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回宗門後,就去了長生殿。
空明已經在長生殿等侯多時了,見到春枝那一秒,心裡鬆了口氣。
“弟子春枝,見過世尊 ”春枝拱手道,“蛇妖已經被伏株了,師姐師弟們也在回來的路上。”
空明:“嗯,不錯,可有受傷?”
春枝:“未曾”
聽到此話 空明滿意的笑笑,背過一隻手,慈祥的說:“你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
春枝並沒有回答,而是低著頭,懷著心。
她路上一直在想,那妖怪為什麼臨死前還要說說自己是妖,到底是因為妖也族最擅長蠱惑人心,還是因為本來就是事實。
但她轉念又想 如果自己真如那蛇妖所說,也是妖,那為什麼這麼多年自己和其他人都沒有發現?
想到這,她又將自己的猜疑吞進了肚子裡。
她離開長生殿之後,趙鳶鳶等人也已經回到宗門裡了。
離開長生殿後,春枝去了大竹峰,她隻不過下山了兩天,想來望塵應該沒學多大本事,但她也好久沒去過大竹峰了,現在正值梅雨季節,山上的花應該都漸漸開了,去看看風景也是不錯的。
她這次沒有禦劍,路途不遠,不過一會便到了。
門口除了幾位看門的普通弟子,也就並無他人了,那幾人也認識春枝,立馬恭恭敬敬的行禮道:“見過春枝仙子。”
春枝擺手:“不必客氣,我徒弟呢?”
春枝也絲毫不拖泥帶水,使得那幾位差點沒反應過來,不過幸好算不上太木訥:“在大師姐那呢,我領你進去。”他口中的“大師姐”指的是檸梔。
……
春枝跟著來到了望塵這兩天修煉的地方然後就回去了,是竹林裡的一處空地。
她猛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然後閉上眼睛,像是在享受著溫暖的陽光。
忽然感覺眼前一黑,她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那張可以用絕世俊顏來形容的臉。
春枝沒好氣的說:“望塵,彆擋我曬太陽!”
望塵不說話,心裡憋著委屈,聽話的讓開了。
而後,春枝聽到的是檸梔清澈響亮的聲音:“仙子你回來了!”
春枝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姑娘,頭發盤的花裡胡哨的還簪著幾個鈴鐺,走起路來發出一陣陣悅耳的響聲。
她心情舒緩了些,回答道:“剛回來,這兩天多謝你了。”
“仙子客氣了,望塵師侄可爭氣了,不過兩天功夫不僅學會了禦劍,就連控物也學會了”說話間,滿是對望塵藏不住的喜歡。
春枝知道望塵身為金丹,學起東西來會很快,卻沒想到竟然那麼快。
“看來給你看那本書還是有些用的 ”這句話是看著望塵說的。“我要驗收一下。”
望塵微皺著眉眼,等著春枝說下一句話。
“把那塊石頭給我抬起來”春枝指著不遠處的一塊巨石,朝望塵挑了挑眉頭。
隨後,望塵隨手一揮石頭竟真的懸空起來了
檸梔發出驚歎的聲音。
春枝很是滿意,此刻,她才稍微有了些許放鬆的感覺。
上次給望塵的那本書,是已月留下的。
她想起小時候,已月點著蠟燭在桌案上記載著修仙過程,她爬在一旁,搗蛋的翻著旁邊的書,她拿起第一本,就是給望塵的那本《劍譜》,裡麵記載的不隻是練劍的功法,還有怎樣去練內力。
她歪著腦袋問:“師父你怎麼從來不給我看這本書啊?”
已月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尖,然後寵溺的回答:“因為你太厲害了,用不著看 ”
春枝從小被已月養大,亦師亦夫,對她來說,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可是後來他死的後都是毫無征兆的。
……
春枝沒了力氣,再次向檸梔道了謝,就與望塵禦劍而去。
回到水榭,春枝餓了,望塵也很自覺的去了廚房,從她回來之後,望塵都沒開過口,春枝似乎能夠察覺,望塵在生氣。
到底為什麼生氣,她用實在猜不透。
望塵做飯很快,也很簡單,是一碗麵湯,裡麵放了一顆荷包蛋。
春枝大口大口的吃著,望塵早飯在大竹峰吃過就沒做自己的。
他坐到春枝麵前,看著她吃的很香,倒是有些慰藉。
水榭裡的那顆海棠樹,開得正旺,應該是此處靈力旺盛的原因吧。
“師父”他看著她,語氣裡帶有委屈“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此喜歡並非男女之間的“喜歡”
春枝吃得正香,抬起碗大喝了一口湯,聽到此話,一頭霧水,“為什麼這麼問?”
望塵想到檸梔說的那些話——“你天資聰穎,天造之材,為什麼仙子什麼都不教你?難不成是因為不喜歡你?也不可能啊,仙子要是不喜歡你乾嘛還收你為徒。”
望塵有些支支吾吾:“因為…因……”
“因為我什麼都不教你?”春枝從他情緒裡察覺到了一絲,也就直白說了出來。
隻見望塵默認的點頭。
春枝輕歎一聲,“不是不教,隻是還早。”
簡簡單單八個字,重重砸進了望塵心裡。
春枝早就做心裡有了覺斷,望塵不同於趙鳶鳶和今安收的徒弟,都年紀輕輕的,以後學習的時間還很長,他今年二十了,雖然還比較年輕但二十歲才開始踏上修仙之路屬實有些晚,所以不能用平常的方法去教,得先打好基礎,她卻沒想到在望塵這,倒是成了她這個師父不喜歡自己的徒弟了,真不懂望塵的腦回路是怎麼想的。
“望塵,我是我,有自己的方法和主見,我才是你師父,莫要再聽旁人胡說八道,否則彆怪我不留情麵!”雖然是狠話,但她是半開著玩笑說的。
望塵又小雞啄米般點頭。
春枝吃下最後一塊荷包蛋,滿意的將筷子丟朝一邊,望塵默默撿起,抬著碗去洗。
吃飽喝足後,春枝竟還沒覺得有困意,就將先前出客棧時從酒櫃上偷的兩壇桃花釀拿來出來,雖然是偷,但後來還是慕白給的錢。
虧是出不了一點,但便宜還是要占。
她坐在院子裡,欣賞著垂絲海棠的盛開,小口的抿著酒。
望塵給自己抬了個椅子坐到春枝旁邊,看著她的側顏,高高的鼻梁,長長的睫毛,他詞窮,在心裡隻會這麼想。
春枝側頭看著他,歪頭問,“看什麼?”興許是酒的後勁太大,她的臉已經變得紅彤彤的了,頭也昏昏沉沉。
望塵抿著唇笑,後背靠朝椅子上說:“師父喝的什麼酒?”
春枝一直看著他,連酒都忘了喝了,心裡隻覺得兩天不見他膽子怎麼突然大了,現在敢明目張膽的自己搬椅子坐下,還坐她旁邊,要讓彆人看了怎麼想?會不會說她教徒無方?還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一連竄的疑問在她腦子裡回蕩,半天憋出一句“桃花釀。”然後又將酒瓶子湊到他臉上緊貼著,差點給他嚇死,“怎麼,你要嘗嘗?”
望塵抬手接過,卻沒喝,而是放到地上,自顧自的問:“師父,還要多久,我才能變成像你一樣厲害的人?”那時候 我就能報仇了……
春枝的目光放在地上的桃花釀上,迷迷糊糊中聽見自己說,“還早,總有一天會的。”
後來望塵再說什麼,她就聽不見了。
她睡著以後,就那樣靜靜地躺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望塵看看她,又看看海棠花,自言自語道:“多美的花,可惜還有一個名字,叫斷腸。”
上山後,他沒有一個日夜是忘記過自己所帶的仇恨的,那些戾氣一天天積讚起來,他也害怕有一天會不會走火入魔,誤入歧途,但他看到春枝,心裡莫名其妙會得到安慰就好像她不斷告訴自己,“不會的,望塵,總有一天,你會成為最厲害的人然後報仇的。”
雖然她從未說過這些話 但望塵就是這麼想的
仿佛很久以前,她們就認識,又仿佛,他們未來,要走很多路。
……
這幾天春枝一直待在水榭裡沒出去,平日裡除了教教望塵練習劍法之外,她自己還會看一些醫書,她體內的那股力量仿佛越來越強,就如同寄生在她身上一樣,吸收著她本身的力量。
望塵每天都變著花樣去做好吃的,春枝也從不過問她這些本事都是從哪學的,他做了她就吃,反正望塵也沒那個本事在裡麵下毒,也沒殺人動機。
傍晚的景色總是美的,夕陽的光輝將雲彩染成粉紅色,海棠花在光的作用下,顯得更美了,隻是隨著季節變化,海棠花開始漸漸枯萎了。
海棠花的凋零方式與其他不同,她的花瓣不會掉到地上,而是整朵的枯萎在樹枝上。
春枝墊了塊毯子在院中,盤腿而坐,雙眼緊閉著練功運氣。
望塵從後山回來,看見有人在水榭門口,於是就走上前去問,“你是何人?來這所為何事?”
那位女弟子看見望塵後拱手道:“我是空明世尊座下弟子,傳世尊口喻,來請春枝仙子前往長生殿。”具體什麼事她也不方便說,望塵也沒問隻聽了是世尊口喻後就讓她等著。
望塵看見春枝時,她仿佛睡著了一樣,靜靜的坐著一動不動。
他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朝她說:“師父,外麵有人找。”
半響,春枝緩緩睜開眼睛,沒做聲,起身後將在前麵的頭發捋到了後麵。
她一身素衣,淡然清冷,她方才便聽到了門外的對話,“你隨我一同前去。”
春枝與望塵禦劍而去,原本望塵沒有資格的,但她師父是春枝,衍宗最拽的女人。
他們是最後到的,三大世尊以及四大峰的道長也都來了。
春枝裡麵感覺,大事不妙。
她很自覺的站到趙鳶鳶旁邊,慕白和今安也在,他們四人除了慕白之外,身後都站著自己的徒弟。
招人大會那天,慕白並沒有選擇收徒,彆人問起,他就說因為自己資力不足,難當大任。
春枝前幾天都沒出過水榭,宗門裡發生的事她大多都不知曉但此刻如此嚴肅的場麵,也不禁讓她有所擔憂。
空明坐於殿堂之上的中間位置,隻見他眉眼低垂,歎息著說:“近日山下又出現了一批做亂的妖怪,朝庭派人來請求幫助,我衍宗雖不受朝庭牽製,但百姓有難,自當全力以赴,此次要你們前來,也是想要商議此事。”
“這才短短幾日,妖竟然又出現了”春枝不解的問:“很多嗎?”
空明點點頭,“聽說,已經有上百隻了。”
眾人聽後,倒吸一口涼氣,引起了很大的討論。
趙鳶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怎麼會這麼突然?”
“最近妖越來越多,而源頭卻始終找不到,看來…要變天了……”
春枝咬著唇,眼裡布滿殺氣。
兩百年前,上古神行止在東海撕裂一個空間將那些修練魔道之人與一部分作祟的妖封印在裡麵,好不容易平靜了幾年,現在突然又鬨出了妖亂。
望塵忍無可忍: “天界這些廢物,怎麼不見派人來救濟一下?”他對天上那些仙人一半嫉妒一半厭惡,“憑什麼他們在天上好吃好喝的住著逍遙快活,而我們就得承擔起天下大任?!”
春枝回頭看向自己身後的人,其他人的目光也放在他身上。
春枝知道望塵此人雖然嫉惡如仇,但向來安分守己,現在如此失態,想來是想起自己都父母與親人的慘案了。
“望塵,不得無禮!”她怒聲訓斥“世尊與長輩麵前,沒你說話的份。”
望塵低下頭,臉上卻依然是不服氣。
最後,經過商議,最終決定,由春枝,趙鳶鳶,今安和慕白四人,領宗門內三百名甲等弟子前往山下除妖。
望塵與趙鳶鳶今安的兩位弟子也一同前往。
決定過後,刻不容緩,他們立馬就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