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垣對於這些東西並不十分上心,偏還要做出一副十分上心的模樣:“這些可由合婉晴小姐心意的,若還是沒有待日後我去向父皇求些更珍貴的來贈予小姐。”
趙婉晴收回手,“多謝殿下厚愛,不過今日來此應當不隻是為了此事吧。”
三樓的客人都離開的差不多了,唯有寧姝玉二人在博古架後未曾被察覺,許是如此趙婉晴才放鬆了警惕,在堂中肆無忌憚的同蕭垣謀劃。
手中茶盞落桌,蕭垣淡聲開口:“前日你出的那個法子好像並不太好用,我在城外等了許久也未曾等到你安排的人。”
“殿下還沒有聽說嗎,城中被當街搶走的小姐半道被信遠侯世子救了回來,既如此你沒等到人也是正常的。”趙婉晴並不在乎他的責難嗎,三言兩語便說明白了關鍵之處。
此時談話中心的兩位主角麵色是一個比一個精彩,寧姝玉是意料之外的訝異,此前她隻猜到了蕭垣,如何也沒想到趙婉晴才是其中主謀,謝應昭則是對他這種行事方法極為不恥。
“又是他。”蕭垣話中早已沒有前幾次知道時的不滿,隻餘一絲探究。
“又是?這從何說起?”趙婉晴注意到他字眼上的特殊之處,
“這非是第一次謝應昭打斷我們的計劃了,說來也實在是巧,每次隻要寧姝玉在的地方過不了多久他也必然會出現你,接連三次無一例外,婉晴小姐覺得這是為何呢?”他心中自然已經有了猜測,可還是想聽聽這位名動京城的才女有何看法。
寧姝玉轉頭看著謝應昭,很是盯了許久才由把目光放在桌前二人身上,若不是現在實際不對,估計她真能問出個一二三來。
“信遠侯府近幾月並未有什麼特殊的動作,可若是說謝應昭什麼目的也沒有這我是不信的。畢竟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不求回報的東西我沒見過。”即便是她在丞相府中獨一無二的地位,也是她費儘心思掙來的。
蕭垣點頭,似是同意她的想法,“那依婉晴小姐看,可有破局之法?”
趙婉晴腳步不停,繞著桌子轉悠,“前三次尚可說是準備不足,無法牽製謝世子,可既然已經知曉此人會壞事,何不一開始在行動之前便將其拖住,隻是三殿下動作要快些了。”
驀然停止,指尖輕觸一紅玉手鐲,而後將其自盒中拿出細細打量,“城中有些不一樣的風聲了。”
對話至此戛然而止,趙婉晴最終隻帶走了那隻手鐲,二人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至於“城中的風聲”指的是哪一方麵,寧姝玉還是未想明白。
謝應昭叫了信遠侯府的馬車送寧姝玉回府,自己則是選擇步行,待馬車停至寧府門前時,金縷閣的人也如約將纏金耳墜送達。
她還沒來得及叫走前來送東西的人,父親便先一步走出將人迎了進去,似是早有所覺,寧姝玉自知理虧,並不開口詢問什麼,悶頭乖乖跟在後麵進入府中
二人一前一後緩步行至無人長廊處,前方的寧老爺率先停了腳步,寧姝玉低著頭無知無覺直直撞了上去才停下,“父親,怎麼了?”
本以為父親會親自帶著金縷閣的人前往正廳,眼下四處環視才發現那人早就不見了蹤影,隻餘下他們二人。
寧老爺轉過身歎氣:“事情我已經同你母親說過了,這些日子想必她心中是不好過的,你有時間多去看看你母親吧。”
母親……是她一直在逃避相見的人,母親對自己的珍視府中隨便一個人都看的出來,若非她有不得不打破的東西,寧姝玉也不願意剛回來沒多久就再次離開他們。
隻是命運的前行路徑實在讓人捉摸不透,不可被動等待,必須先做出選擇。
“多謝父親,女兒知道了。”
分明該是其樂融融的話題,可如今隻能品出濃鬱的不舍與寂寥,甚至隻剩不到七日時間,整個寧府還沒有絲毫準備嫁妝的動作。
該交代的都說完了,寧姝玉轉身回到自己房中,兩人在廊中的距離越拉越遠,直至走到儘頭始終無人停下腳步。
沒關係的寧姝玉,沒有盛大的成婚禮不重要,沒有足夠的重視也不重要,你要清楚自己在乎的不是這些,以後要依靠的也不是這些,待時機成熟一切都會變好的。
京城風聲漸起,大街小巷都在傳言,信遠侯世子不顧安危舍身相救寧府的大小姐,而那寧小姐無以為報隻得以身相許,過不了多久兩人就要成婚了。
“這消息是從哪傳出來的?你清楚嗎?”
“你彆說,這我還真知道,這可是千樂坊傳出來的消息,哪裡邊的就沒有不準的。”
“千樂坊啊,那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早知道這麼容易就能娶到寧府家的小姐,那天我就也追出去了。”
“哈哈哈哈,你這人怎麼天還沒黑就開始做白日夢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這種姻親是想結就能結的嗎。”
即便已經滿京城人儘皆知他們二人將要成親,寧府還是沒有什麼動作,寧姝玉自那日從金縷閣回來後就再也沒有出去過了,她在防備著蕭垣的下一次謀劃,最好的辦法就是安安穩穩等過這七日,屆時她再也不用每時每刻都擔心這些事情。
寧府的風平浪靜讓不少人心中開始動搖,禁不住開始懷疑傳言的真實性,畢竟寧府這樣的富貴人家嫁女兒,無論如何也不會不做一點準備啊。
府中確實平靜,寧姝玉一連幾日前去找母親都被拒之門外,彆說是待在母親身邊了,就連麵都見不著,心中越發低落,這樣的情形即便是上一次與蕭垣成親時也未曾出現過。
終於在第六日,寧夫人派人叫寧姝玉前去她的院中,時隔多日再次相對而立,竟是相顧無言,誰也不知道要先開口說些什麼。
寧夫人麵上添了不少疲憊,不消多言她也知是為了誰,寧姝玉山前輕扶住母親的手臂,“母親要好好照顧自己啊,不要太過勞累了。”
沒有預料之中的疏離或是生氣,寧夫人反過來更加用力的握緊了寧姝玉的手,帶著她往內室中走去,“這不算什麼的,皎皎都要成親了,母親也忙不了幾日時間。”
若說一開始她還不明白為什麼要去內室,可在看見滿桌擺放整齊的珠玉頭冠時,一切都不甚明了。
內室中滿滿當當到處放的都是女子成親用的服飾,寧夫人拿起箱子中疊好的嫁衣在她身上比劃兩下,“很好,很合身,我的手藝還是沒有退步的。”
這件嫁衣從領口到花紋,從珠飾到針腳,每一處都精細無比,她不敢想象如果是在短時間內趕製出來的,母親要花費多少心力,思及此寧姝玉慢慢收回了放在上麵的手。
寧夫人似有所覺,又接著說:“這些東西都是自你出生起我便開始準備了,每年都準備一點到如今竟也有這麼多了,我們皎皎出嫁也是要風風光光的。”
“那這件衣服呢母親?這些日子你不肯見我,是不是都在做這件嫁衣?”旁的她可以不過問,但是這件事不行。
“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說著寧夫人將嫁衣展開,“這衣裳一年前就開始做了,這幾日不過是又做了些調整罷了,沒你想得那麼複雜。姑娘家的嫁衣都是要自己繡製的才好,可你打小就不愛碰這些,該怎麼辦呢?總不能皎皎成親的時候沒有婚服可穿吧,隻能由我來替你打算了。”
衣袖裙長,沒有一處是不合身的,寧夫人這才安心把嫁衣收好。
寧姝玉跟在她身後,繼續追問:“母親沒有生我的氣嗎?”
“生氣又如何,你都答應人家了。若是尋常人家說不定還能上門說上兩句,可那是侯府我們還有拒絕的餘地嗎。”不知是在怪她答應的太過乾脆,還是怪自己沒有反悔的權力。
寧姝玉沒有接話,這一切都是有拒絕的餘地的,謝應昭給了她足夠多的時間去考慮,可她也看明白了眼下的局麵。
“既然拒絕不了,生氣也隻是徒勞,母親隻能儘力替你打理好一切,若是以後找到機會了,說不定皎皎還能回家來,無論如何母親總是會等著皎皎的。”是啊,不管她去到什麼地方,寧府總會是她永遠可以回來的地方。
雖然沒有徹底得到父母的支持,好歹也算不上拒絕,寧姝玉的心也安穩了不少,在外人看來寧府沒有絲毫準備,其實所有東西早已備好,未曾向外界透露半分,隻待看信遠侯府的態度如何,再做打算。
翌日,七日時限已到,一大清早信遠侯府便走出一大隊人馬,挑著綁好紅綢的箱子穩穩當當朝寧府方向走去,行在最前方的是信遠侯府的馬車,車簾緊閉看不出裡麵坐的是誰。
謝應昭今日好好收拾了一番,從頭到腳打理得頗為正氣非凡,就是怕因為過往的留言而在寧家人麵前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這般年紀的人了,坐在馬車中也不甚安分,時不時就想探出頭去看看到沒到,不知是期待多些還是擔憂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