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男人臉一青，目光轉向喬榆。

見她雖有搖擺，卻還是緊抓著商黎，就知道她也不可能跟自己走了。

男人看向商黎，目光陰狠：“好，丫頭片子，挺傲氣。”

“傲氣能吃幾碗飯？不識好歹的東西！”他冷笑著，丟下這話，轉身離開。

“商…商商。”喬榆好久才緩過神來，問道：“為什麼你不去啊？”

商黎看向她清澈懵懂的雙眼，不由得想起當年的自己。

淋過雨的人，總想為彆人撐把傘。

“天上不會掉餡餅，這種人就是抓住咱們想紅想賺錢的心理，最後騙財騙色！”

騙錢也就算了，就像她當年一樣，大不了花錢買教訓。可若是騙色，那成長的代價就太大了！

“可我之前接戲的時候見過他，他真是演員公會的群頭。”喬榆道。

“他對我們吆五喝六的，我們群頭也沒說什麼，所以我感覺他是個主管什麼的。”

“你……”

商黎明白喬榆的觀念一時是轉變不了的，便換了個角度：“就算他不是騙子，我們也最好彆做替身。”

“為什麼？”

“因為路難走。”商黎道：“如果沒有把握，那從一開始就彆走。”

尤其是女替身，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和誘惑，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

喬榆似懂非懂，想了一會兒道：“商商，你懂的真多。”

“以後你說乾什麼我就乾什麼，都聽你的。”

商黎哭笑不得。

出了剛剛的事，喬榆也沒心思再逛下去，神色怏怏地要回去休息，養足精神好明天接戲。

聽說商黎不住在附近，喬榆無比驚訝：“你住那兒房租得多貴啊！”

商黎也沒辦法。

那是她當年“北漂”開始的地方，所以係統強製把她的“複活點”定在那裡。50年時代變遷，老平房變成樓房，房租也指數級飆升。

好在係統免了她第一季的房租，但也讓她沒法換房子，畢竟她現在隻有不到100塊錢。

“要不你跟我一起住吧。”喬榆想到個主意。

“我租那個房間還算大，可以再放張折疊床。你住那麼遠，就算報上戲也趕不過來集合呀。”

“小區晚上好黑，咱倆還能做個伴。”

商黎基本沒猶豫就答應了，心裡想著以後慢慢報答她。

回家收拾了日常用品，商黎搬進了喬榆的房間。

晚上七點，報戲群發通告。早抱著手機等待的兩人幸運地搶到了戲，開心又激動地睡下。

第二天5點，兩人到達集合地點。

將演員證交給群頭做登記，眾人便坐車前往片場。

一路七拐八繞，車子終於停在目的地。

群頭拿著小喇叭在車下喊：“快下來排隊領道具。”

大家趕緊跑下車，排成幾個隊伍，開始記名領取。

商黎探著頭觀察了一會兒：“看樣子今天是仙俠戲。”

喬榆也點點頭：“是啊，人好多，估計要拍大場麵，也不知道要拍多久。”

商黎：“恐怕要一天呢。”

這麼多人調度起來可不容易，更彆說還要不同機位。

不過她們作為群演，最多也就是站樁子。隻要主演進度快，也能早收工。

希望今天太陽不要太大，不然會中暑的。

隊伍緩慢地蠕動，快到商黎時，前麵突然傳來騷動。

“這什麼啊，又臟又臭，我不穿，給我換一件！”

是一個女生，將剛領的衣服和鞋丟在地上。

“都是這個樣子，沒有彆的能換。”發衣服的人指指道具車，群演的衣服堆成小山，還散發著異味。

“怎麼可能！我不信你們敢給那些明星穿這個，粉絲還不罵死你們。”女生反駁道。

“那你也不是明星啊。”排在她後麵的另一個女孩不耐煩道：“能不能快點兒，彆耽誤事。”

喬榆撇撇嘴，小聲道：“又是個暑假來體驗生活的大小姐，有經驗的群演都知道自己穿件打底。”

商黎身上也穿了一件膚色長袖打底。

此時前麵已經快要打起來了。

“我穿這個皮膚是要得病的，你們給我找一件怎麼啦？”女生還在要求。

“跟你說了沒有沒有，不想穿彆演了！”群頭氣得發飆。

“你憑什麼不讓我演？人數可是固定的，我走了大家都彆演！”女生不依不饒。

群頭一僵，現在時間太早，這地方又偏，連個撿鴿子的都沒有，他確實找不到替補。

偏不巧這劇導演還要整什麼陣法，人數可不能錯。

眼看局麵僵住，後麵的人也急得抱怨。

商黎思索一秒，最終決定當這個出頭鳥。

“要不這樣吧，我穿了件打底，你先領上衣服，一會兒咱倆找個地方我換給你。”她走上前，語氣溫和。

見有人願意幫忙，群頭也鬆了口氣。

再看商黎五官精致，氣質不俗，他也不由多看幾眼，眼神也越發和善。

商黎見狀便也朝群頭笑了笑：“我們女孩子皮膚敏感，難免在意，請您理解。”

“行吧，你們自己商量。”商黎遞了台階，群頭當然不多為難。

可女生卻不領情：“我為什麼要穿你的衣服？誰知道你有沒有皮膚病。”

“這麼熱的天你讓我穿長袖，想熱死我少個競爭對手啊！”

商黎滿頭問號，這小姑娘，腦子……挺彆致哈？

“你這人是不是有病！”喬榆聽不下去衝了過來：“要不是你鬨得我們大家領不成，誰樂意管你。”

“好心給你衣服你還挑上了，真把自己當大小姐了？都是群演誰跟你競爭，你還沒紅呢排場就這麼大，真讓你紅了還了得？”

喬榆一通連珠炮，聽得商黎都想給她鼓掌了。

果然是新時代的大學生，說話就是好聽。

女生正要反駁，卻見一個身影從遠處小跑過來。

“王哥，王哥您喝水。”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端著杯冷飲朝群頭笑道。

“我今天沒接戲出來逛逛，看見你這邊人多，是有什麼事嗎？”

群頭顯然認識這個女孩，看到她臉色都緩和不少，正準備跟她訴苦，突然眼睛一亮：

“小楊，你今天沒戲是不是？”

“是啊。”

“那正好，這兒缺一個人！”群頭指向鬨事的女生。

女生一愣，還沒反應過來，群頭抓起地上的衣服塞到小楊手裡，然後道：

“現在人夠了，你可以走了。”

女生還想鬨，卻被其他群演一起轟了出去。

群頭看向商黎和喬榆：“你們兩個也不錯，一會兒我給你們找個靠前的陰涼地兒。”

兩人都是一喜，連聲道謝。

領完衣服，被化妝老師隨手挽個發髻，商黎正式開始了第一天的群演生活。

在足足站了四個小時，換了三個隊型後，終於熬到中午放飯。

一份盒飯，兩葷一素一湯，除了太鹹沒有彆的缺點，比六十年前的盒飯可強得多。

群演們星散地蹲在樹蔭下吃飯聊天，有人在聊明星八卦，有人暢想著自己的未來，也有人煞風景地對著劇組女演員評頭論足，想入非非。

“商商，你都不出汗的嘛？”喬榆湊過來，把手裡的小電扇朝商黎吹著：“曬了一上午，你皮膚還這麼白嫩，太拉仇恨了。”

商黎也不知道。難道是剛剛複活，身體以為她還在死著？

不過總歸是好事，起碼她不用花錢買小電扇和遮陽傘，她可實在太窮了。

“下午也不知道還要拍多久，那幾個主演看得我急死了。”喬榆小聲吐槽。

商黎也正一肚子牢騷：“都是最基礎的表演，居然能ng十幾遍。”

有幾回她都忍不住想上去替他們演了。

最無語的是拍一會兒就要休息，群演卻得一直站著。導演不敢對主演說重話，隻敢對群演發脾氣。

“聽說這是創穀的網劇，號稱上億投資。他們的風格就是，請一幫粉絲巨多的流量擔劇，再塞一堆資源咖關係戶作配，劇情都是一個套路。”喬榆吐槽不停。

商黎了解過創穀傳媒的資料，聽說是近幾年網劇的風向標，以營銷炒作見長。

對創穀的劇，網友素來罵聲一片。可神奇的是他們數據居然還不錯，錢更是沒少賺。

這在50年前，可謂天方夜譚，聞所未聞。

想當初她問係統為什麼觀眾希望內娛倒退50年，係統說她慢慢會知道。

商黎想，她現在多少明白點了。

下午，太陽暴烈地照射著地麵。

群演們站在各自的指定位置。

高台上，主配角們在演繹一場女主被陷害逐出宗門，男主英雄救美的大戲。

“卡！”導演又是一個叫停。

“莫老師，這一塊兒你吐血的時候，情緒再悲憤一點就到位了。

化妝師，眼妝補一下，眼睛不紅莫老師怎麼表現？”

化妝師小跑上前，往女主演的眼底掃了些粉。

商黎歎了口氣，這是女主吐的第二十口血了，血包不要錢啊。

“譚老師，剛才威亞飛下來時我這兒角度不好，一會兒您腰可以再用點兒力。”

商黎無語，男主吊威亞的樣子就像秋後的螞蚱，還是有啤酒肚的那種。

“嘭！”一聲悶響，打斷了商黎的內心戲。

她低頭一看，站在她身邊的女群演一動不動癱倒在地，臉色發白，額頭泌出細汗。

周遭群演立刻炸開，還有人在喊“死人啦”。

商黎趕忙蹲下，迅速解開她的戲服，探到還有鼻息，馬上用力掐住她的人中和合穀。

“怎麼回事？”副導演匆忙跑來，看見地上的情形，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可沒人顧得上理他，反而都盯著商黎的動作，大氣都不敢出。

終於，女群演身子一顫，嚶嚀一聲，逐漸恢複了意識。

人群傳出放鬆的呼吸聲。

商黎這才抬頭：“有人中暑了，要馬上把她移到陰涼的地方降溫。”

許是吊橋效應，副導演看到商黎的瞬間，就被她堅定發亮的雙眸攥住了視線，甚至感覺心臟都停跳了，好容易才回過神來：

“那，那你快帶她去，我跟導演說休息一下。”

剛走開幾步，他又猛然轉身回來：“你叫什麼？”

商黎正招呼眾人幫忙攙扶，隨口一答：

“商黎。”

副導演念叨著，表情若有所思地走開。

周遭，幾道嫉恨的目光，倏爾射向商黎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