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剛剛那人好可怕(1 / 1)

錦衣君上 冷布丁丁 4513 字 2024-05-01

正值初夏,渝州城內百姓糧食收成極差,街市上熱鬨聲不比從前,從前吆喝的老板和店小二聲音不斷,再觀此時,甚是冷清。

渝州城曾因前兩年的戰亂險些被奪,永樂帝為保王位與先帝展開內戰,百姓惶恐,直到朱棣坐穩皇位,百姓這才逐漸平複生活。

葉清宜好容易出來,拉著丫鬟小桃逛街。

葉懷謙膝下有兩女,長女葉清婉,次女葉清宜。

世人隻知,葉懷謙教女甚嚴,平日很少讓其出門,上至家規禮儀,下至身姿樣貌,無一不讓人羨慕,甚至有幾位公子,借著去葉府拜訪之時有幸得見二位小姐的尊榮,離府後誇而其談。

渝州城內通著一條抵達城外的河流,水流湍急,孩童站立與橋麵上,用岸邊的石子嬉逗著水中的魚兒,甚是和睦。

葉清宜甚少出來,捉住機會,她對此處的情景愛慕不已。

丫鬟小桃跟於身側,隻得跟著主子四處瞧看,她把量著時辰,還是開口道:“小姐,老爺平日不讓您出來的,咱們早些回去吧。”

葉清宜似是喪誌般垂眸,手裡剛買下的玉飾物件,她怎麼覺得沒方才好看了?

姑娘反駁她:“你都說是平日了,今日特殊,與平日不一樣。”

小桃有些無措:“為何不一樣?”

葉清宜對周圍的新鮮事物很是喜愛,眼神絲毫未離開:“再過半月便是老爺的生辰,所以咱們今日定要尋得最具祝壽之意的禮物。”

葉清宜和葉清婉的性子所差無幾,又都是出自名門貴族,身上的高貴氣勢和禮數彰顯的淋漓儘致,姐妹倆溫柔以待。

小桃在一旁苦口婆心:“小姐,您是未出閣的姑娘家,不能這樣同尋常人家的姑娘相比,老爺再三叮囑,小姐您再這樣,以後會嫁不出去的。”

葉清宜:“……”

她沒理,同時盯上一家專賣準備成親之物的鋪子,順手拿起個同心結擺弄,“小桃,這個同心結好看嗎?”

小桃:“好看是好看,但是為老爺祝壽,此物怕是不妥。”

“也對。”她絲毫沒將小桃的話聽進去,抬眸對上老板:“老板,您家有沒有為老人祝壽的祥瑞之物?”

“有有有,您稍等,我這就進去拿。”

老板很識趣,經商多年,瞧來人相貌衣著便知曉對方家世如何,背景如何。

葉清宜相貌出眾,舉止端莊,引得進出的行人讚不絕口。

小桃苦口婆心:“小姐,您有沒有聽我說話呀。”

“在聽,你繼續說。”

“您應該學一學大小姐,大小姐溫柔端莊,哪個男子見了都會為之動心。”小桃說著望向葉清宜,瞧著很是開心,“小姐您相貌出眾,定會得人憐愛。”

葉清宜放下手裡的物件,“小桃,我是不是最近太縱容你了,竟敢教訓起我來了。”

“小桃不敢。”

“你方才所說,姐姐有心悅之人,但我沒有,你若是男子,說不定我可以考慮考慮。”

小桃:“……”

被她這樣一提醒,葉清宜閒逛的心情趑趄不前,說到底,她還是比較畏懼葉懷謙的。

心裡有了主意,葉清宜環顧店裡一周便和老板打了招呼離開,她轉了許久腿腳些許酸疼,還是選擇妥協:“算了,我們回去吧。”

主仆二人走在路上,不知何處衝出來一頭斷了繩的耕牛,市麵上本就鮮少的百姓被這牛嚇得四處躲藏,這牛發了瘋似的橫衝直撞。

葉清宜轉身看到她們剛才看過的鋪子已然被這頭牛撞翻。

各種吃食擺件均散落地上,葉清宜些許無措。

這頭牲畜讓葉清宜嚇破膽,她極少出門,更是被見過這般凶狠的牛,她本就腿酸,見了這牛朝她的方向撞來,嚇得愣在原地走不動路。

那牛朝她們方向奔來,葉清宜腳上似是鎖了鎖鏈,她失了分寸,現下竟也邁不動半步路。

小桃傾其餘力拉扯她:“小姐,我們快走啊!小姐!”

眼瞧著就要撞上,葉清宜下意識將小桃推出去,“你先走!”

小桃被她推出幾米遠。重重摔在散落地上的木框上。

葉清宜眼見避不開,她雙眼緊閉,靜待等死。

她緊急的片刻,她甚至都想好了被牛撞飛而後落地時的慘狀,那她真是慘不忍睹。

危急關頭,一男子騎馬淩空而躍,步子敏捷,身手矯健,頃刻間便來到她身側,葉清宜覺得自己被何人抱起,她依舊不敢睜眼,雙手緊抓著抱自己起飛的“救命稻草”。

直到一個聲音的介入:“鬆開。”

她這才睜眼,麵前的男子長相俊俏,膚白貌美,堪比女人的細膩皮膚,葉清宜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就被男人故意拉開距離。

小桃慌慌張張的跑過來,二話不說便開始檢查她的身上:“小姐,您沒事吧,好險,您剛才差點就被撞傷了。”

她搖搖頭。

男人英姿颯爽,在風中淩駕非凡之上,他輕功很好,從一旁扯出一條繩子捆綁住牛的四肢,牲畜失去重心攤到在地。

正要抽出刀直戳牛腹時,遠處緊趕來位老人叫嚷:“大人手下留情,求求這位大人手下留情不要殺我的牛啊!”

他手中的刀停了停:“這頭牛在街上橫衝直撞,恐傷人性命,留著作甚。”

“我們農耕全靠這頭牛了,許是我平日關它太久,或者是它餓極了才會這樣,求求大人不要殺它。”

葉清宜在一旁看著未發聲。

男人音色低沉,被綁倒在地的牛犢不斷哼叫,他具理分析:“餓極了不會肆意傷人,這頭發了瘋的畜生留著也是禍害。”

他話落,抬手握住繡春刀正中牛的心臟,刀法快準狠,一刀致命。

瞬間牛身湧出大量鮮血,侵占了它的皮毛,順著話落至地上。

老漢麵目大驚,反應回神後又心如死灰,跪倒在牛前放聲痛哭:“我的牛啊,沒有你我們一家可怎麼活啊~~~~”

葉清宜有教養,既然是被此人所救,她理應要說一句謝謝,可直到看見這一幕,她瞬時覺得。

此人甚是可怕。

她此刻腿還軟著,沒敢上前說謝謝,過了好一會兒,她戰戰兢兢道:“小桃,我們快走,趕緊離開這裡。”

她堂堂禦史千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又怎麼會見過這般場麵,她有種不好的念頭,若是晚走一步,說不定會一同死在他的刀下。

小桃緊跟她的步伐,膽戰心驚:“小姐,剛剛那人好可怕,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莫說你,就連我也未曾見過。”她冷靜下來囑咐道:“今日之事,莫要告訴老爺,聽到沒?”

“是,打死小桃,小桃也不敢說啊。”

經此一事,葉清宜安分不少,今日之事再沒敢提起。

葉懷謙從謝文忠那裡回來後就再沒了消息。

直到三日後,皇上身邊的掌事公公特意來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錦衣衛指揮使之子謝珩,自任鎮撫司僉事以來,居功顯赫,朕甚感欣慰,當今禦史長女葉清婉溫良敦厚,與謝愛卿郎才女貌,朕特此賜婚,以成佳人之美,擇日完婚,欽此。

葉懷謙在地上跪著遲遲不肯接旨,直到被公公提醒:“葉大人,快接旨啊。”

他“啊”了一聲,雙手接過:“臣謝主隆恩。”

葉家上下無一不為此覺得可喜可賀,論家世背景,謝家也有頭有臉的門麵,而謝文忠和謝珩父子二人更是得皇上器重,可謂是門當戶對。

唯有葉懷謙夫婦二人神情恍然,葉夫人險些站立不住,幸得丫鬟攙扶。

他將人拉回房內,掩上門。這才將那日他與謝文忠的談話交待出來。

片刻後。

葉夫人手中的絲帕掉落地上:“什麼?你要讓清婉嫁給謝文忠的兒子謝珩?”

葉清宜方才在假山後遊玩,此番本是想問問葉懷謙,皇上的聖旨裡都說了什麼,她今日背會幾篇著作,心情尚佳。

到門口時,她止住腳步,腳下如同墊了磐石般沉重難邁。

屋內傳來葉夫人的聲音,“老爺,你比妾身更清楚鎮撫司是什麼地方,也知道錦衣衛都是什麼人,若真將清婉嫁於他,那咱們女兒不就……”

“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不得已這般做。”葉懷謙臉上被歲月洗禮的皺紋顯而易見,“朝中兩股勢力顯而易見,我不願與奸臣為伍,今日得罪宋昭,如今隻能與謝文忠聯謀!”

“……”

葉夫人激動地抓握著葉懷謙的手,他能覺察道,女人的手在顫抖。

一路上,他已經想了多種解釋的方式,可事實不給他喘息的機會,葉懷謙將妻子帶進房裡,主動提起這慎重的話題。

夫人神情惶恐,自古女子理應遵守三從四德,背會各種女子書,可提到女兒要嫁去錦衣衛,她不知何處來的勇氣。

屋內的氣氛瞬間凝重,可屋外的葉清宜整顆心都在懸著。

葉懷謙自己都未曾料到,有朝一日他會用自己的女兒當做籌碼:“夫人,清婉若是嫁了,葉家也會多了錦衣衛這個後盾,謝文忠也會看在清婉的麵上不會對葉家袖手旁觀,可若是不嫁,整個葉家都難逃宋昭的魔爪。”

葉夫人隻顧眼前利益,情緒頗為激動:“那你就忍心讓自己的女兒去入虎狼之窩嗎!”

葉懷謙攙扶著她坐回椅子上:“我與林擎是摯交,他被人謀害,臨終前將清宜托付給我,今日若賜婚的人是清宜,我也是沒辦法啊。”

林擎是前朝尚書,因遭人陷害死在爭奪皇位的戰亂中,臨終前,將女兒托付給葉懷謙,他深明大義,如今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想儘力保住葉清宜。

門外的姑娘腳下一軟,她撐住牆壁,這才沒倒下去。

“老爺你糊塗啊,錦衣衛樹敵眾多,謝文忠陰險狡詐,冷酷無情,他的兒子又豈會好到哪兒去!”葉夫人抓著他的手,“且不說清婉願不願意,你既知曉謝文忠陰險狡詐,又怎能輕信他的一麵之詞?!”

“……”

葉懷謙不想如此,可眼下沒有其他法子。

怪他自己心直口快,可偏偏那日又無他人諫言,宋昭權傾朝野,恐怕因此事早已將他視為眼中釘,即便不與錦衣衛聯謀,也要想其他挽救的辦法。

東廠論實力,還要數東廠宋昭,謝文忠若想與他抗衡,隻得在朝中拉攏勢力,葉懷謙雖不想介入,可已深陷其中。

葉夫人撫起衣袖擦拭淚珠,聲音潺潺弱弱:“何況清婉本就有心悅之人,我們若是強迫她,依照清婉的性子,定是寧死不從,與其屆時毀約,不如現在……”

葉懷謙心裡有了主意,再聽這話略微煩悶:“她是長女,又生在官宦之家,既享受榮華富貴、衣食無憂,就該做好為家族謀利的準備!”

“老爺,您是鐵了心要讓清婉做這權謀下的犧牲品嗎?”

“夫人,為夫從官數年,自命清高,從無半點越矩之行,為的就是保住葉家啊。”

“我替姐姐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