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終於遇見了我哭哭哭哭哭 天漸……(1 / 1)

天漸漸昏黃了下來,空氣沉壓壓的。京城的秋常常伴著風,殺傷力不大,就是摻著些風沙,吹的人睜不開眼。

莫子昂被他爹那邊的人叫走之後,衛飛宇也很快和他們告了彆,走之前還好心地勸誡了一番京城那些店最好不要去。

兩人其實也無處可去

氣氛沉了下來,怎麼也回不到剛剛那般的氛圍了。

兩人走了會,念星踢了下路旁的石子:“咱倆也沒錢去店裡邊了,找個地方湊合湊合過一晚算了。”

他的衣袍已經沾了些灰塵,臉上也有些疲態了。

“你這樣能好好休息嗎?你來京城是為了尋方星月的吧。”段景元麵色倒沒什麼變化,可能是興奮所致。

念星輾著石子:“是啊,尋不到就算了。”

她估計也不想見到我。

雨淅瀝瀝地落到地上,把揚在空氣中的細小灰塵又壓到地上,沾黑了一塊又一塊的地麵,很快在坑窪處積起一小片片水,發出啪嗒啪嗒的雨聲。

“收攤啦收攤啦!”

“明天再來呀!老穆,明兒來早點哈,最近來這做生意的又多了!我們這些背街擺攤的還好,小王他們那條街的都被擠的沒地兒擺攤,那群人欺負小年輕得狠。說不定明天就是我們幾個老的咯。”

“生意難做唷。曉得哪天就得收拾東西回老家咯。”

念星找了處有雨棚的一家飯店門口和段景元躲著,安安靜靜地看著這些同行人哀歎唏噓著收拾攤位。段景元看了頭頂上聲音格外響亮的雨棚,順帶瞄到了“果留香”三字。

為什麼不叫飯留香?他收回了目光。

雨聲,嬉鬨聲,抱怨聲,這條背街也難得的多了幾分熱鬨的氣息。

念星像是說了太多話,需要一個緩衝期似的,難得的安靜了下來。嘴不似方才玩鬨時那般揚起,重歸寂靜後反而突顯出一份怪異的嚴肅來。

他不孔雀的時候那份獨屬於第一商賈家少爺的矜貴氣質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了。

段景元對他人情緒敏感,識趣地不再打擾。

也不知道這麼大的地方,如何找到師兄。他不免回想起那個看過很多次的淡漠背影。

“要進來躲躲雨嗎?”背後的木製店門突然向內打開,發出很大一的“嘎吱”聲。

這家飯店的老板娘是個中年女人,頭上已經帶著了些銀絲,彎彎曲曲地盤在一起,又用了個深藍色的布包上——儘管這樣,也給段景元瞧見了那片傷疤的一角。

他抿著嘴低下頭,不再往那處看了,鵪鶉似的坐在了念星旁邊。

木桌有些老舊,坑坑窪窪地一處深一處淺。

念星彎起眼,往旁邊看去:“姐姐真心善,以後一定會享福的。”

段景元也跟著看去,旁邊是一套相對其他桌椅更加矮小的木桌,上麵擺著些熱騰騰的飯菜,坐著兩個身著灰撲撲的小姑娘,怯生生地依偎著,同樣看著他們,在個兒高的兩人看來跟個小糖豆似的。

老板娘聽到這話,褶子都笑了出來:“小夥子,我可不聽場麵話。”

段景元理解錯了意思,顫顫巍巍道:“姐姐,我們沒有錢……”

或許她也許年紀大了,變得愛逗弄小輩,老板娘故作嚴肅:“沒錢啊……”

段景元有點坐不住了,念星倒笑不笑地看著段景元。

老板娘哈哈大笑,頭上的銀絲在火燭照耀下晃出光來:“不用叫我姐姐,我老了你們幾十歲囉。躲雨而已,要什麼錢?我又不是門口那家摳門的。”

段景元也不惱,鬆了一口氣:“謝謝老板娘!”

老板娘早些年就在這裡做生意,一場意外死了丈夫,獨自拖著一對兒女,好在自己身上尚有閒錢,便來這買了間小店鋪坐些飯菜了。背街的人都認識她,之前大多看她一個寡婦獨自生活可憐,多來照顧生意。後來飯菜做的好吃了,才又賺回了些本錢。

她人也心善,常常接濟些小乞丐。

“吭”

木門有些老舊,發出的響聲也是沉悶的。

老板娘連忙站起身去開門。

“叨擾了,請問你認識李沛蘇嗎?”一個清冽的聲音自雨聲中穿破直直傳入段景元耳中,打破了他孤身前來的迷惘和所有不堅定,將他硬生生拉回十二年前的初見。

那時他還不喚段景元,是個不知名村莊的小娃子。

村裡算命的那瞎眼瘸子說他命賤,取正經名字壓不住煞氣,他娘便給他取了個名叫富貴。可惜這富貴名兒也是諷刺,他爹早不早就做工被人坑死了,娘也拋下他改了嫁。村裡有幾個善心的,想著一個小孩吃不了多少,就一家管一頓的飯。

巧的是,村裡的富貴人家有條狗也喚富貴。也不知是被搶了名字還是天生不對眼,那狗隻追著他跑,一瞧見了就吠個不停。

富貴怕狗得很,每天都繞著那家走。

村裡同齡的小孩也瞧不起他,爭先恐後給自家的狗改名“富貴”。

“富貴,你怎麼和我家的看門狗叫一樣的名兒啊?是不是以後要當我們的看村狗啊?”

沉江這一大片都愛下雨,天氣說變就變,幾個孩子措不及防淋了一身雨,驚慌失措地準備走。

“你這鞋我們就拿走了,看家狗怎麼能穿鞋呢?好好找找那株是你家種的秧吧。”那幾個小孩一把把豆兒大的富貴推到水稻池裡,也不嫌臟,抓起沾滿了泥的鞋就跑了。

富貴生來就愚笨,壓根兒聽不懂彆人在嘲笑什麼,隻知道痛了就哭。他爬到田地之間的小路,把自己團成一團大哭。

“為什麼不回家?”那聲音穿過劈裡啪啦砸在地上的雨,傳進富貴耳裡。

富貴痛著呢,哭得興起,愣是不理人。

師無名是跟師父一同前來的,近幾年沉江處癡界的結界鬆動的更厲害了,這一帶跑出好些小嘍嘍。

“你不是結丹了嗎,給你曆練曆練。”那老頭塞了一把符給師無名,“你能打,彆不自信,死不掉的。”

師無名全權接過:“師父您呢?”

“你管我呢!”老頭辦事不利索,固執的脾氣倒是不得了,一甩胡子跑賭場去玩了。

這無情道也是他師父喊修的,現在又儘做些事氣他讓他道心不穩是不是?

師無名無奈,隻好飛來飛去幾個山頭跑,普通的小嘍嘍倒是好解決,無非是愛吃,愛玩的,就是不知道為何出現了個有點腦子的癡,靈活得像條泥鰍,專門抓些小孩,瞧見人了就跑,連剛抓的小孩都不要了,他追到這後就又沒了痕跡。

隻見到一個蹲著哭的小孩,怎麼喚都不理。

師無名不打算錯過任何一個機會打探消息,蹲下把小孩掰開:“你被什麼東西嚇著了嗎?”

富貴被迫和麵前的人對視了良久,他喜好漂亮的東西,雖然自己一個都沒有。他吸了吸鼻子,停止了哭泣。

師無名不是沒有耐心的人,把富貴扶正:“你為什麼不回家?”

富貴低頭:“哥哥,我的鞋不見了。”

師無名也是個犟的,拎不清楚事,打定了主意要從這屁都不懂的小孩嘴裡問出什麼來,雞同鴨講半天,什麼都沒打聽到。

“可能他往村子裡走啦,”富貴想回家了,嘟嘟嚷嚷地指村門口,“我也要回去啦,大家都回去了。”

說著,他又想起什麼:“哥哥,我的鞋不見了。”

師無名想著反正順路,抱起他就往村門口走:“這怪物抓小孩,你回家就喊你爹娘護好你。”

“我沒有爹娘啦。”

師無名僵了一下,又說:“那你回什麼家?”

他不會說話,富貴也聽不懂話,倒是融洽得很。富貴打了個哈欠:“再不回家,小狗就要被放出來了。我會被咬的。”

“你先跟著我,我護著你,彆亂跑。”

這一跟,就從沉江跟到了印陽派,從五歲跟到了十七歲,跟到了他從富貴更名為段景元。

“師兄!”段景元顧不得禮數,一下子竄到門前,臨到前了卻突然不知道說什麼,“我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