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沒有多少人,陳龍溪隨便找座位坐下,然後用斜掛包擋在車窗上,擋住外麵的陽光,曬,刺眼。
哎。
陳龍溪有些後悔出門了,就不應該為了看吳芳菲事件的後續而出門,大熱天的,曬死人。陳龍溪一邊埋怨自己一邊看車窗的風景。
也沒什麼好看的,到處都是拆遷,到處都是塵土滾滾。很多牆壁上都寫著‘拆’字,都是等待拆遷的建築,也有很多牆壁上寫著‘晚婚晚育,優生優育,幸福一生’的宣傳語。
想到後世的各種催生,再對比現在的宣傳語,隻能說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劫。
突然,車窗外一個穿著粉紅襯衫帶著絲巾的中年婦女騎著自行車經過,絲巾飛揚,笑容滿麵,精神飽滿,自由又自信。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女性,越來越自由,越來越自信。
突然,陳龍溪扭頭就看到一個扒手正拿著小刀割開一位女士的手提包,可能裡麵沒有值錢的東西,扒手又割開女士牛仔喇叭褲的褲兜,然後從裡麵掏出一片衛生棉。
即使90年了,但衛生棉仍然是少數女人在使用,大部分女人依然在用所謂的月事帶,五毛錢一條能無限次循環使用的月事帶。
上輩子,陳龍溪為了省錢用的也是月事帶,即使打工賺錢後依然舍不得買一塊錢一片的衛生棉,直到後來衛生棉降價五塊錢一包她才舍得買舍得用。
其實,五塊七塊一包,一包裡麵五片也是貴了的,但人在有錢後就會無師自通地愛自己。
扒手應該也是第一次見衛生棉,掏出來捏了捏,撕開看了看,發現都是棉花好像也值錢,然後裝進了自己的袋子。
發現陳龍溪盯著他看後,揮揮手裡的小刀威脅,好像在說‘敢出聲弄死你。’
陳龍溪立刻移開頭,表示自己什麼也沒看見,明哲保身,她還是很懂的。
陳龍溪來到醫院,想要找吳芳菲的病房太容易了,隨便找個護士都知道,一個個嫌棄得不得了,平時打針喂藥都是能敷衍就敷衍,心情不好還特意過去罵罵人,發泄一下。
誰讓吳芳菲太惡毒?
誰家沒有孩子?
想想自己家的孩子遇上這種老師,簡直就恨得唾兩口。
老師多麼偉大的職業啊,就讓這樣的垃圾給糟蹋了,誰說起吳芳菲不送一個‘呸’?
大家看到陳龍溪手裡的白菊花,一個個眼神了然,有一個來找茬尋仇的。大家對此都已經習慣。
如果不合適有人守著,吳芳菲早就被人弄死了。
吳芳菲的病房外隻有一個警察叔叔在看守著,等吳芳菲好了,等待她的將是‘國家飯’。
踩縫紉機?
想多了。
像吳芳菲這樣的人肯定是要去更偏遠的監獄下地勞作,乾最苦最累的活。
看守的警察叔叔看到陳龍溪手裡的白菊花,見慣不怪了,還有人拿著刀過來看望病人呢。如果不是他發現阻止,吳芳菲早就被人刀了。
所以啊,做人還是要善良。
十惡不赦,是要造報應的。
警察叔叔讓陳龍溪登記,然後進去。
“病人病情不穩定,語言適當放平和些。”不要把人給刺激死了,到時候誰都得不了好。陳龍溪表示明白,“我一定溫柔。”
吳芳菲被包裹得像個木乃伊,全身都是繃帶。
陳龍溪很好奇,包裹成這樣,吳芳菲竟然還死不了,果然,禍害遺千年。不過,彆人是怎麼看出吳芳菲麵目全非的?
嘖嘖。
太可憐了。
噢。
她真的太高興了。
吳芳菲睜著一隻眼,看到陳龍溪立刻瞪圓,眼神陰狠,但因為少了一隻眼的緣故看著有點滑稽,有點搞笑。
“老師,好久不見。這束花是不是很漂亮?是不是很適合你?我記得你當年說過,像我這樣的螞蟻就是死了也掀不起風浪,墳前連白菊都不配......”
“的確,白菊隻配你。”
陳龍溪盯著吳芳菲的眼睛,笑容燦爛,“你真的很醜。人醜,心更醜,醜八怪。”
“嗚嗚。”吳芳菲吱吱嗚嗚,說不出任何話來,但眼神表達了她的想法,恨得想要撓死陳龍溪,好像在罵‘賤人,去死。’
是呀。
平時吳芳菲最喜歡罵女學生‘賤人’,也最喜歡讓人‘去死’。
“要死的,的確是賤人,你這個賤人。”陳龍溪歎口氣,嘖嘖,“你知道有多少人想你立刻馬上去死嗎?不過,我覺得你應該活著,生不如死地活著。”
死,太容易了。
“你收了鐘家人的錢,幫著他們害我,逼迫我,你違背師德甘願充當他們的走狗,怎麼,他們沒來看你?”
“方太太應該不知道你和她老公有一腿吧?她應該也不知道,你和她的幾個女婿也有一腿,更不知道你甚至勾引過方明輝吧?”陳龍溪輕輕地揪著白菊,把花瓣一點點揪下來,落在吳芳菲的病床上,撒在她的被子上......“方明輝腦子不好,但他以前並不好色,是因為你,引導了他,讓他好奇......你甚至告訴他,不管他看上誰,他媽媽都會幫他得到......你還告訴他,和女同學玩比學習更有意思更有趣......鐘明輝會變成今天這樣子,你功不可沒吧?”
“你這樣的人當老師,是所有學生的災難、噩夢......害了那麼多人,等著你的將是無窮儘的報複,等著吧。”
“隻要有人撕開一個口子,就會有無數的人前赴後繼地撲上來,撕咬你。一隻螞蟻咬不死人,一萬隻呢?一口一口也讓你抓心撓肺地癢......”
一個普通人惡,害得可能是一兩個人,但一個老師毒,害得是一批又一批的人。
“你就等著生不如死吧。”
相信吳芳菲的後半生應該會很精彩,一定會讓她悔不當初的。
想死?
舍不得死的。
吳芳菲的孩子成為了香江富婆的孩子,長大後可能會繼承香江富婆的財產,成為有錢人,等她出獄後或許還能享受榮華富貴呢,她怎麼會舍得去死?
有希望就會堅持。
有堅持就會有傷害。
陳龍溪倒是好奇吳芳菲能堅持多久?
相對那些被吳芳菲害死、逼死的人,陳龍溪覺得自己還是比較幸運的,上輩子她咬牙堅持了下來,這輩子則早早就逃了。
兩輩子,她都等來了吳芳菲的報應。
從病房出來,陳龍溪抬頭看天,陽光燦爛,熱辣辣的,能驅散所有的陰霾和黑暗。
真好。
陳龍溪伸手擋住陽光,活著真好。
“陳龍溪?”
“吳大姐,好久不見。”
吳大姐明顯更自信了,少了拘謹和局促,整個人都煥發著光彩,這是大仇得報後的明豔照人。她旁邊的男人依然忠厚老實,默默守護在吳大姐身邊。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吳大姐沒有上大學,但卻找到了一個好男人,再對比吳芳菲的現狀,吳大姐應該也感慨有因有果。
如果吳芳菲好好做人,即使她偷了彆人的人生,最後可能也會不了了之,畢竟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撥亂反正的機會都沒有了。
可惜,吳芳菲不珍惜。
落到這個下場也是她咎由自取。
陳龍溪好奇,“吳大姐,你怎麼會來醫院?”
難道來照顧吳芳菲?
想也不可能。
吳大姐無奈地看看身邊的男人,歎口氣,原來在和吳芳菲爭吵的過程中,吳芳菲抄起木凳就砸過來,男人為了護住她而被砸了頭,來醫院檢查卻發現他還營養不良。
家裡不富裕,男人把所有好東西都留給了她和孩子,每天辛辛苦苦吃得卻不好,身體不出問題才怪,幸好發現及時。
否則,會影響壽命。
他們來羊城的時候,陳龍溪曾經給了他們一筆錢,用來揭露、算計、對付吳芳菲,現在吳大姐給丈夫看病用的也是這筆錢。
“我會還的。”吳大姐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我們打算不回鄉了,準備在羊城打工,等我們賺到錢就還你。”
陳龍溪搖搖頭,“不急。你們有什麼打算嗎?進工廠?雖然穩定,但工資不高。擺攤的話,自由,而且選準產品,利潤不會少,不過就是辛苦,也需要麵對形形色色的人......還有收保護費的古惑仔。”
彆以為寧遠帶著一群古惑仔去擺攤,羊城就沒有古惑仔了。
嗬,多著呢。
古惑仔就如韭菜一般,一茬一茬的。
一茬下去,新的一茬長出來。
同一個地方,可能就有好幾批古惑仔爭地盤,要是不小心選了這樣的地方坐生意,那才是難,保護費都要交好幾份。
有時候,入不敷出,全交給了古惑仔。
“我們打算擺攤賣家鄉的小吃。”
陳龍溪搖搖頭,“更累。不如......”
不如找寧遠批發盜版小說和磁帶賣......突然,陳龍溪笑了起來,“你們可以回家鄉的城鎮搗騰盜版小說和磁帶,這幾乎算是一本萬利的生意了。”
既不用離家鄉太遠,又能賺錢。
羊城雖然繁華,但生活真不是彆人想像的那麼容易。
“我介紹寧遠給你們認識,你們看看能不能合作。我個人覺得盜版在小縣小鎮應該會大有作為。”
正版太貴,小縣城的人不是買不起就是舍不得買,但盜版,隻需要正版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應該會暢銷。
“你們可以考慮考慮的。如果做好了,還能開一家音像店。”
“謝謝。”吳大姐拉住陳龍溪的手,一臉感激,一再感謝,甚至想要鞠躬,被陳龍溪扶住了,她可不想折壽。
陳龍溪覺得自己真的越來越愛多管閒事了,明明和吳大姐的合作在吳芳菲被毀容時就結束了,但她卻提點吳大姐夫妻盜版生意,還願意給他們牽橋搭線。
甚至擔心他們在羊城生活不好,建議他們回到更熟悉的家鄉城鎮。
不過,被感謝的感覺也不來。
挺好的。
在不影響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幫助彆人,也行吧?沒什麼損失,隨便幾句話就能得到彆人的感謝感激,自己心情也愉悅,一舉多得,可以繼續。
陳龍溪在醫院門口的拐角小巷裡買一根綠豆冰,甜滋滋,涼颼颼,爽。
旁邊居民小樓裡一個小屁孩從高高的門檻裡探出一個小腦袋,眼睛熠熠地看著陳龍溪......手裡的綠豆冰棍,然後扯著爺爺的褲腿哭著要‘雪條’,一邊喊一邊嚎一邊偷偷看著陳龍溪手裡的冰棍,眼淚、口水齊下。
“小孩子不能吃冰。”爺爺說著就在小屁孩的小屁股上‘啪啪’兩下。小屁孩立刻張大嘴嗷嗷哭。
陳龍溪站在旁邊,惡作劇地舔一口冰棍,“嘖嘖。甜,好甜,超級甜。”
小屁孩瞪大眼睛看陳龍溪,委屈地扁著嘴,淚水墜在眼睛裡要滴不滴。
哈哈。
真可愛。
陳龍溪繼續舔著冰棍,爽歪歪,“你沒有哦。”
“哇。”小屁孩慢慢張大嘴巴,哭得震天響。陳龍溪還回頭做個鬼臉,“略略略。哈哈哈。”
今天又是被人羨慕的一天,高興。
原來高興真的很容易,彆人不高興,她就高興了,可憐的小朋友,肯定又要被爺爺打屁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