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山下時,京城裡已是一片狼藉,亦是顧不得休息便各自分散開始斬妖除魔。
這些妖大多數都隻不過是些普通的小妖,雖然暫時查不到出處但也不難斬殺 ,以望塵現在的功法,獨當一麵是理所應當的。
春枝也沒時間去管望塵的死活,下了山就與他分散了。
這些妖基本上都是一些剛修煉不久的小妖,但數量達到了上百隻,春枝懷疑是有人故意培養這些,來禍害人間的。
如果真的有幕後之人,那麼一次性能培養那麼多,恐怕不好對付。
春枝隨幾名弟子來到了宮門外,皇宮裡雖然戒備森嚴,但還是讓一些機靈的妖跑了進去。
春枝見有三兩隻小妖往城牆上跑了進去,她也顧不得太多,縱身一躍,跟了進去
皇宮裡步局複雜,她剛落地就發現已經不見了妖的蹤跡。
她屏住氣息,開啟了無情道功法,眼前的景象變成了金色,同時也可以看到數裡之外的事物。
她向裡走了幾米後,就看到許多宮女太監著急忙慌的大喊大叫著“快跑啊!有妖怪!”
春枝沒管,而是看到有一隻還未成形的貓妖跑進了一處貴人的住所,她尋著蹤跡進了那座名叫“泰寧殿”的宮殿裡。
一進門,她看到地上躺著的幾名宮女,七竅流血,死相慘不忍睹,春枝忍不住將手裡的劍握緊了些。
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裡探尋著,殿裡的人已經所剩無幾,估計是已經逃向彆處了。
忽然,她聽到頭頂傳來一陣貓受了驚般的叫聲,抬頭的瞬間貓妖衝她襲來,春枝一個側身避了過去,隨即有迅速用劍刺去,正巧刺在了貓妖的腹中,當場斃命。
貓妖對付這些凡人倒是綽綽有餘,但對於她春枝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她處理完這邊後,正打算去尋找其他妖的蹤跡,她提起劍往門口走去。
“等等……!”
春枝被一個帶有哽咽的聲音叫住,她回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身穿深藍色金絲線貴袍的女人,女人頭發稍有些淩亂,頭上的真金簪子還歪了幾支,想必是躲避妖怪是弄的。
春枝上下打量她,女人緩緩開口:“你…你是修仙者?”說完還害怕的咽了口口水。
春枝看她這般模樣,想必是位貴人,住在那麼大那麼豪華的宮殿裡,應該挺受寵的,“嗯,貓妖已被我斬獲你當下暫時是安全的。”
她走出幾步後又停住,留下一句“想要活命就彆亂跑!”然後就繼續追妖去了。
隻剩下安貴妃一人在原地呢喃:“怎麼會與那人長得如此相似……”
春枝又追到了禦花園西側,哪裡池塘居多,而且正值荷花含苞待放之際,她的劍不曾放下過,她用靈力探測到至少有兩隻妖在她周圍徘徊,但奇怪的是她看不見,即使開啟了無情道之法,依然沒有用。
她感受到那兩隻妖正值與她周旋著,似乎是在企圖吞噬她……
“區區小妖,也妄想傷我分毫?”她冷笑一聲,“若是被我抓到,我一定將你們碎屍萬段!”
果然,話音剛落,那兩隻小妖仿佛被激怒了一般,急著想要傷到春枝,所以才露出了破綻,春枝也趁機確認了妖的方向,兩指並攏朝著自己正前方施展法術,果不其然,聽到小妖痛苦的嘶喊一聲,很快就化作一團白霧消失不見。
“原來是對蝶妖 ”世間萬物皆可被煉化成妖,而昆蟲一類的妖最為弱小,“這人連蝴蝶都不放過,恐怕野心大的很 ”。
禦花園裡也死了好多人,與先前在泰寧殿的那些宮女死法不同,他們都是被蝶妖吸光了精氣而是,麵部都成了暗紫色,恐怖至極。
春枝在此處施了法術,用靈力在方圓十裡之內,布了一層隔妖界,但凡是普通的小妖都不可能再入內
“還有最後一隻”,方才她看見有三隻妖跑了進來,這兩隻蝶妖共生共存,那麼說明還剩一隻。
春枝義不容辭的朝著翊坤宮的方向走去——那是當今皇後的住所,聽聞這位皇後出身微寒,當時朝庭中的大臣都極力反對她進入皇家,但皇帝不顧一切反對,硬是將她娶了進來,還將翊坤宮賜給她,皇後名叫蘇璃,她的來曆無人知曉,世人隻知她身份低微,是窮苦人家,而她自從當了皇後,就深居簡出,關於她的傳言 從未從宮中傳出半分
春枝之前是不認識這位皇後的,但關於“妖女禍國”的傳文倒是不少聽,京城內茶樓的說書先生也總拿她當話本。
翊坤宮裡人倒是不少,大大小小男女老少都聚集在這,連皇帝也在。
待衛見到春枝後就對她拔刀相向,她不以為然,目光到處看著,卻不見妖怪的蹤跡。
“竟敢擅闖翊坤宮!大膽妖孽,快快拿下!”站在待衛後麵的首領喊道,那些侍衛都試探著向她走去。
春枝認得那位首領,不就是前幾天在茶樓遇到的那位,“捉人”的黑甲衛首領嗎
她目光落在羅毅身上,輕輕挑眉,“將軍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我了?”
女子音調高揚,清澈而帶有挑釁,引得藏在深處的一群人都忍不住探出身來
“姑娘所為何人?”中年男子聲音略微顫抖的問著羅毅
羅毅朝那人鞠了個躬說道:“回聖上,好像是衍宗的人……”
“衍宗……可是三大宗門為首的衍宗?”
羅毅剛想張口回答,春枝就先一步出聲:“正是,今奉世尊之命下山除妖,你們莫怕,有我在,區區小妖成不了氣候。”女子說得輕快又帶有藏不住的傲氣。
她站在明處,而那群人則是躲在屏風後麵,被黑甲衛團團圍住。
那麼幾隻小妖,被嚇成這樣?春枝心裡忍不住吐槽。
但她也理解,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又生在皇家貴族,惜命也是應該的。
皇帝趙氏又再次將身上探了出來,露出一半的臉頰,春枝看到那人留著濃密的胡子,眼神有些呆滯。
皇帝咳嗽了兩聲,像是很久沒休息一樣拖著沉重的嗓音說:“懇求仙人庇護,若是護駕有功,定是重重有賞。”
春枝輕笑一聲,既然皇帝都這麼說了,她也正好缺錢,就毫不客氣的回道,“行,就這麼說定了 ”
言畢,她看見左邊不遠的水缸裡有條肥厚的鯉魚浮在水麵上,而魚在的位置又極其顯眼,因為旁邊都擺放著一些宮中貴人製衣服的布料,一般在易燃務品旁邊擺上一些水備用很正常。
“這缸裡的魚真漂亮”春枝帶有試探的問,“不知是什麼品種的?”
皇帝平時不接觸這些,自然是不知曉,於是這個問題就得論到這宮殿的主人來回答了。
蘇璃終於開口了,“我翊坤宮從不養魚 ”四十多歲的女人,聲音依舊甜美,怪不得皇帝會對她如此深愛。
聞言,春枝將折春劍狠狠的刺進魚缸,鯉魚的肚皮被刺破,春枝將劍與魚一起舉起來,那魚在露出水麵的同時化為一位穿著紅色綾籮綿緞的姑娘。
果不其然,春枝早就猜到。
鯉魚也能煉化成妖,身上還帶著戾氣,當真是不簡單。
不過幸好這些都是些普通的小妖,雖然會偽裝隱藏,但也不難捉到。
春枝將劍收起,嘴角得意的上揚,“魚妖已死,賞賜我過幾天再來拿!”她剛想轉身離開,就再次被剛才那聲音叫住。
蘇璃:“姑娘留步 !”
春枝停住腳看向她,隻見屏風後的人都紛紛出來,站在皇帝後麵,而皇帝旁邊站著的,正是蘇璃。
方才隻是聽見聲音,春枝便猜測她一定是生得傾國傾城,現在將到本人,才終於不負眾望
蘇璃也是生得一張狐狸眼,自然上揚的嘴角上塗著鮮豔的口脂,頭發盤成扇形,簪著不少華麗且昂貴的簪子。
春枝愣住了,不光春枝,其他人也一樣震驚
因為春枝與這位蘇皇後的相似度太高了,從眼睛到鼻梁再到嘴唇甚至臉型,就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位仙子為何與皇後娘娘長得如此相似……”
仿佛是母女一般。
二十年前,春枝六歲,她問已月自己是從哪被撿回來的,親生父母是誰,已月都不曾正麵回答過
她一直認為自己是被拋棄的,所以對自己的親生父母沒有絲毫留戀之情,這麼多年也從未想過要去找。
而此刻,她可以認為是巧合,可也太巧合了。
先不說她與蘇璃長得很像,春枝在見到蘇璃的那一刻起,心中就感受到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而此刻蘇璃的拳頭也在長袖中默默緊握著,牙齒也緊緊咬著,臉上露出幾絲害怕。
春枝的世界,隻剩下那些貴人討論的聲音和皇帝皇後咬牙切齒的表情。
她活那麼多年,心中也似乎能猜到幾分,但不完全相信,也不願意相信。
她不語,轉身禦劍而去,隻留下地麵那些人熙熙攘攘的聲音。
宮外的妖也被除的差不多了,不過傷亡還是慘重,遍地都是屍體,她找了一圈,終於在幾裡之外找到了望塵的身影,望塵手握洛川,胳膊上有些血了漬,衣袖也破了幾個洞想來應該是被妖抓傷的,他看上去已經有些精疲力儘了。
春枝眼看著望塵身後有一隻化為人形的犬妖向他撲去,她將折春丟過去,折春替他擋了一爪彈開出去。
春枝又捏了個劍決,就輕而易舉的將犬妖擊敗。
望塵回頭,看到了春枝。
他滿臉是汗,嘴唇泛白,已經戰鬥好幾個時辰了,在見到春枝的那一秒,他終於麵露喜色,向她踱步而來。
“師父,你沒事就好……”他將春枝狠狠的樓進懷裡,將她的下巴卡在自己的頸窩,雙手緊抱著她。
春枝有些被摟的難喘氣,“望塵,你放開!”
她用力將他推開。
望塵也很識相,往後退開幾步,離她有了些距離。
春枝言道:“我比你厲害了不知道多少倍,你都沒事,我怎麼可能有事?”
望塵從下山後就一直沒見到春枝,以為她是被惡妖抓了去了,就一路從郊外打到這來。
他的胳膊先前被狐妖抓傷,傷口流了很多血,但幸好現在已經乾了。
狐妖力量過於強大,沒能抓到,讓他跑了。
他將此事告訴了春枝,隨後春枝又將他送到了一家客棧休息。
現在外麵的妖所剩無幾,已經威脅不到什麼了,衡陽宗和萬佛宗也了派了人來支援,過了那麼久,春枝也累了,便同望塵一同住進了客棧
在昏睡的前一秒,她給自己的房間下了結界,隨後便躺在地上睡著了……
——
傳聞啊,二百年前上古神為了守住三界,以神力在人界東海撕開了一個空間,將那些作惡的妖魔鬼怪全部封印到裡麵……”
說書先生留在白花花的長胡子,可能是上了年紀的原因,連同眉毛和頭發也成了白色。
看上去已經半截入土了,手中的蒲扇慢斯條理的扇著。
台下的人都紛紛起哄,讓他講快點,還有的人往台上扔上一些碎銀。
春枝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她昨日一天都沒來得及吃東西,肚子餓得直叫。
昨天昏睡過去後,後麵發生的事她是不知道的,但望塵半夜醒來時,遇到了很多收屍的人,多多少少了解到一些。
“衡陽宗和萬佛宗的人支援的還算及時,不出一日,妖怪都已經被伏誅了,現在京城雖然有些慘不忍睹,但很快就能恢複原貌了。”望塵與春枝對坐在餛飩鋪的桌子上,前麵是一個講台,說書先生隻擺著一張書案,穿著已經看不出什麼顏色的沙布衣裳。
春枝聽得津津有味,一口一個將餛飩吞進肚子裡。
“同門的師兄弟和師叔他們應該待會就會來找我們會合了……”望塵看著春枝,但她仿佛所有注意力的放在了說書台上,“師父可是喜歡聽這種戲文?”
春枝將最後一個餛飩吃進去,有些滿足的笑道:“倒是挺有意思的。”
望塵也跟著笑道:“我家鄉也有,隻不過沒他說的那麼精彩。”
春枝看他,有些好奇:“你家鄉在什麼地方?”
“離京城挺遠的,在永洲驊縣的一個村莊裡”他突然語氣低沉“隻不過現在,已經沒了……”
春枝知道他先前的經曆,看他現在這樣,也就不打算過問太多,而是越過這個話題說:“嗯,吃完你就先去找其他人會合吧,我還要在城裡多待幾日。”
“師父可是有什麼事未做?徒兒或許能幫忙。”
春枝搖頭,表情淡下去,“你幫不了 ”
望塵目光也落下去,有些失望。
“算了,你同我一塊吧。”
聽到此話,望塵的抬頭的同時與她的目光對上。
台下的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說書先生也已經講完正收拾東西打算離開。
“哎呦——”他將所有東西都放進布包後,正要起身,肩膀被人牢牢按住。
他看到的是一位帶著麵紗的女子和一位身穿淺藍色長衫的男子。
“你們要乾什麼?”
春枝淺笑道:“我想請先生晚些收攤,再給我講一故事。”
望塵往書案上放了一個厚厚的荷包。
春枝給了他一個眼色,說書先生戰戰兢兢的打開紅色荷包,立馬兩眼放光!裡麵竟然是銀子!看起來起碼有十兩重。
“鄙人照山,不知兩位想聽什麼故事?”
照山先生如川劇變臉一樣態度立馬二百八十個轉彎。
“哎哎哎,輕點,我一把老骨頭了經不起折騰!”
他們將照山帶到一間較為隱秘的客棧裡開了一間上等房,然後又給他扔了進去,隨後關上了房門。
春枝下了隔音符,裡麵的人就算叫的再大聲,外麵的人也聽不見。
照山坐到木凳上,背包裡的東西散了一地也來不及撿。
望塵給他倒了一杯茶。
“我且問你,當今聖上與皇後是怎樣認識的?”春枝不給他喝水的機會
照山一聽,手上杯子差點沒拿穩,茶水灑了一些出來。
“議論聖上乃重罪!”他將杯子放回桌子上,用了些力氣,“我不知道。”
春枝氣惱,將折春架他脖子上,“你說不說!”
照山雙手抬起,做出投降的姿勢:“女俠饒命!女俠饒命啊!”“我真不知道!”他實在不敢說,雖然不知道麵前這兩人身份,但他活了半輩子了,沒做過一件壞事,這兩人總不能無緣無故將他殺了吧。
他本來打算不說的,可誰知望塵遞給他一個足斤足兩的金元寶。
春枝帶有疑惑的看向他,表情是在問,你從哪弄來的?
望塵拿起他身後的備用茶杯,仿佛在說,變出來的。
春枝,行啊,天賦異稟!
“聽聞啊,三十年前,陛下還是太子的時候,外出打獵在深山老林裡發現了一位膚白貌美,傾國傾城閉月羞花的女子,那女子腹部流血,像是受傷了,陛下對她一見鐘情,於是將她帶回了東宮養著,後來日久生情,陛下也登基,他不顧眾人反對一意孤行的要將這位身份和來曆不明的女子立為皇後”照山生動的說著,春枝也將手的劍收回。
“後來沒人能勸住,這位皇後也沒生出事端,眾人也不在質疑了……雖然蘇氏三十年來未能給陛下留下一兒半女,現在已然失去了生育的機會,但多年以來仍然深受陛下喜愛!”
天下眾生都說,皇帝被妖女所誘惑,竟連皇家顏麵也不顧及,皇後不孕育子嗣成何體統,可是沒有一句是能打動皇帝的。
說來,這位皇帝並不是薄情寡義之人。
“照你這麼說,皇後並沒有子嗣,肚子裡也沒懷過?”
照山忍著害怕講完,本以為這樣就結束了,誰知春枝每句話都語出驚人讓他戰戰兢兢的,“哎呦,這可說不得!皇後要是敢墮胎那還得了?”
春枝,說不得你還不是說了?
不過這倒是打消了春枝先前的猜疑,既然皇後沒有懷過育,那就說明她與這位皇後真的隻是碰巧長得相似而已。
春枝放下的身上的重石,呼了一口氣,身體放鬆下來,坐到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望塵問,“怎麼了麼?”
春枝擺手道:“沒什麼”然後又對照山說:“今日之事不可向任何人提起,否則,”說著她將手掌伸直,放在自己脖子上劃過一橫。
照山滴下一顆冷汗:“不敢不敢。”
春枝與望塵走到客棧門口時,聽見裡麵傳來驚人的怒吼:“活了大把年紀了,竟然被兩個毛頭小子騙了!”
他們相視一笑,想必是法術失效,金元寶和荷包裡的錢都變回原形了吧。
事情完成,回到原本的客棧時,也隻不過才正午,換回了先前的裝扮,春枝仍是一身青色素衣,望塵的衣服被妖抓破穿不了了,於是就繼續穿著剛才那套。
春枝想起,皇帝先前許諾過她,如果護架有功,會重賞她,現在應該是她去討賞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