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楊總急忙找補：“她倆走錯包廂了。”

楊總可是費了老大勁兒才請動陳耿，可不敢留個刺兒頭得罪他。

雖然他導演的作品一般，既不叫好也不叫座，但他有個拿過國際最佳導演大獎的親爹啊！

陳耿盯著商黎，商黎也在盯著陳耿。

雖然他老了、胖了、也油膩了，她還是一眼辨認出了他。

他父親陳栩，是她的伯樂，更是互相成就的好搭檔。

23歲那年，跑了3年龍套的商黎出演陳栩第一部電影的女二號。

那部電影讓陳栩聲名大噪，也讓商黎拿下華翎獎最佳新人。

同年，陳耿出生。兩年後，他弟弟陳介出生。

商黎和陳栩夫婦是好友，兄弟倆的名字都是她起的，取自李白的“乍向草中耿介死，不求黃金籠下生”，意為不與世俗同流合汙。

這兄弟倆從小就和她親，總圍著她叫“商姨”。她一生未婚未育，對他們也很疼愛。

商黎怎麼也想不到，她和陳耿會在這樣的情境中見麵，而他已年過半百，而她正值青春年少。

從陳耿難以置信的臉上收回目光，商黎若無其事地準備離開。

可陳耿卻一把抓住她，不讓她走。

“你叫什麼？你到底是誰！”

所有人都愣住，呆呆地看著這一切。

商黎死時，陳耿才7歲，她以為他隻會覺得她眼熟，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

“我叫商黎。”她實話實說。

同名同姓，總不犯法吧。

陳耿目光從猶疑轉為震驚，足足盯著她看了一分鐘才緩過神來。

“陳導，您……”

楊總搓著手，小心翼翼地叫他，身後幾個女孩盯著他的目光像餓狼撲食。

陳耿不知怎的後背躥起一身冷汗，整個人都心虛了起來。

“我，我突然想起有個急事兒，楊總咱們下次再聊。”說完轉身就走。

剛走兩步，又想起什麼，回頭眼睛都沒敢朝商黎看，指著那幾個女孩：“你們，你們也散了吧，散了。”

“陳導！陳……”楊總急得要追。

可陳耿就像有鬼追他一樣，頭也不回地離開，留下一堆人麵麵相覷。

“你跟陳導認識？”楊總看向商黎的目光都變了。

“不認識啊。”商黎露出茫然之色。

“真是見鬼。”楊總暗啐一口：“安排了這麼久，事兒還沒談呢，怎麼就跑了。”

商黎暗笑，可不就是見鬼了嘛。

回家路上，唐蕊滿臉怒氣，全然沒了來時的熱情。

“商黎你什麼意思？故意擺我一道是吧？”

“你知道我求了李哥多久才有資格參加今天的局，多少千萬粉絲的網紅都輪不著，全被你攪合了。”

“那可是陳導！居然也被你弄跑了。你是來克我的嗎？”

商黎默不作聲地聽她數落了一路，終於在進家門後，淡淡問道：

“李哥為什麼非讓你帶我來？”

唐蕊表情一慌：“什、什麼，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商黎也不催，就抱著胳膊，看著她。

唐蕊被她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氣得伸手推了她一把，喊道：

“誰讓你沒腦子，簽個約都能叫人給騙了，怪不得李哥說你除了長得比我好，哪兒都不如我。”

“要不是楊總看見你照片，你以為你能來？這麼好的翻身機會抓不住，幸虧沒讓你簽上，不然我都被你蠢死了。”

“所以，是楊總授意李哥讓你騙我過去的？”商黎抓住重點。

“因為他有求於陳導，而陳導好色。”

“沒想到我太不聽話，楊總怕我搞砸才趕我走。”

商黎頓覺好笑：“你們要害我，還怪我不往坑裡跳。你有閒心管我，不如關心你自己怎麼在公司繼續混下去。”

“那也比你永遠簽不上的強！”唐蕊氣急，甩下一句就摔門回了自己屋子。

另一邊的臥室門輕輕打開，鄒瑤瑤探出頭：“商商回來啦。”

“我就說今天哪有團建，唐蕊可真夠壞的，幸好你沒事。”

商黎朝她笑笑，沒接話。

“對了，我之前聽說，其實當初公司想簽的是你。我看八成就是唐蕊讓人騙你，好占你的名額。”鄒瑤瑤說道。

商黎心一動，結合剛剛唐蕊說的話，倒不是沒有可能。

但她隻是敷衍了一聲“哦”就回了屋。

“你、你就這麼算了？”鄒瑤瑤挑撥失敗，咬牙道：“還以為你厲害呢，結果也這麼慫。”

門內的商黎聽著，隻道“果然如此”。

這兩個室友，以後還是敬而遠之吧。

“恭喜宿主過關。”係統又神出鬼沒地上線：“不愧是當年的頂流。”

“那我有獎勵嗎？”商黎隻關心這個。

係統頓住：“對達成終極目標沒有用的事件，都不能計算獎勵。”

商黎吐槽：“真摳。”

“那宿主想好怎麼完成任務了嗎？”係統問。

商黎聳聳肩：“當網紅就算了，看今晚這樣子，這路也難走。”

“我還是乾我的老本行，從群演開始吧。當年我也是蹲在電影廠門口起家的，明天我就去影視城。”

帝都某彆墅。

陳耿一路近乎超速地開車，直到進家門，才感覺心臟歸了位。

他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深吸一口氣，轉頭紮進了書房。

“爸，你咋回來了？”

陳諺聞聲進來，看見陳耿趴在地上不知道在翻什麼。

“奇怪，我記得有照片啊……”陳耿自言自語。

“啥照片？”

“一個女的，黑卷發，穿著白襯衣，藍布褲子……”陳耿比劃著。

“女的？那一準兒沒了。”陳諺道：“肯定早給我媽剪了燒了。”

“……”陳耿氣結，嘟囔一句：“真是沒事找事。”

照片沒了，陳耿也歇了心思。

肯定是這些年被他爸念叨多了，同名同姓而已，不然還能是詐屍啊？

因為要去影視城，商黎特意起了個大早。

可沒想到影視城居然那麼多人，直到中午，她才辦好影視城的演員證。

商黎正感歎著，一個略帶忐忑的女聲從身後響起：

“嗨，你也是剛來嗎？”

商黎扭頭，瞧見一張端麗大方的鵝蛋臉，一雙杏眼在看到商黎的瞬間從忐忑轉為驚豔。

“你好好看……”女孩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商黎被她失神的樣子逗笑，誠懇道：“謝謝，你也很好看。”

感覺到商黎的友善，女孩放鬆下來。

“我叫喬榆，20歲，學表演的，今年剛畢業。三天前來的影視城，就住這附近。昨天收工太晚，結果今天起晚了。”說到最後，喬榆還有些懊惱。

女孩倒豆子一樣的說完，商黎也得介紹自己：

“我叫商黎，和你同齡，不是表演專業，今天才來，沒想到人這麼多。”

“你今天第一天來呀？”喬榆驚訝：“難怪你不知道，這個點兒就是撿鴿子都難了。”

喬榆是個自來熟又話癆的性格，聽說商黎是新人，就主動給她介紹起了影城的情況。

每天群演們都會在演員公會的報戲群裡搶第二天的通告名額，沒搶上也可以到影視城來蹲蹲能不能撿漏，也就是“撿鴿子”。

眼見今天沒有接戲的指望，喬榆自告奮勇提出帶商黎四處轉轉。

“商商，你加了幾個報戲群？”

“一個，剛才辦/證時讓我加的。”

喬榆打開手機：“咱倆加個好友，我給你多拉幾個群，這樣機會多。”

她的善良坦誠全寫在臉上，商黎因為前一天的事生出的警惕也不禁漸漸放鬆，和喬榆親近起來。

逛到一家小吃店前，聽說商黎為省錢中午沒吃飯，喬榆立刻大方表示要請客。

剛買到一盒炒河粉，兩人還沒來得及張嘴，就被一個聲音給打斷了：

“你們是群演？”

商黎一看，是個個頭中等的男人，看到她時目光一縮，隨後變回嚴肅。

“你們哪個組的？出來有沒有報備？耽誤了事所有人都收不了工。”

“天呐，好像是那個特凶的群頭。”喬榆嘀咕一聲，趕忙擺手解釋。

“沒有沒有，我們今天沒接到戲。”

男人一聽，麵色有所緩和：“沒戲？你們跟的誰？這麼好的條件給漏了算怎麼回事？”

“我們……”

喬榆正想解釋情況，可突然覺得男人似乎話裡有話，便立即改口：“我們也不清楚，您是需要人嗎？”

男人聞言就是一臉鬱悶：“張導劇組缺幾個位置，特意讓群頭找身材高挑側臉精致的女演員，結果挑了一上午都不滿意。”

“原來有人私下拉幫結派，怪不得挑的都是歪瓜裂棗，感情不是他們受埋怨。”

喬榆一聽，雀躍地看一眼商黎，小聲激動道：“聽到沒，是張導誒！”

“那現在還能去嗎？我們沒事，都可以去！”喬榆朝男人問道。

男人遲疑：“你等等，我問問。”

拿出手機敲打一會兒，他抬頭：“還沒找到，正發脾氣呢。”

“你們要想試，我就帶你們去。”

“可以可以。”喬榆忙不迭地點頭，拉上商黎就要走。

“等一下。”商黎卻沒動。

喬榆一愣，男人也愣住了。

“您說，要身材好側臉好……”商黎特意咬字。

“是前景，群特？還是替身？”

話音落，男人目光微變，喬榆也麵露思索。

“需要這麼費心挑選，肯定不會是背景板吧？”商黎反問：“在意身材和側臉，多半就是替身了。”

男人冷笑：“當然是替身。小姑娘挺聰明。”

“我本來也說的很清楚，難不成你以為我故意隱瞞？想多啦。不過你們剛來，等呆久了，慢慢也就能聽懂彆人的意思了。”

愣把自己的有意模糊說成是她們聽不懂“潛台詞”，商黎越發確信他不懷好意。

喬榆卻是眨眨眼，明顯對這說法接受良好，還湊近她道：“替身也行啊，替身錢多呢。”

商黎暗自搖頭，真是剛出社會的學生，跟自己當年一樣好騙。

“既然是替身，那是替什麼？文替還是武替？”

男人臉色一沉，眉頭一皺：“小姑娘，我時間有限。你知道張導是多大名氣的導演嗎？”

“彆說是威亞、跳水，就是床替、衤果替也是多少人擠破頭的！”

男人語氣壓製，可商黎完全不為所動。

“所以，你篤定我們會為了被選上，任由你擺布？”

男人臉上有一瞬被戳破的慌張，卻很快掩飾過去。

“那你也不必在這兒浪費時間了，我們就一句話——”

“死屍可以，替身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