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德慢條斯理地吃掉手裡的雞蛋卷餅,然後從褲兜裡掏出一條潔白的手帕,細心地一點點擦乾淨每一根手指。
認認真真。
明明就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偏有些人做得細致斯文,賞心悅目。
細長白皙的手指,真絲細膩的手帕,一舉一動都像電影裡的貴公子,有些人就是輕輕挑個眉頭都能吸引彆人的眼光。
陳龍溪看看路一德的手指,再看看自己的,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上輩子,陳龍溪最不願意的就是和彆人握手,好像任何一個人的手都比她的更嬌嫩。
切。
妒忌使她麵目全非。
路一德假裝沒有看到陳龍溪的眼神,“補課老師還有什麼要求?”
陳龍溪想了想,漂亮的大眼睛閃過狡黠的光,笑嘻嘻又理直氣壯,“會押題。”陳龍溪參加高考是為了學曆,為了圓夢,所以會押題很重要,能增加她考上大學的幾率。
要是能押中作文題,那簡直就是送她上青雲。
路一德哭笑不得,嘴角微勾,“好。”他就喜歡陳龍溪的直接和坦蕩,想走捷徑就明明白白,不像有些人藏著掖著,還要扯一層皮。
不過,這種會押題的補課老師收費可不便宜。
“其實,最好的捷徑是走藝術類。如果有什麼特長的話,參加比賽拿獎項也能加分,或者成為省級優秀學生就能加20分。”但後者比特長更難。畢竟,這些名額一般都內定,成為某些位高權重人家的孩子進入大學的重要途徑。
陳龍溪皺眉,“我沒有藝術細胞,沒有特長。倒是省級優秀學生......我考慮考慮,看看能不能操作一下......不過,想要操作的人應該不少吧?”
“嗯。很多人競爭。”
競爭的不是誰誰更優秀,而是誰誰家更有權更有權,陳龍溪和路一德都懂。
“有需要我可以幫忙。”
陳龍溪搖頭,“暫時不需要。好了,我要出門了,下次聊。”
聊天什麼的真浪費時間,再聊下去,她今天都不用進貨了。
路一德無奈地笑了笑,“我送你過去?”
“不用。有我爸在呢。”
剛開始擺攤的時候,都是陳龍溪一個人去進貨,但隨著小攤生意越來越好,需要進貨的量越來越大,陳龍溪就隻能讓陳大牛幫忙扛貨。
路一德也不堅持,點點頭,“那好,我先走了。”路一德起身離開,回頭看向大院角落的一個窗口,眼神淩厲。
躲在窗戶內偷看偷聽的陳華拍拍心口,滿身雞皮疙瘩,好可怕,路一德那眼神像毒蛇好像就要跳起來咬一口。
陳華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嚇得雙腿發軟、發麻,臉色蒼白,看著斯斯文文的人卻比寧遠那個喊打喊殺的古惑仔還要可怕。
害怕過後,陳華又有些好奇路一德是什麼人?為什麼會有這麼可怕的眼神?應該不是普通人。莫名的,又有些妒忌陳龍溪了。
為什麼她就不能認識這麼有本事的人?陳龍溪到底是怎麼認識的?
有機會問問。
或者看看陳龍溪能不能介紹她認識。
自從陳華學會化妝後,她爸媽就希望她能找到更好的男人,廠裡的男青年或者家鄉的同齡人統統都配不上她了。
她爸媽還想讓房東三嬸介紹本地的適齡男青年,但三嬸拒絕了,說沒有合適的。其實,不管是陳華還是她爸媽都知道,這不過是托詞而已。
如果是陳龍溪,三嬸應該會考慮吧?
誰讓陳龍溪漂亮又能乾?
不過,陳龍溪自己也認識很多優秀男青年。
人比人氣死人。
陳龍溪不經意地看向陳華家的方向,沒有說話,繼續忙。陳華的心態,陳龍溪懂,很懂,因為她曾經有過。
曾經她也偷偷地看過彆人,羨慕過彆人有漂亮的衣服、鞋襪、包包,妒忌過彆人能毫不費力就考上好的大學,有好的工作,甚至心理陰暗地希望彆人一朝從天堂跌落地獄,過得比她淒慘。
看到彆人過得好,會羨慕,會妒忌,人之常情。
人生在世,誰沒有羨慕過妒忌過?
隻要擺正心態,不因為羨慕妒忌而做出一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就好。
陳龍溪不在意,陳大牛卻不太高興,但又不知道如何表達,隻是小聲地讓陳龍溪不要把所有的化妝技術都教給陳華。
千萬不能做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事。
還想開化妝培訓班的陳龍溪搖搖頭,不當一回事,她本就不打算靠給彆人化妝賺錢。給彆人化妝太累,也不如教彆人化妝賺錢。
但這些事情沒有必要跟陳大牛說,說了他也不懂,他就是過今天看明天的人。
“爸,我們趕緊出發吧。再耽誤下去就中午了。”
陳大牛騎著三輪車,陳龍溪坐在車鬥後,看著街邊一個個大紅的‘拆’字,很是羨慕。
真好。
天掉餡餅。
羨慕不來。
不少的牆壁上寫著各種標語,例如‘少生優生,幸福一生’,又例如‘走向文明,走向現代化’......
很多的路燈柱上貼著‘招租’、‘招聘’,甚至是‘午夜傾情’的廣告紙,紅底的、白底的,有些上麵還有錯彆字。
最搞笑的是,陳龍溪在一張招聘廣告上看到了大大的‘招娉’二字,一字之差,差之千裡。
路口,還有人舉著大大的寫著‘有房租’的牌子在招租,有個提著公文包的年輕人可能看不慣這種‘詞意不明’的說法,主動幫忙改正,改成‘有房出租’。
......
很平常的小事,陳龍溪看的津津有味。
原來,生活並不處處是苟且,也有很多真善美。
重生一次的意義可能就在於此,放慢腳步,體會生活的美好,讓自己即使身處穀底也有看風景的恣意。
就在陳龍溪給自己燉雞湯的時候,陳大牛突然停了下來,一個女人攔在三輪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