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 “如果你還難過,那送你一朵小玫……(1 / 1)

微熱的晚風捎帶夏意的尾巴,夜色融融裡,樹影婆娑發出窸窣的聲響,是一個平凡卻讓人格外放鬆帶著微妙幸福感的夜晚。

夜市通火通明,各種美食攤位散發著誘人的氣息,槐容走在前麵,陸涉江步履款款的跟隨其後。

男生抽條的身段單薄,漂亮的肩胛骨在動作間於白T下若隱若現的凸顯輪廓,還有些未散儘的清爽少年氣。

陸涉江記得撫過它時槐容沙啞的悶哼,被殘忍的吞沒於他的唇間。

怎麼這麼招人,陸涉江淡淡斂回目光。

槐容站定在麻辣燙的攤位前,陸涉江像某種家養寵亦步亦趨的跟著停步。

槐容挑選完菜品後才抬眸看他,“你吃什麼自己拿。”

陸涉江微微皺眉,些許對未知事物的躊躇。

怕是從出生起就沒嘗試過這種東西吧,槐容麵無表情的想。

“你幫我選。”陸涉江最終無比自然對他道。

槐容冷漠的讓攤主往陸涉江的碗裡加了好幾勺辣椒。

他兩麵對麵的坐在了攤子旁邊支著的簡陋桌子上。

肆意的煙火味,桌上經年的油漬,川流而過的人群。

陸涉江優雅的儀態將所有市儈氣息渲染成高檔餐廳的雅致。

好奇怪,他似乎擁有某種魔力。

見到陸涉江的那一刻起,槐容整個人輕易的從某種狹窄窒息的環境內掙脫而出。

他讓他窺見了另一種世界的邊界。

槐容有些怔忪。

陸涉江看著麵前火紅火紅的湯料,惴惴不安的用筷子嘗試了一口。

……

下一刻他站了起來,匆匆離去。

槐容低下頭,嘴角不知何時勾起。

有些情緒悄然匿跡。

他放鬆低頭吃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視野出現了一杯盒裝的牛奶,拿著它的手指節分明,分外的好看。

陸涉江將牛奶舉到他的眼前。

“你愛的牛奶,太辣對胃不好的。”陸涉江沒有一絲為他惡作劇的生氣。

槐容看著那盒牛奶,思緒不由猛墜。

盛夏燥熱的因子好似還在空氣中波動,槐容感覺從耳後往前蔓開一陣熱意。

那夜的記憶就這般撞入了他的腦海。

槐容從未和人接過吻,隻是淺淺的雙唇交疊便讓他肉眼可見的緊張。

陸涉江那一瞬間的錯愕銷聲匿跡,他拿回主動權,雙手扶上少年勁瘦的窄腰,迎上這個莽撞的吻。

槐容被迫更加貼近,兩人距離愈發緊湊,滾燙的體溫來回渲染,帶來讓人目眩神迷的意味。

柔軟的唇瓣被強硬的撬開,槐容順從的讓人肆無忌憚的侵入領地,任他施為,隨後陸涉江感覺到一縷縷苦澀被他哺入。

——是咖啡。

濃烈的澀意在翻攪間相互傳遞,槐容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他的舌向前推進,是抗拒又似引誘,直至探入陸涉江的唇間,顫顫的劃過上顎。

他在尋釁。

大腦捕捉到這一訊號時,陸涉江一隻手已然插入槐容的後腦短發內,然後強硬的壓下掠奪,帶著凶猛的氣勢回敬。

空氣中的氛圍逐漸變了調,舌尖的抵死纏綿演變成一場無形的交鋒,到最後說不清誰投入更多。

陸涉江的手逐漸向下試探,流利修長的天鵝頸,單薄優美的肩胛骨,一一撫過,隨後逼近衣服不設防的下擺。

槐容控製不住的震顫,他手不由自主拽緊身下的衣料,所有聲音都被陸涉江吞吃入腹。

溫暖、細膩、腰腹明顯的線條起伏。

每一寸都勻稱得恰到好處。

陸涉江淺淺品鑒過後,頗為滿意。

他眯了眯眼,不輕不重的捏了捏槐容的後脖頸,像不動聲色的安撫,又似漫不經心的縱容。

槐容稍稍退後,略微急促的喘氣,眼中還帶有未褪儘的潮氣。

唇邊沾染著曖昧的灰色咖啡痕跡,他抬起手狠狠擦拭而過,“陸總覺得味道如何?”

冷白的白,糜麗的紅,衝撞出濃烈的色彩視覺。

陸涉江輕笑:“尚佳。”

陸涉江好整以暇的等他平複呼吸。

在他深邃平靜的眼中,槐容所有湧動的情緒都偃旗息鼓。

他微閉了閉眼,語氣冷淡道:“但我不喜歡喝咖啡,我喜歡牛奶。”

咖啡是有錢人的逼格和消遣。

陸涉江啞然失笑。

真是較真。

他貼近他的耳側,摻著一絲揶揄的誤解:“彆急,報酬總是要在要求實現後才支付的。”

這人……

槐容兀的心底燃起一片火。

他咬了咬唇,微微側頭,然後道:“抱歉陸總,我拒絕。”

“下雨了。”眼前晃動的手掌將他喚回當下。

槐容回神,G市的天氣總是多變的,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雨,絲絲縷縷涼意侵襲,緩解了鼓動的躁意。

陸涉江依舊保持著原有的姿態,視線一睨朝他示意手中的牛奶。

他似乎也並未因他的拒絕而生氣。

槐容沉默的將牛奶接了過來。

男生穠長的眼睫低垂,漆黑的發梢氤氳些許夜色的寥落。

他似乎心情不佳。

陸涉江緩緩坐下,一邊注視著槐容的反應,一邊道:“伯母的病情我問了醫生,目前病情較為穩定,隻是為防止後續惡化仍需持續治療,要不要考慮轉去私人醫院……”

槐容狀似愕然的抬頭。

陸涉江看著槐容眼底浮起的警惕,“你不必急著拒絕。”

“這不是挾恩,”陸涉江尾音中顯露幾分倨傲,“你是我的人,你的事自然關乎於我。”

槐容抿了抿唇。

在看到陸涉江出現在醫院的那一刻,槐容便有所預料。

陸涉江會去調察他,會讓母親轉去私人醫院接受更好的治療……

這明明是他所期望的,但始終有股複雜的情緒徜徉於心間。

陸涉江太過自負且從容,總是輕而易舉主導著局麵。

他大抵隻是不甘心,以及一些狼狽的自愧……

槐容薄唇翁動,最終無奈笑道:“那就麻煩陸總了。”

很好,這次有進步沒有說謝了,陸涉江滿意的勾起唇。

雨愈發大了,在耐心等待槐容吃完後,陸涉江提議送他回去,不想槐容搖了搖頭。

“陸總您先走吧。”

夜市離醫院並不遠,走幾步便到了。槐容想多陪季荷幾天。

陸涉江揚了揚眉,還想說什麼。

此時一輛銀色的邁巴赫行駛過來停在了不遠處。

有穿著西裝的保鏢踏雨而來,走到陸涉江身邊後恭敬的為他撐開了傘,陸涉江一半的神色隨即陷落入陰影中。

他將另一把傘拿過,朝槐容遞了過去。

陸涉江寥寥輕嘖一聲,“很不巧,看來確實沒辦法送你回去了。”

槐容把傘接走,撐在了頭上。

連天的雨水被阻擋在外麵。

他點點頭回道:“不必勞煩陸總。”

陸涉江身形較高,在傘下低頭定定看了他一眼,最終轉身踏入了雨幕中。

人流如織裡,槐容留在原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前方線條流暢的車身旁,賞心悅目的頎長背影停駐。

明明隻是幾步的距離。

剛剛坐在簡陋小攤前與他一同的陸涉江,卻虛假得像個幻影。

他們之間涇渭分明。

槐容淡淡收回目光,同樣轉身準備離開。

身後傳來雨水飛濺的聲響,槐容錯覺似的聽見一聲輕歎。

他握著傘柄的手一緊,下意識遲疑。

在短暫時間內反複確定不是錯覺後,他微微回首。

聲勢浩大的雨幕裡,陸涉江去而複返。

“真沒辦法。”

一抹緋紅自傘下盛開。

他向他遞來了一支玫瑰。

“如果你還難過,那送你一朵小玫瑰吧。”

他低笑中含著一絲輕描淡寫的寵溺。

……

槐容大學考入計算機係後,便開始嘗試接觸遊戲開發行業,前期自娛自樂創建過不少的單機遊戲。

其中大多都是一些像素探險類,就現在豐富的遊戲世界而言,那些簡單的設計放到如今隻能勉強用來打發時間。

他隱約記起有一款遊戲,劇情無厘頭且稚嫩,因而熱度遠比不過他的其他製作。

他設定了一個沙漠中的場景,玩家需要操縱主角在無邊無際、了無人煙的荒漠中探險。

他會遇到伶仃屹立的紅柳,會遇到恣意生長的猴麵包樹……唯獨遇不到如他一般的人,

他是這個孤單世界內的唯一異類。

他日複一日,沒有希望沒有目的的徒行於盛大的荒漠中。

直到放棄之際,主角躺在繁盛星空下奄奄一息。

那時的槐容無法繼續下去劇情,麵對臨時起意荒蕪的世界觀,他也想不出合理的出路。

然後季荷說道:“那不如送他一朵玫瑰吧。”

槐容知曉自己的母親鐘愛於豔紅的玫瑰,於是笑道:“是因為媽媽最喜歡的是玫瑰嗎?”

“不是,大概鮮花永遠能帶給人莫名的希望。”

緋紅的玫瑰最甚。

於是,在一天夜晚,主角渴望的同類自幻夢中降臨,輕輕在絕望的主角身旁放下一支玫瑰。

槐容在劇情裡如此寫道:“你好陌生人,如果你難過,那送你一朵小玫瑰吧,願色彩與你常伴,賦予你勇氣與愛意,去征服這個灰色的世界。”

“它是你的同伴,它是你的玫瑰,你將不會再孤單。”

後來主角帶著他的小玫瑰繼續征程,這個小故事沒有真正的結局,槐容就此停在這裡。

抱著無端的心思,他還是將遊戲上傳到了網上。

有人將之稱為早年槐容的敗筆之作。

他卻從來沒有動過下架的心思。

眼前的玫瑰將這些記憶輕而易舉喚起。

陸涉江玩了他的遊戲,他如此清晰意識到。

或者說所有遊戲。

心跳愈高的頻率裡傳來細微的、無法抑製的鼓舞雀躍。

他從陸涉江那裡接過了這朵玫瑰。

臨彆之前,男人稍稍傾身,挨著他的耳畔,嗓音低沉含笑:“對了,那份邀請沒有期限,陸氏隨時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