅長青頗有疑惑。
“家裡的銀…….”
“你不必擔心銀子,想吃就買。”
聽完梅長青的話,梅長蘇這才放心挑了起來。但也隻是挑了幾個,與一旁裝了一大袋的孩童相比,簡直冰山一角。
梅長青的手掌逐漸有些發熱。
買完果乾,梅長青拉著笑的開心的妹妹漫步在大街上。周圍全是商販,賣什麼的都有,非常熱鬨,來這裡,梅長青從來沒有覺得精神匱乏過。
“對了,兄長,你剛剛為何說那位周公子贏啊,我覺得兩首詩都很厲害!”
“都很厲害,但輸贏不是詩來評判的。”
“啊?那靠什麼?”
說罷,梅長青突然捂住嘴巴,頗有些裝模作樣地看了看周遭,隨後趴在梅長青耳朵說話。
“莫不是有人用官階壓人。”
這話說的不假,但也不對。故而梅長青隻是故作深沉的點了點頭,並不正麵回應她。
接口一家麵館正營業,香氣濃鬱。梅長青拉著梅長蘇進去坐在了一旁,點了兩碗蔥麵。
“蘇蘇,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去買個東西,馬上回來。”
“好,兄長快去吧。”
梅長青點了點頭,給她戴上了錐帽才離開。
梅長青沿著街邊走,進了一處巷子裡,又走回了揚帆樓。在門口的一家店麵,買了一張宣紙。
“店家,能否借用一下筆?”
“哎,當然可以,我這就給您拿。”
梅長青拿著宣紙坐在了一處桌案邊,並沒有坐人家的墊子。待小二拿來了硯台和毛筆,梅長蘇提筆寫了幾句詩。
“
三月七來秋風起,萬事萬物莫看齊。
何能憑空依風起,一水一波皆為靈。”
她寫的很大,也沒有顧著什麼。故而一旁的小二能看清她寫的什麼。
放下筆,梅長青又要了一點米糊,把詩句貼在了揚帆樓門口的正詩台上。這裡每天都有不計其數的詩句貼在上麵,但大家都隻願意貼在中間,兩邊均是空閒的。故而梅長青貼在了兩邊處,不甚起眼,唯有詩句上梅長青畫的小王八有點意思。
做完這一切,梅長青對著身後的小二禮貌一笑,隨後便離開了。唯有站在原地的小二撓了撓頭,看著詩句搖了搖頭。
詩雖好,但默於萬人之下。
回去的時候,麵條剛好端上來,熱氣騰騰的麵湯裡掛著綠油油的蔥花,看著如雨後的青草,沁人心脾。
梅長蘇早已餓了,但麵湯太燙,也隻能小口小口往嘴巴裡吸。
“吃完這碗麵,今日就先回去吧。遊園會明天還有一天,早上再帶你出來。”
“!哥,你怎麼突然這麼好?我都不習慣了,我還以為明天要在家看書呢。”
梅長蘇拿起勺子喝了口麵湯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你若是不想來,也可以不來。”
“來來來!肯定來,明天有雜技表演,聽說縣令請了丹東的雜耍,不看白不看。”
梅長青拿著筷子輕點了一下梅長蘇的頭。
“你從哪裡聽到的這些消息,說這些倒是興奮了。”
“哎呀,是何姐姐和我說的,明日,嘿嘿,我們叫上何姐姐一起吧哥哥。”
“平日裡你到是會裝,這會賴皮。你何姐姐忙著,哪有空出來玩。”
“哼!”
梅長蘇的小心思就差寫在臉上了,怕不是一開始就謀劃了。
到了家,梅長蘇果然乖乖溫書去了,都不需要她交代。
梅長青歎了口氣,回到屋內,拿出了那枚玉佩。屋內隻點了一盞油燈,也唯有油燈燃燒發出幾聲劈啪的聲音。梅長青皺緊了眉頭,靠在床邊。
第二日一大早,梅長蘇起來了。拉著梅長青收拾東西,出門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何燕。她身著一身暗紅色的麻衣,一頭長發利落的用方巾包裹著放在腦後,麵色紅潤,似是上了妝的。
梅長青睨了梅長蘇一眼,梅長蘇點了點手指,微微一笑而後趕緊跑何燕身後了。
何燕長得很漂亮,但她的美不是皮相的美,是由內而外散發的一種美。這種感覺難以言語,隻是站在她身邊,就能感覺到心曠神怡。
看著梅長青一步一步走過來,何燕不著痕跡的把頭發撩在耳後。隨後出聲和他打招呼。
“長青,今日我休息,正好趕上遊園會,不介意我同你們一起吧。”
“無妨,有燕姐姐陪著蘇蘇,你們倆正好有個照應。”
“嗯..好,我們走吧。”
“哎呀,何姐姐今日好好看啊,是不是,哥哥?”
“嗯,燕姐姐自然是好看的。”
聽聞這話,何燕頓時被逗笑了。三人也開始往街裡麵走去。
一路上,何燕就帶著梅長蘇各種吃吃喝喝,花起小錢錢來說毫不手軟。好啊,梅長青總算知道梅長蘇每次要吃什麼,都知道要去哪裡買。
她倆吃吃喝喝,梅長青完全淪為了工具人,一路上手裡被不停地塞著各種東西。全是她倆吃不完的。
直至路過揚帆樓,梅長青才停了下來。昨日那首詩已經不見了,紙張被一刀分成了兩段,剩下的半張正是那隻小王八。梅長青隻看了一眼,並未多做停留。
說起王八,就不得不說梅小公子了。十五年前,京都梅府出了一位天資決絕的才子,一首好詩引得當今聖上側目。這位梅小公子生的一表人才,就是說那天上的仙人也不足為奇。但這位小公子有一個特彆的愛好,尤其愛畫鱉一類的動物,畫的栩栩如生。這獨特的愛好不僅沒有讓梅小公子的落了臉子,反而讓世人稱道。
等他們來到陵縣的大觀園這,已經人山人海了。
這個丹東雜耍,曾經麵聖表演,受過皇帝賞賜,這幾年京都貴人尤其鐘愛。縣令請了他們來,也是下了功夫的。
人群中不知誰撞了何燕一下,力道十足,撞的何燕驚呼一聲往後倒去。梅長青下意識拉著她往自己這邊帶,等何燕撲進她懷裡,梅長青突然心中一緊,想伸手推開,又卸了力道。隨後把梅長蘇也往這邊拉了一下。
“人多,都小心一點。”
何燕有些不自在的掙脫了,站在一旁不動了,隻是微紅的耳尖出賣了她的心情。
氣氛一時間有些怪異,不過很快雜技開始了。
梅長青粗略看了一下,表演的這些,走單杠,噴火,她都看過,甚至看過比這更精彩,難度更大的,也不覺得稀奇。反而何燕和梅長蘇非常激動,尤其到了噴火的時候,若不是顧著顏麵,她倆估計激動地能跳起來。
但很快這熱鬨的氛圍就被人打斷了。
不知何時,街邊突然出現的一群官兵開始推搡著隊伍後麵,人群一下子躁動起來開始互相推搡。四分五裂,梅長青隻抓住了離她最近的何燕,沒抓到梅長蘇的手。
“蘇蘇!”
“哥!”
人潮過於擁擠,梅長青根本推不開,官兵正在外圍,梅長青也不能輕易動手。起初,梅長青還能聽到梅長蘇的呼喚,隨後便聽不見了。
梅長青握著何燕的手心逐漸濕潤,心臟開始劇烈跳動。
“長青!”
忽而何燕的一聲呼喚驚動了梅長青,隻見何燕已經快被擠走了。梅長青隻能把她護在懷裡,以防被人潮卷走,一旦發生踩踏,嬌小的女子就是最危險的。
“燕姐,我背著你,抱緊。”
梅長青拉著何燕,以防再被人群衝散了。
“蘇蘇,你在哪?蘇蘇”
人群哄鬨,蘇蘇的聲音梅長青根本聽不到,也沒法鎖定她的位置。
好在不過一會,那群官兵就嗬斥眾人,人群這才乖乖站定了不動。
“梅姐姐,你坐在我肩膀上,看看能不能看到蘇蘇。”
“好。”
關心則亂,二人此刻也顧不上什麼名節了。
“小心。”
梅長蘇蹲下身子,讓何燕坐在她身上,緩緩站起來。
不遠處,大觀園的高台上,一個身著黑色長袍的男人坐在太師椅上,正對著那幾個丹東雜耍藝人說著什麼。
“蘇蘇,我看到蘇蘇了,在東邊。”
梅長青把何燕放了下來,往東邊走。好在梅長蘇今天還穿的是昨日的淡黃色襦裙,放在人堆裡稍微顯眼一點。
“蘇蘇,沒事吧。”
梅長青看到梅長蘇就衝上去抱著她仔細查看,身上沒有傷口,隻是裙子有點臟。
“沒事,哥哥,剛剛有個公子一直護著我,隻是裙子被踩到了,沒有大事。”
梅長蘇也是第一次見她哥紅了眼眶,簡直要哭出來的感覺,連忙開始安慰。
梅長青聽了這話,才往長蘇身後望去,隻見一位翩然公子正緩步走來。
“公子好,在下魯文舟,可以叫我行舟。剛才情急之下才對這位小姐冒犯,還望見諒。”
他一身白色,腰上一對腰牌,一副溫潤如玉的樣子。
“是在下應該向魯公子道謝,在下梅長青,多謝公子護我妹妹安危,改日必登門拜訪。”
“哎,原來你就是梅師長,我時常聽我弟弟提起你,他很是喜歡你呢。”
“不敢當,承蒙舍弟厚愛,隻是小小秀才,不敢以師長自居。”
原來是魯家,他弟弟叫魯章,魯家是陵縣的世家大族,算不上強權,但絕對可以說是書香門第。魯家近二十年出了好幾個七品官員,更是有一位官拜四品的吏部侍郎,是魯家嫡長子,陵縣離京都並不算遠,魯家也算很有實力的。
梅長青對他很客氣,好在對方也是好相與的。
“唉,這張巡察使都來了,看來是有十分要緊的事情啊,或許是大案。”
“我也不清楚。”
找到了梅長蘇,梅長青也騰出注意力觀察高台上的幾個黑色身影。梅長青對京都的勢力非常諳熟,但她並不認識這些人,也沒有見過,但憑借曾經的文識也能認個七八分。
巡察使一職曆任都是守護皇城安危的,此刻不惜展暫時離開京都也要來這裡的原因,顯然不可能隻是抓一個普通的犯人。要麼掩耳盜鈴,聲東擊西,要麼就是這個人極其重要。可惜了,梅長青沒有這方麵的情報,不過她不急於這一時。
不過一刻鐘張巡察使就帶著整個丹東雜耍離開了,士兵一個個訓練有素,離開時大觀園上麵乾乾淨淨,如同沒有使用一般。人群四散開來,經此一下,誰還有那個心思去玩,個個都趕忙逃回了家。
“魯公子,我帶舍妹先回去了,改日登門拜謝。”
“梅兄客氣,有空來往。”
魯行舟笑的和煦,向梅長青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路上道彆了何燕,梅長青帶著梅長蘇回了家。又給梅長蘇檢查了一遍,缺定沒有受傷,她這才放鬆下來。
望著梅長蘇的眼睛,梅長青一時有些愣神。梅長蘇的眼睛很像梅溪雲的眼睛,她倆都是杏眼瓜子臉。而梅長青的上半張臉比較像她父親,眼睛是有些銳利的丹鳳。
“今天早點休息吧,養好精神。”
“嗯嗯,哥哥你也是。”
梅長青揉了揉妹妹的頭發,給她蓋好被子就離開了。
她離開後並沒有回去睡覺,而是換了一身衣服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