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過了一天時間,春枝都沒有看……(1 / 1)

望春成枝 林子言 5632 字 2024-05-01

過了一天時間,春枝都沒有看見望塵,飯點時她下樓吃飯,也不見望塵出來,春枝心裡猜疑,或許望塵是在躲著自己,但至於為什麼,恐怕是因為他怨自己冒然將他從回憶裡帶出來吧!

春枝昨天回去睡著後,做了個很長的噩夢,讓她害怕到以為自己再也醒不過來了,但醒來後,夢裡的一切又都忘了。

經過昨日一事,她一直覺得體內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牽引著她,甚至壓得她喘不過氣。

春枝以為,是因為東海一事受的重傷,所以引起這一係列的後遺症,凶手至今未被找到,現在想想依然心有餘悸。

她在心裡默念道,即使凶手找不到,我也得找到辦法將這“咒”解開。

她想得出神,沒注意到麵前的雞蛋麵已經垛了。

望塵的房門在此刻打開,發出“吱-呀”的聲響,店裡生意冷淡,周圍很安靜,春枝的思緒被拉回,抬頭看著從樓梯上安然在下來的人。

她笑起,說道:“我還以為你要躲我一輩子。”

望塵身影一愣,腳步停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師父誤會了,徒兒沒有躲你。”話雖如此,但他此刻臉上,像是一座冰山。

春枝也不在意,胡亂攪弄著已經垛得不能再吃的麵說:“那就好,半個時辰後,師姐們應該也到了。”

她說話的時候眼神早已不在望塵身上了,也沒再繼續假笑了。

望塵不語,走到他對麵坐下,拿了個乾淨的杯子倒了杯水,然後一口喝掉。

春枝問:“沒什麼想說的嗎?”

“師父想知道什麼?”望塵沒有情緒,隻是盯著她,淡淡的說:“問我到底是誰?”

春枝看他這般認真,心想應該是觸及都他的痛處,一時語塞。

他眼神有了些許波動,“我就是我,不會是什麼彆人,如果師父僅憑一場夢就開始懷疑我,那……我無話可說。”

她其實很想問,為什麼十三歲的你和十七的你,完全不一樣,又為什麼現在的你和一開始認識的你,完全不一樣,望塵,你到底是誰,我很聰明,沒什麼能瞞過我而此刻,我竟然迷茫了,我認識你嗎?你到底是草木村被屠了全村的悲慘少年望塵,還是被其他人附體的望塵,又或許……你根本不叫望塵呢?

對於望塵的改變,她並不知道實情,她雖然身為師父,可教給望塵的東西少之又少,基本上都是望塵自學出來,她平日裡要麼就是昏睡,要麼就是打座或者是忙於其他事,除了吃飯時很少與望塵接觸。

她對望塵沒有情感,甚至沒有師徒之情。

她說,“這世界上,我不相信任何人,除了我自己”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像是漲潮時那般“如果你不是望塵,我會殺了你。”她的意思是,如果你是帶著目地來接近我或者是接近衍宗,她不會手下留情。

望塵頓住,說:“你不會相信我。”剛才是試探,現在是確認。

“我從未教過你點石成金之術,送你的劍書上也沒有,清居水榭裡沒有任何一本書記載了,你既然會了……”她麵相平靜,而內心已經準備好隨時將折春召出。

望塵含首,不語。

春枝道:“說明你從一開始就會術法,隻不過藏得很深,連我甚至幾位世尊長老都沒發現……”說到這,春枝倒吸一口涼氣,“隻怕你的內力比我還要強大一些。”

說完,她替自己捏了把冷汗,她本可以永遠不提這件事,讓望塵自己承認或者露出更多破綻,但她等不了了,她怕望塵不是好人,傷害了自己甚至其他人,她不敢養虎為患

“你是怎麼發現的。”望塵問。

春枝答,“下山捉妖那日。”她剛從宮裡出來,找到望塵時,看見狗妖在他背後搞偷襲,用折春為他擋了一爪,但望塵看上去精疲力竭,抱住她時卻感受到他體內源源不斷的內力正在往外湧出……

昨日的回憶裡,她在十七歲的望塵死而複生前,在“小望塵”身上,沒有感受到一絲關於望塵的氣息,那時候她就懷疑,望塵不是望塵,起碼還有另一層身份。

望塵猜到自己是什麼時候暴露的,索性不裝了,“我的內力……確實比你想象中要厲害,在上山前…哦不,應該說在我十七歲那年,我就已經變成如今這樣了。”

“如今什麼樣?”春枝插話。

“你信嗎?天道還沒有放棄神,而我成了最好的印證!”

春枝望著他眼睛,比起剛才多了一絲興喜。

她不敢相信,沒想到自己和神相處那麼久,卻毫無察覺,而神,竟然降生在那麼一個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身上。

幾百年前,行止降生,那時她聽聞,行止將是世間最後一個神明,往後天道不會再降生新的神明了。

而此刻,她有些不敢相信,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望塵知道她的猜疑,說道“我是天道藏起來的最後一個神明,天道不信任天外天那些,所以給了我最後一個機會。”

良久,她將這些猶如晴天霹靂的消息消化完後,才緩緩的問,“那你為什麼靠近我?難不成是天道派你來收拾我的?”

聞言,望塵笑了,氣氛比剛才緩合了一些:“自然不是”他停頓片刻又說,“原因我現在無法告訴你,不過等以後有機會了一定跟你說。”然後意味深長的看著春枝。

春枝有些毛骨悚然,活生生的一個神這麼坐在她麵前,還被她使喚了快半年之久!

縱使她再不相信,但此刻麵對望塵的這般坦成,她看著不像假的,也就不得不相信。

至於為什麼神明要潛伏在她身邊,她不敢找原因也不敢聽答案。

“師姐!我們來了!”今安一蹦一跳的跑到春枝麵前,坐到她旁邊的位置,粗俗的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嚕咕嚕下肚,用袖子擦到嘴角的水漬,喘著粗氣。

春枝深呼吸一口氣,半個時辰過去了,他們來了!

她立馬變了個表情,將剛才的情緒收到肚子裡,幸虧剛才店裡隻有她們兩個人,小二又在後廚忙碌,他們的對話才沒傳出去。

私傳天道可是要遭雷劈的!

雖然天道已經聽見了。

春枝訕訕笑到,問今安:“師姐呢?怎麼不見?”

今安看向門口,給她使了個眼色。

趙鳶鳶的聲音娓娓道來:“看來師妹挺想念我?”

春枝看著趙鳶鳶坐在剩下的位置上,掃了一眼僅剩的一個茶杯上,今安識相的給她倒了水。

春枝道:“並沒有,彆自戀。”

她暗暗狂喜,幸好他們來了能解剛才尷尬的餘地。

隻是她實在不知道以後該怎麼麵對麵前這個“隱藏大佬”。

趙鳶鳶今日穿的倒是素雅,換到了往日裡鮮豔的顏色,改成了淡綠色,和春枝身上穿的差不多隻是款式不一樣。

趙鳶鳶抿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不屑的看向一旁看上去若無其事的望塵,嗬斥道:“見到長輩來,師侄難道連行禮都不會嗎?”

此話一出,春枝捏了一把冷汗。

我求求你了,現在彆惹他!

春枝在心裡苦苦哀求,但不管用。

趙鳶鳶見他不為所動,皺著眉頭,眼神裡充滿怒氣:“怎的如此無禮!”然後轉頭連春枝一起罵了“你就是這麼教徒弟的?你沒禮貌就算了,難不成還要把徒弟也教得和你一樣嗎?”

春枝第一次在心裡給她磕了個頭,春枝向來敬仰神明,也懼怕神明,她看著麵前的望塵,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她開口想解釋,不料,望塵已經起身拱手道:“弟子見過趙師叔,今安師叔,晚輩不識禮數令師父蒙羞了,還請責罰!”他一字一句說得無比認真。

讓春枝大吃一驚,眼睛瞪大了看著望塵,仿佛在說,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她後背流滿了汗,不是因為太熱,而是因為心裡太害怕,受神一拜,那得折損多少年的壽命?不過已經晚了,她已經被拜了半年了,她覺得自己估計活不過今年,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趙鳶鳶見望塵此般,才解氣,但還是厲聲批評道:“無論在宗門裡還是彆處,麵對長輩和身份比自己高的人,都得禮數周全才好!”

望塵再拜:“晚輩知曉了。”

春枝覺得自己快昏過去了,她到底造了多大的孽才會碰到這麼“倒黴”的事?

她本來在想裡偷偷的求神,不要讓自己那麼“慘”,後來才想起,讓她變得那麼狼狽的就是神!

在聽到望塵承認自己是神明的身份後,她甚至有點嘲笑自己,什麼天下第一!還不是徒有虛名,連潛藏在自己身邊這麼久的人的身份都沒發現。

到底是自己太蠢,還是神太聰明。

望塵拜師那日裝出來的清純去哪了!她到底為什麼要多嘴問這麼一句!她無顏麵對已月了,也沒法麵對自己!

今安發現了一直掛著臉表現的極其痛苦的春枝,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想什麼呢師姐?狐妖還抓不抓了!”

她這才想起她傳信給他們讓他們速速趕來,幫助自己抓到狐妖,於是趙鳶鳶和今安禦劍而來,卻不曾想春枝在她們麵前發起了呆。

春枝有些尷尬,假笑道:“自然要抓,我們準備準備,出發吧!”說完看向望塵。

他們四人來到昨日的地方,到入口時,春枝提醒道:“我們都小心一點,狐妖極其隱秘和十分機靈,彆讓他們鑽了空子,我們也隻需要抓到前幾日害人的那隻就行了。”

趙鳶鳶問:“狐族那麼多狐妖,你怎麼判斷哪隻是那人傷的那隻呢?”

春枝信心滿滿的說:“隻要是沾染過人血的狐妖,身上都有特殊氣味,待會聽我指揮就行了。”

趙鳶鳶略表不屑,“哼”了一聲,快步走向前去,擋在他們前麵讓他們三人跟著身後,今安率先跟上去。

春枝實在佩服,不禁抱怨:“這都要爭?”

然後冷冷的看向望塵,發現望塵也在看著自己,然後小聲提醒他:“待會你最好給我老實一點,雖然你是神,但我現在依然是你師父!”神明不可以擅自使用神力傷害無辜之人,在路上,春枝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這會好受了不少。

春枝想,反正已經折壽了,折多折少也沒什麼關係了!

望塵笑道,作出請的手式,“那師父先?”

春枝嘴角扯出一個假笑,很快就消失,沒作聲也跟了過去,望塵最後一個進入。

他隻向春枝一人坦白了身份,他也料到春枝不會將他的身份告訴其他人,所以就打算暫時不使用神力,以免暴露身份。

春枝不會說那是因為,天道既然選擇偷偷的在凡間留下最後一個神明,那就意味著“他”不想讓太多人知曉,望塵說出來,或許也隻是因為信任自己,但她可不信彆人!也不想被天道懲罰。

他們走到石洞前,趙鳶鳶和今安都一同震驚了,石洞裡深不見底,暗無天日。

“春枝說,“隻有通過這個洞口才能進入狐族。”並且是唯一的方法。

可石洞上有結界隻有狐族之人才能進入,他們不敢貿然使用法術將其突破,否則會引起騷亂。

趙鳶鳶思索良久,道恍然大悟:“這石洞上的結界不是依靠狐狸本身的妖力進入的,而是依靠妖氣!”

今安也被點醒,表情變得豐富起來:“我明白了!那就是說隻要我們身上有狐妖的味道就能進入?!”

趙鳶鳶點頭表示確認,而怎麼讓自己身上有狐妖的味道又是一個難題。

春枝看向望塵,“你與狐妖接觸過,身上應該還有味道,你先試試進不進的去。”

望塵意味不明的笑笑,說道:“我可以進去,師父也可以。”

剩下三人都呆住了,根本沒聽懂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解釋道:“狐妖身上的氣味特殊,凡是接觸過的人短時間內根本消不掉,我自然能通過結界,至於師父……”他將眼神放在春枝身上,笑著說“師父不用通過其他手段,自己就能進入。”

趙鳶鳶冷眼看著他,“為何?”她從今日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些不順眼。

望塵看著春枝有些發抖的手,最後改口道:“因為師父也與狐妖接觸過。”

聽到此言,春枝緊繃著心態,“我何時……”接觸過?

但話沒說完,就被望塵插開:“兩位師叔不如在外麵等著,我們先去探探情況,確定安全了再想辦法帶你們進去?”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明麵是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趙鳶鳶捏緊了手中的劍,片刻後才回答:“也好,我們在外麵接應。”

春枝已經麵如死灰,她眼睛緊緊的瞪著望塵,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著。

如果剛才她動了想把望塵繼續留在身邊的想法,那麼現在,她想殺了望塵。

可是神明哪有那麼好殺,傷害神明就是與天道作對,儘管春枝有多大的膽量,她也不能妄動。

或許,望塵已經知道她內心深處最不想被觸及的秘密了。

望塵笑問,“師父同意徒兒這麼做嗎?”

春枝明白不能在這時候掛臉,不然會引起懷疑,努力平複好心情後,陰沉著說:“嗯,我們先進去。”

“把劍放下。”趙鳶鳶叫住已經動身的望塵,“妖不擅使用劍器,裡麵是狐族地盤,進去了生死難料,你們需得偽裝起來。”

春枝將自己的劍給趙鳶鳶後,望塵也跟著做了。

趙鳶鳶歎道,“不僅如此,你們還需給自己找個身份。”

望塵答,“不必如此麻煩”

然後抬手一揮,他們二人就變了一套裝扮,春枝的是一套嫩黃色的衣裳,頭發也盤了起來。

望塵的沒多大變化,依舊是剛才的那身淺藍色長衫,頭發一半盤起。

一切準備就緒後,在趙鳶鳶和今安的目視下,他們緩緩走進石洞,直至消失不見。

今安用胳膊肘頂了一下趙鳶鳶,帶有懷疑的表情問:“你覺不覺得望塵師侄好像變了?至於哪裡變了我也說不出來。”

趙鳶鳶此刻的表情,已經變得無比沉重。

她已經對望塵有所懷疑,他的內力短時間內到了這種程度,甚至比當年的春枝還要厲害,還有方才春枝的神情,就仿佛被威脅了一樣。

她突然有點後悔讓春枝與他獨自進去了,不過木已成舟,她隻能默默祈禱,“你最好給我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