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修中心的休息室更像是寬敞版的大學宿舍，房間裡共八張床，分上下鋪。
顧雨霖直接在離門最近的一張床躺下。
葉淺忙爬上顧雨霖的上鋪，生怕有人跟她搶位置。
聖德真君在護法的陪伴下進門，“大家好，關於明日的日程安排，提前跟大家介紹一下。早上六點開始早課……”
“什麼？”
顧雨霖直挺挺從床上坐起，直勾勾盯著聖德真君，“你說幾點？”
聖德真君應該很少在說話的時候被人這般蠻橫打斷，他愣了下，繼續用春風化雨的聲音說道：“早上六點開始早課……”
“再說一遍。”
“早上六點……”
“再說一遍。”
“早上六點……”
“再說一遍。”
……
如此循環不知多少次，聖德真君終於意識到什麼。
他的笑容僵硬，“明天的安排是早上八點餐廳就餐。”
顧雨霖滿意躺下。
聖德真君和煦的外表下多了幾分陰沉，“上午九點開始法課，十二點午食，下午一點午休，一點半進行第二場法課，三點進行靈修，非信徒不允許參觀，五點開始禱告感謝天地，六點準時晚餐。晚餐後請大家回到休息室。注意，入夜十點之後請熄燈，不可以出門。”
葉淺發現，聖德真君在離開前特地看了顧雨霖一眼。
她趴在床沿向下看，顧雨霖麵朝外側躺，不蓋被子不脫鞋子，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膽子也太大了吧。”葉淺裹著被子當鴕鳥，“這麼跟boss講話，不要命啦！”
“在這塔裡，隻要不是鬼，就沒什麼可怕的。”顧雨霖坐起身，拿起桌上的牙刷杯子朝盥洗室走，“人麼，總歸有解決辦法，鬼都不知道用什麼解決。”
衛衣男在旁邊陰陽怪氣，“喲，你還有害怕的東西啊？我以為你膽子大到可以直接拿斧頭砍boss呢。”
顧雨霖將視線挪到他身上，“我可以砍你，要不要試試？”
被激怒的衛衣男被檢查完房間的程響和王逸之攔住。
程響無奈，“你們倆都少說兩句吧。”
背帶褲女生弱弱開口，“晚上能不能不熄燈啊？我害怕。”
“不可以。”程響搖頭，“既然規則是入夜熄燈，那我們必須熄燈。”
他指向貼著磨砂紙的窗戶，“這裡露了點邊，勉強能看見外麵馬路，但是窗戶打不開，恐怕得找機會試試能不能把玻璃打碎。”
等顧雨霖洗漱完出來，葉淺伸出手，在她頭頂揮了揮。
引起顧雨霖的注意，她不好意思地開口，“我能不能……”
“不能。”
“拒絕這麼快？”
葉淺鼓起嘴巴，她隻是想和顧雨霖一起睡，這都不行嗎？
顧雨霖取下戒指和項鏈放在床上，“還有快一小時才到十點，我先出去一趟。”
“啊？”葉淺驚呆，“你還要出去？”
見顧雨霖動作，王逸之跟在她身後，“我也一起。”
兩人站在休息室門口，左右兩邊走廊看起來長得一模一樣。
靈修中心工作人員很少，大部分是信徒。
顧雨霖路上觀察過，甚至還在牆上看見一張值班表。除了護法，整棟樓有五名信徒輪流巡查。
“看來你還在好奇那隻大壁虎。”
顧雨霖看了眼王逸之，“你不好奇？”
“好奇，所以我跟著你出來了。”王逸之鬆了鬆領帶，“不過現在有兩個問題。一，我們該朝哪走？二，我們如何在半小時內找到大壁虎並且順利回來？”
顧雨霖認準一個方向就走過去，右手一直按在背後的斧頭手柄上，“跟著我，你就知道了。”
王逸之跟著顧雨霖在昏暗的走廊上不知繞了多少圈，總算看見白色牆壁變得斑駁不再乾淨，與他們白日看到的外牆風格一致。
“看來這就是原本出入口。”
王逸之摸了一把潮濕的牆壁，揉搓手指，“你怎麼知道的？”
“從進來那一刻。”顧雨霖左手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我就在這裡畫地圖。”
“真聰明。”
顧雨霖看他一眼。
這不是事實嗎？
王逸之搖頭輕笑。
真是孩子氣。
沒走幾步，他們發現前方的鐵門。
默契地閉上嘴巴，兩人躡手躡腳來到鐵門前。
鏽跡斑斑的鐵門上有扇小窗，他們分彆站在兩側，利用各自視角向屋內觀察。
王逸之的視角可以看見一條粗壯的正在扭動的尾巴，沒一會，他便看清了全貌。
果然如顧雨霖所說，是隻巨大的壁虎。
而顧雨霖的視角則沒有他這邊平淡。
他們在後廚見過的廚師蹲在地上磨刀，圍裙上全是鮮紅色液體，隱約能瞧見他腰間彆著一串鑰匙。而樓道裡消失的玩家、不願進中心的玩家通通被扒光衣服掛在牆上，看起來凶多吉少，或者說不太可能有幸運兒能存活。
顧雨霖莫名想起過年時等著被宰的豬羊。
王逸之朝她做了個手勢。
換位置嗎？
她挑眉，彎下腰移動到王逸之那邊，王逸之也趁機繞開她來到對麵。
等兩人再次直起腰偷窺屋內，鑰匙撞在門板的聲音響起，一雙眼睛突然緊貼小窗出現。
顧雨霖和王逸之緊緊貼著牆壁，生怕發出一點聲音。
是那個廚師。
他察覺到屋外的動靜，左右打量。
什麼都沒發現，腳步聲朝屋內移動，一片寂靜。
顧雨霖和王逸之沒有移動，他們依舊緊緊貼著牆壁。
下一秒，廚師再次撞在門板上，朝外麵觀察。
這次確認無誤後，廚師終於回到原位，澆了把水，繼續磨刀。
王逸之這次看清了被掛在牆上的玩家，麵色難看，朝顧雨霖比劃手勢。
繼續圍觀？
她搖頭，指向手腕，比了個十。
快十點了，回去再說。
等他們重新回到休息室，正好牆上時鐘指向十點。
“你們可算回來了！”
葉淺卷著被子放下心來，“快嚇死我了！”
衛衣男冷笑，“回不來最好，彆拖累我們。”
好脾氣的葉淺終於忍不住，“膽小鬼。”
程響直接關上燈，“睡覺吧，彆吵了。”
他關完燈回到自己床邊，“你們剛剛出去發現了什麼？”
背帶褲女生小聲提醒，“有人來了。”
所有人閉上嘴巴，躺在床上裝睡。
一道拖遝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來人很不耐煩。
待走到休息室門口，他轉動門把。
葉淺躺在上鋪瑟瑟發抖，把自己捂出一身汗。
可讓她意外的是，門把分明轉動，那人卻遲遲打不開門。
試了兩次，對方直接放棄，打開木門上的小窗，一雙吊梢眼朝屋內觀察。
葉淺嚇得忙在心裡將她知道的東西方神靈名字念了個遍。
“保佑保佑……佛祖保佑上帝保佑觀音保佑聖母瑪利亞保佑東華帝君保佑閻王爺保佑……”
下鋪傳來笑聲，“你喊這些，不如喊我名字，我保佑你。”
葉淺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然念出了聲，而門外巡邏的信徒已經離開。
她探出頭朝下看，“真的嗎？孫悟空，你保佑我？”
顧雨霖將斧頭抱在懷裡，仰頭看她，“嗯，我保佑你。”
昏暗的房間裡什麼都看不清，唯有顧雨霖那雙滿含笑意的桃花眸明亮如星辰。
葉淺發冷的四肢總算感受到暖意。
她試探著開口，“那我……”
“不可以。”
葉淺轉過身咬被子。
太過分了！為什麼不允許她一起睡！
“孫悟空。”
王逸之睡在顧雨霖隔壁，他特地將腦袋朝著顧雨霖的方向躺，兩人說話很方便。
“明天去樓上看看嗎？”
“不去。”
“這麼快就拒絕？”
“沒興趣。”顧雨霖將斧頭重新塞到背後，側身躺著，“我隻想等第三天結束。”
“你就不想搞清楚，這個□□的真麵目？”
“不想。”
“彆急著拒絕。”王逸之聲音很輕，隻有他們兩人能夠聽清楚對方的話，“即便你不想知道這關的秘密，你就不想知道巴比倫塔的運行基礎嗎？”
“不想。”
王逸之很好奇，“那你為什麼要進塔？”
“第一層必須過三關才能停止遊戲。”顧雨霖莫名其妙，“我這才第二關。”
王逸之眨了眨眼，“你才第二關？”
他差點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
從一開始，他在這群玩家裡注意到的人隻有她。
顧雨霖的表現讓他懷疑她與他一樣是經驗豐富的老玩家，可沒想到，她居然才過第二關。
“我是攻略組成員。”王逸之坦白，“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加入攻略組，但我覺得，你很適合登塔。如果以後願意，來玩家論壇找攻略組，記得報我名字。”
第二日。
顧雨霖睡到七點準時醒。
她坐起身，發現大部分人都醒了。
小情侶和背帶褲女生顯然沒睡好，呆愣愣坐在床邊。
她看時間還早，沒有叫醒依舊在睡的葉淺，拿起杯子走進盥洗室。
用清水洗了把臉，顧雨霖伸懶腰走出門，一不留神肩胛骨被斧頭隔到，有點疼。
“孫悟空，你還在啊……”
葉淺裹著被子睡眼朦朧望向她，“剛剛沒看見你，嚇到我了……”
“放心，我跑路肯定會帶上你。”
程響也醒了過來，他胡亂用雙手抹了把臉，“你們昨晚上，發現了什麼？”
王逸之早已打理好自己，衣著整潔，看不出昨晚有躺過的樣子，“發現了吃人的蛟龍，還有磨刀的廚師和不願進靈修中心的玩家。”
衛衣男忙問：“那些玩家怎麼樣了？”
王逸之搖頭。
程響即便看見條紋衫男生的斷臂，依舊不敢置信，“怎麼會這樣……”
情侶男生一早恢複神誌，不再是傻呆呆的樣子，“我們是不是也應該信那個真君？”
情侶女生拉住他，“可是信他要被打那麼多下，我們會死的！”
情侶男生訕訕閉嘴。
程響看向眾人，“那我們今天還是和昨天一樣，請大家堅持下去。”
吃完早飯，大家來到禮堂。
新教徒的受洗儀式繼續，顧雨霖坐在台下打了個嗬欠。
信徒們的合聲與抽打聲交相呼應，壓迫感十足，葉淺幾乎是跟著信徒抽打的動作抖一下。
被她抱住胳膊的顧雨霖無奈，“年紀輕輕帕金森嗎？”
“真的很可怕啊。”葉淺小聲嘀咕，“這麼搞，誰敢入教。”
“你說得對。”王逸之探頭過來，“他們肯定還有彆的招數。”
葉淺不明白怎麼王逸之昨晚跟著顧雨霖出去後，就變得親昵許多。
有點像自己藏起來的寶物被覬覦。
她不爽地抱緊顧雨霖的胳膊，不希望顧雨霖理會王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