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程溪隻覺得心裡泛起一股酸……(1 / 1)

一晌貪歡 米飯饅頭片 4640 字 2024-05-01

程溪隻覺得心裡泛起一股酸苦交替的感覺,很窒息,很難受,很想拋下一切向他坦白所有。

他鼻頭一酸,立馬把腦海中的這個念頭打消了。他不能太貪婪,不可能把餘鬆年留在自己身邊一輩子的。

餘鬆年應該有個家,應該有個像樣的家,那個家裡應該沒有他。

是他先喜歡上餘鬆年的,那也讓他先斷了這份情感。

有始有終。

刻骨銘心。

眼眶逐漸濕潤,泛紅,目光凝聚到餘鬆年停留過的那家服裝店,他看到餘鬆年站在那裡看了很久,應該是那件白色的羽絨服。

程溪閉了閉雙目,想了一下如果損失一兩千買一件羽絨服應該不會對自己的生活造成太多影響,咬咬牙,走進了服裝店。

他直徑走向那件白色羽絨服前,目不轉睛地打量了一番,隨後自顧自地從衣架上取下這件羽絨服。

售貨員連忙走過來,端著一臉笑意,禮貌的說:“先生,這件衣服沒有任何折扣,是按原價買的。”

“多少錢?”程溪輕輕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絲絲灰塵,張口問道。

“如果您是本店的VIP用戶,打下折來應該是兩千三百五,但如果不是的話,”售貨員說,“那價格就是三千。”

程溪微微皺眉。

這個小細節也被售貨員看在眼裡。眼前的這位帥哥雖然長得俊朗,但看他的衣著也未免有些寒酸。一件洗掉色的羽絨服,帶著一個一看就是地攤貨的帽子,就連腳上穿的都是染了色的白色帆布鞋。

臨近過年,這麼冷的天氣,誰還穿這種鞋。售貨員猜測他一定是拿不出這麼多錢,才選擇將衣服放在櫃台上,然後自己好轉身離開。

於是她便笑著明朝暗諷道:“先生,我們這可是一次性付款,不帶分期的。”

程溪盯著她的眼睛,女售貨員的眼裡滿是諷刺,那種都不需要掩飾的嘲諷。

他笑了笑,搖搖頭,指著那件白色羽絨服:“幫我打包起來吧。”

女售貨員猛地一愣。

“啊……好,”她手忙腳亂地從櫃台裡取出袋子,粗魯地將衣服塞進袋子裡,“是現金還是支付寶?本店提倡現金,共消費三千一百八十元。”

程溪從厚重的羽絨服中掏出錢包,數了數現金,他今天出門沒有帶那麼多錢,錢包裡都少數的幾張紅色鈔票。他隻好打開夾層,從中掏出一張卡:“這個能刷嗎?”

“能。”女售貨員接過卡,一番操作後又將卡重新還給了他,笑容假兮兮的,“歡迎先生下次光臨。”

程溪提著袋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

·

“好小子,你看看時間,還差一分鐘就遲到了!”剛進酒店,在門口等候多時的劉子福就連忙迎了上來,一把挽住餘鬆年的肩膀,一副老熟人的模樣,“快點走吧,就差你一個了。”

餘鬆年被他晃得笑了笑,輕輕推開他的手,向下拽著穿黑色羽絨服:“是嗎?還有誰來了?”

“還有……哎呀你過去就知道了。”劉子福顯然對他的反應有些不太滿意,“哎我說鬆年,你怎麼看起來這麼無精打采的?是不是和對象分手了?”

餘鬆年衝著他又笑了笑,隻是那笑容顯得格外滄桑苦澀。

“沒有,”他輕聲說道,“就是有些累了。”

“那就多放鬆放鬆,改天我偷悄悄請你出去喝酒。最近看上家酒吧,想在那兒進行一次高消費。”劉子福嘖嘖了幾聲,又像是忽然想起什麼,“鬆年,聽說你現在在一家服裝公司當設計師?那每天是不是能接觸到特彆多漂亮的小姐姐?”

這一點餘鬆年倒是深有體會。當初剛入職的時候見到那麼多漂亮的女生,還一度讓程溪不放心過。不過現在……或許就算他徹底移情彆戀了,也和那個人沒有一毛錢關係吧。

他奮力地掩蓋住眼裡的波瀾,裝出一副很輕鬆的語調:“是啊,工作挺好的,就是好長時間沒去乾了,最近在請假。”

“什麼?!那也太可惜了。”劉子福顯得格外詫異,那眉頭皺得可以擰成麻花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太過分了,我現在好後悔為什麼當初沒有好好學習,以我這麼帥的身材和長相,去了那兒不是迷倒一片萬千少女!”

不知不覺間,他們便停在了包間門口。劉子福拉開包廂門,琳琅滿目的酒杯出現在眼前,緊接著是一群人燦爛的笑臉。

“鬆年來了——”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福子你是不是出去又偷喝酒了?這都快出去半個多小時了!”

劉子福下意識撇向坐在角落裡的女生李苑,擺出一副被踩了尾巴的炸毛模樣,語氣中些許委屈:“我真的沒有!誰能知道餘鬆年這仔居然能耽誤這麼長時間……不信你們可以問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餘鬆年身上。

麵對著一群人的目光,若是以前的餘鬆年,一定會調侃他們,來回扯皮。隻是現在的餘鬆年壓根沒有那種意識,有些茫然地看著在座的所有人,最終隻能重重地點點頭:“是我的錯。”

大家的笑容都凝固在臉上,有個男生有些繃不住了,低聲地嘟囔幾句:“又沒讓你認錯呀……”接著很快被他旁邊的女朋友輕輕地打了一下。

餘鬆年沒有說什麼,咬著嘴唇站在原地,有些慌張。

大家似乎對這場突如其來的鬨劇感到有些掃興,那種剛來時的興奮感消失了一半。其他人意興闌珊地揮揮手,劉子福大約也覺得尷尬,連忙推著餘鬆年坐在他旁邊的空座位上,笑的有些牽強:“鬆年這個人似乎越長大越害羞了。哎鬆年,你現在心臟還好嗎?”

餘鬆年對這個問題也沒有避諱,他有心臟病在班裡都是很直白,很公開的。當年上學時還因為他突發心臟病住了將近半個多月的院。“好多了,”餘鬆年沒什麼表情地說道,“基本上都感覺不到痛了。”

痛的次數太多,連感覺都不知道了。

其他人又是唏噓一陣。

不過這幫人都是老同學,而且都很相熟,沒過多久又恢複了剛才的熱鬨。其間劉子福還得意洋洋地向所有人介紹了他的女朋友,那個當初高中他們班的班長李苑。

李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在眾人的哄笑中很坦然地打開一瓶飲料,接著一飲而儘。

很快飯菜就上來了,服務員忙前忙後地端著飯菜,有幾個人欲要動筷,卻被劉子福一聲喝住了。

“福子你要乾嘛?”那個男生有些不太痛快。

“你是不是瞎?”劉子福指了指餘鬆年身邊的那個空座位,“還有人沒來,咱們班的學委可還沒來。”

“程溪?”

那個剛才低聲嚷嚷的男生忽然叫了起來:“是啊,程溪還沒來!”

當初上高中的時候,除了餘鬆年,與程溪關係近一點的人就是他了。叫李灣,其他人叫他李二狗,全班上下也隻有程溪老老實實地叫他名字。

五年過去了,每個人都變化巨大,餘鬆年剛才進門時還沒有認出他來,現在這麼一鬨,基本上都認清了臉。

“嘶……是沒人告訴他嗎?要不要現在再打個電話?”

劉子福瞪大眼睛:“我親自給他打的電話,隻是他手機一直關機,後來我就放棄了。”

餘鬆年始終低著頭,手裡握緊那個白色手機。

關機啊……那挺好的,應該是害怕他還會去打擾他吧。

他的膚色本來偏白,再加上燈光打照,心事重重,臉上竟顯現出蒼白之色。身邊的劉子福還在那裡自責,一旁的李苑倒是發現了他。

“餘鬆年?”她的聲音有些僵硬,可能是因為他們說過的話並不多,多少有點生硬,“你是不舒服嗎?”

“啊,沒事。”餘鬆年衝著她笑了笑,“就是有點累。”

李苑報的醫學,目前在本市的一家醫院當醫生,聽到這種話,職業病就忍不住犯了起來:“有點累就要休息,不能硬撐著,會讓身體垮掉……”

“啊啊啊他知道了,”一旁的劉子福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連忙略帶埋怨地插嘴,“苑苑,為什麼平時我累的時候你不這樣關心我?”

李苑衝著他翻了個白眼,從包裡掏出手機開始刷視頻了。

不過程溪的沒有到來並沒有影響這場聚會,簡簡單單地吃完飯,又在飯桌上聊了關於生活中的瑣碎事情。女生還是照樣聊裙子、化妝品、帥哥什麼的,男生依舊是那些籃球明星、鞋子、誰誰女朋友漂亮的話題,沒有很大的變化。

這讓餘鬆年有一種錯覺,他們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高中時代,回到了那個日夜拚搏,心無旁騖地去奮鬥的年華。

回到了那個還有程溪的時候。

很多人都在,少數人缺席。

隻是缺席的人中,才有他在意的人。

他們之間的感情很謹慎,像是隱瞞了天地。對餘鬆年來說,除了至親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喜歡程溪。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程溪是否喜歡自己。

所以一切都沒變,變的隻是自己的心態,以及那份脆弱不堪的感情。

有些人在飯桌上已經醉了,開始大聲嚷嚷著要劃拳。劉子福紅著眼盯著他們看,他沒有喝酒,因為家人管得緊,再加上他等會兒還要開車送李苑回家,因此他對這些同學是由衷的羨慕。

“鬆年呢?咱們喝可樂代酒吧。”劉子福剛剛轉過頭,就發現餘鬆年的麵前竟然擺放著三四瓶啤酒,都已見底,而這個罪魁禍首已經紅著臉,紅著眼眶,一副醉醺醺的模樣。

“啊鬆年,你喝成這樣怎麼回家?”劉子福開始大叫,“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兒呀!”

餘鬆年擺擺手,憑借著殘存的理智微微睜開眼睛,口齒不清道:“我……我自己能回去……”

說完,他強撐著腦袋,將對聯丟給劉子福,又取出錢包掏出幾張紅色鈔票,放在桌子上:“這個……咱們AA,錢我付了。我有些難受,先告辭了。”

劉子福剛想說些什麼,卻被一旁喝醉酒的同學一把扯住,嚷著要說什麼真心話大冒險,脫不了身,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走路搖搖晃晃的背影離開酒店。

餘鬆年其實喝的不算多,畢竟在前段時間他平均一天喝五六瓶酒都不在話下。這點酒量對於他來說還是小菜一碟,但不知怎麼的,今天喝完就是很難受,從心底裡透出的難受。

他剛出酒店,一股撲麵而來的寒風使他瞬間酒醒了幾分。他掏出錢包看了看,裡麵沒有多少錢了,也就沒再想著要打車回去,一個人晃晃悠悠地在大街上溜達著,什麼時候溜達回去就算數。

餘鬆年認為自己不是一個矯情的人,隻是這段時間情緒總是不受控製,遇到什麼事都很敏感,總是忍不住就聯想到自己。

後來想了想,其實就是賤。

他現在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夜已深,街道上已經沒有多少人,那種孤獨感更加放大,使他每個毛孔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這種恐懼感。

酒後的大腦無比混沌,再被冷風一吹,一種難以言說的嘔吐感瞬間襲上心頭。他強撐著身子,單手撐著一根電線杆,定定地盯著水泥地出神。

他不想哭。他也沒有資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