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到學校需要轉兩趟車，陳龍溪感覺臉都要被曬掉一層皮了，臉頰發燙，發癢，想要撓一撓。
再次後悔大熱天出門。
這樣的天氣就應該在家裡好好躺著，休養生息。
“呼呼。好熱。”陳龍溪站在街邊的士多店外，看著朦朧玻璃裡的自己，臉頰曬得紅彤彤的，看著像曬傷了，又要好幾天才能養回來。
陳龍溪鼓起腮，雙手捧臉，左邊臉頰動動，右邊臉頰動動，眼睛骨碌轉一圈，很好，美貌還在。
陳龍溪微微勾起嘴角，臉頰像個紅蘋果一樣誘人，眼睛裡盛滿星星，伸手捏捏，扯一扯，眼角的餘光看到遠處的公交車慢慢行駛過來，立刻蹦跳著過去。
人太多？
你擠我擁？
陳龍溪靈活的往前擠，腰一扭，屁股一翹，前進，繼續擠，向座位進發。有人罵罵咧咧，有人推推這個，推推那個，小小的車門好像要被擠破。
司機大叔站起來大喊，“先上後落，不要擠，不要擠。這麼熱的天，也不怕把痱子擠破。尊老愛幼，尊老愛幼......”
陳龍溪當耳邊風，當沒有聽到，繼續擠，坐車還有什麼比座位更重要？
沒有。
讓老人孩子先上？
不，不，她也是個孩子呢。
陳龍溪眼疾手快，看到一個空位，飛快把頭上的大草帽薅下來扔過去，先占了位置再說。被搶了位置的大帥哥一言難儘地瞥了陳龍溪一眼，好犀利的身手。
陳龍溪美滋滋地坐下，看一眼旁邊抱著大包的帥哥，得意。陳龍溪沒想到帥哥也是個狠人，沒有搶到座位，卻想賺她的錢，向她推銷計算器。
牛逼。
這樣的人不賺錢誰賺錢？
想了想，陳龍溪決定買一個給陳大牛。陳龍溪有空有心情就教陳大牛認字和算術，但也不知道是缺根筋還是年紀大了，陳大牛總學不會，或者是今天學會了明天忘記。
學了幾個月，連他的名字都寫不好，常常把‘大’寫成‘犬’或者把‘牛’寫成‘乾’，陳龍溪也是服氣。
十以內的加減乘除？
給出的時候算多，收回的時候算少，也是個人才。每次去菜市場買菜被人反向摸零都不知道。還常常被人多收五分一毛，有時候覺得不對勁問一句‘是不是算錯了？’，人家老板說‘要不你算算？’
陳大牛算來算去，就是算不對，然後不了了之，隻能在菜市場回來的路上又是手指又是腳趾地算。
一路上嘀嘀咕咕地算，回到家看到陳龍溪後，瞬間恍然，‘啊，被多收了一毛五。’
能怎麼辦？
自己生悶氣唄。
有一次，陳龍溪看陳大牛久久不回來怕他出事出門找人，看到他坐在路邊和一群小屁孩嘀嘀咕咕，旁邊放著他買的菜。
原來，陳大牛懷疑買大腸的時候被多收了錢，但算了十幾遍就有十幾個答案，壓根就算不明白。
他傻愣愣地坐在路邊算，附近鄰居的小孩好奇過來看看，陳大牛不恥下問，一群小孩樂於助人幫陳大牛算賬。
一群文盲你一個答案我一個答案，又是加又是乘，又是手指頭又是腳丫，但答案五花白門，沒有一個人算對的。
陳龍溪遠遠站著，雙手抱胸地聽陳大牛問一群小屁孩，“我到底是多給了還是少給了？”一群小屁孩嘰嘰喳喳，有人說多給了，有人說少給了，有人說剛剛好。
陳大牛？
滿頭黑線，繼續算。
陳龍溪沒理會陷入算數迷惘的陳大牛，提著菜回家去。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陳大牛才垂頭喪氣地回來，讓陳龍溪驚訝的是他手裡竟然還提著菜。原來陳大牛發現菜不見後，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以為被人偷了，隻能自認倒黴，打算又去菜市場買一份。
但他的小朋友們自告奮勇地從各家的菜園子給他薅了一把。
肉沒有，但青菜各家還是有不少的。
小朋友一人一小把，足夠陳大牛父女吃一天了。
陳大牛說那些小屁孩都是他的好朋友，還問陳龍溪他在學習的時候能不能帶上他的小朋友們？
當然可以了。
有一群小朋友鞭策著，陳大牛應該會有進步。
很明顯，陳龍溪想多了。和一群三四歲的小朋友一起學習，陳大牛依然是倒數第一，學得最努力，也最差。
陳龍溪已經放棄拯救了，乾脆給他買個計算器。
出去買菜算不清楚的時候，計算器一掏，立刻照妖，牛鬼蛇神統統顯現。
為了老父親，陳龍溪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買個計算器。
陳龍溪和帥哥討價還價，最後三塊五一個，陳龍溪想了想，“我給你講兩個故事，你給我免費。”
帥哥表示懷疑，什麼故事值三塊五？
三塊五能買張電影票了。
聽故事，還不如去看電影。
“我講後，如果你覺得值就免費送我，覺得不值就三塊五。”
“可以。”
陳龍溪給他講了九陽豆漿機從無人知到家喻戶曉無人不知的契機，還有就是陳龍溪聽來的一個小故事。
有製藥公司想要推銷一種新藥，就安排人去藥店詢問是否有這種藥？然後和藥店一遍遍地形容這種藥的作用是什麼，藥效多好多好。
安排不同的人去不同的藥店詢問，問的人多了，藥店就關注了，然後就開始找貨源。製藥公司就安排業務員上門推銷，水到渠成。
帥哥想了想，若有所思，他們兩人都沒有發現車廂後麵坐著的提著公文包的男人眼冒精光。
推銷？
賣給有需要的人。
沒有人需？
那就讓他變得需要。
免費拿到計算器，陳龍溪美滋滋的，下車的時候還朝著大帥哥揮揮手，“再見。生意興隆。”
大帥哥隔著車窗揮手，“謝謝。”
萍水相逢。
再見，再也不見。
他們從沒想過會再見，直到二十年後，彼此都功成名就的站在傑出企業家的頒獎台上享受鮮花和掌聲的時候，才恍然想起，哦，原來他們在年輕的時候曾經遇見過。
免費的東西最香。
陳龍溪手拿著計算器，心情愉悅地來到曾經生活過學習過的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