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噬了整個離城。婆娑的月影渲染著夜的寂靜。偶有微風拂過,更顯寂涼。
屋內,唐曦姒借著燭光翻閱著一本今日丫鬟帶來的一些書籍,說是閒來無事可以打發時間。
“二位,既然來了,就不必鬼鬼祟祟,直接進來便是了。”她走到窗邊溫聲道。
窗外本自認為隱藏得很成功的蔣清之睜大了嘴巴,心中想著,難道誤會這神棍了?難不成如司若命所言她還真有兩下子?
蔣清之還正苦思著該當如何時,司若命已經推開了門,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見此,蔣清之連忙跟上。
“敢問道長如何稱呼?”司若命拱手道。
“不敢,不才姓唐,號無塵。”唐曦姒回禮道。
“無塵道長非但不告發我們還引我們前來,不知所為何意?”司若命明亮的眸子正注視著唐曦姒,眼睛裡蘊含著笑意,對唐曦姒問道。
蔣清之聽到這話,還沒回過神來,又是一個震驚,此刻不知該說些什麼。
先前未認真看清二人麵容,此刻看到司若命滿帶笑容的臉,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往事,她微微一怔,但也隻不過一瞬,她便回答道:“我知二位公子不是壞人,看起來倒像是俠義之士。莫非是為了離城近日的失蹤案件在此停留?”
她緩緩抬眸,迎視著二人的目光。她那清冷的目光裡此刻不含任何情緒,仿佛篤定了二人的想法。
“果然瞞不過道長。不錯,正如道長所言,我們二人誤入離城。為了探索這次的失蹤案件而來,卻不想,停留半月有餘。不知道道長能否搭救一把。”蔣清之恭敬地回答道。
他二人在這裡待了許久,此刻,蔣清之從司若命的態度看出對麵這位道長似乎真的有兩把刷子,心中不免產生了抱大腿的想法。
唐曦姒卻是輕笑一聲,“二位若是想離開,怎麼來便怎麼走就是了。二位想必並非普通之人。尤其是這位公子的這把劍,不才看來仿若並非凡品。”說完,她又看向此刻笑意全無的司若命。
“不錯,進入離城確有禁製。我們二人對修習之事也略懂些皮毛。道長可真是長了一雙慧眼。不瞞道長,我二人在此已久,這出入秦府的道長也那麼有一兩位,後來卻是再也未見之前道長的身影。道長此番可要小心了。”司若命沉聲道,眼中閃過一絲敵意。
“不勞公子費心,此乃我職責所在。”說罷,一陣風吹動了桌上的燭光,燭火微微一偏,但卻並未熄滅。
屋外傳來一陣細響。司若命一把捂住正要開口說話的蔣清之,眼神示意他不要發出聲響。唐曦姒此刻也緊盯著窗外。
刹那間,有一股氣壓襲來,像是扼住了人的喉嚨,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此刻,屋內的三人都微微蹙眉,這恐怕是碰上了什麼高深莫測的東西。
三人皆有修習在身,聽力要異於常人。
外邊傳來的細響逐漸向他們靠近,最後停在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
半晌,屋外傳來啃食的聲音。眾人聽到此聲後皆倒吸一口冷氣。空氣中彌漫著血的腥甜。
隨即便傳來陸陸續續的腳步聲,“沙沙沙……”混雜著啃食的聲音。
此刻被捂住嘴的蔣清之連大氣都不敢喘,如此怪力亂神之事,他第一次隨著司若命出來,便被他碰上啦?
蔣清之本來就無比後悔當初要求司若命帶他出來見見世麵這一決定,額頭有冷汗冒出,加上扼人的氣壓,更是悔不當初。
司若命將手放在劍柄處,但此刻卻使不出力拔劍。他默默望向一旁坐著的唐曦姒。微弱的燭光為她那清秀的臉龐增添了一抹柔和,此刻她正隻是將手放在桌上,手指不經意地在桌上點著,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麼事情。
屋外各種詭異的聲音雜糅在一起,而屋內靜得連一根針掉下去的聲音都聽得到。
三人就這樣維持了好久,屋外怪異之聲漸漸散去,最終回歸了一片寂靜。而司若命此刻仍是警惕著,也使不上任何力氣。
唐曦姒站起身來,拿著桌上的燭火,輕聲走到了窗邊,借著燭火隔著窗戶朝外看了一眼。旋即回過身來,對兩人輕聲道:“已經走了,二位大可放鬆警惕。”
說罷又坐回原位,拿起放在旁邊的被蔣清之視為奇怪玩意的稻穗。目光投向二人。
蔣清之似乎再也堅持不住了,此刻如一灘軟泥一般,坐在地上,大喘著呼吸著空氣,伸手用衣袖擦拭著額頭上冒出的冷汗。
身旁的司若命則更顯鎮定,見蔣清之無礙,看向唐曦姒問道:“道長可知方才那詭異的氣壓到底是什麼,為何我們二人如被束縛住手腳,而道長卻能來去自如?”比起外邊發生的詭異聲音,他更關心這能抑製住他的令人窒息的氣壓。
唐曦姒回答:“那是吸食孤魂野鬼的邪修所散發的氣壓,這種修習之術,多承受不住那詭氣所帶來的痛苦,絕大多數會爆體而亡。”
“邪修?確有詭氣附著在人的身上為非作歹,但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有人吸食這種東西。道長可否告知更多?”
傳聞世有一國,名梓桑,有一古老民族巫族居住在那裡。
該國瀕海,其海,其中載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孤魂野鬼,充滿著滔天的怨氣。人們稱其為“臨淵海”,名為臨淵,實則凝怨。此海則是為了鎮壓世間詭邪之物存在。
鮮少有人能找到該國確切位置。說是一國,不如說是一境更為貼切。
巫族之人通神明,負責鎮守臨淵海,淨化惡鬼妖邪之物。
一日,不知出了何種變故。不到半天時間,巫族之人被儘數屠滅,血流成河。其中也不乏僥幸逃出之人,隻是大多數人都無以得見,也鮮少有人提及巫族之事。
蔣清之跳起來,五官擰成一團,“傳聞神明將其鎮壓後,世間便極少有此等妖物禍亂人間,如剛才一般強大,那得吸食多少邪氣啊!”說完,他又拍了拍胸口,深呼吸幾口,似乎是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聽到蔣清之的話後,仿佛聽到了什麼好聽的笑話,司若命哼笑一聲,“還好有道長在,不然剛才那出,我二人涉世未深,若沒有道長,我們怕是要葬送在這離城。”
又是一陣微風吹過,吹滅了桌上的燭火。
唐曦姒對二人道:“我知二位有心此等之事,若我執意讓二位離開,二位怕是也不會就此離開。離城有詭異,二位貿然前來,活人之軀必會受到侵害。”
她折下兩小把稻穗,遞至二人麵前,稻穗散發著金色的光,司若命這才看清,這並非凡物!
“二位隨身攜帶此物,可保二人在此地身體無憂。二位回去之後,將此符泡在水中,飲下符水,便可去除身上無法消去的淤青。”待二人接過之後,她又拿出提前畫好的符紙。
蔣清之雙手接過符紙,滿臉不解:“道長果然神通廣大。”來了離城之後,二人便發現自己身上出現不明的淤青。偏司若命又不肯離去,蔣清之試用好多醫術也是效果全無,這也是困擾蔣清之的一大難題。
司若命說道:“道長可需助手?我二人對此疑心已久。道長神通光大,定能解決秦府之事,不知能否讓我二人觀摩一番。”
聽到司若命的話後,蔣清之眉毛一跳,正準備反駁,剛吐出一個“我”字,司若命卻暗自抓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待日出之後,二位隨我先在離城探查一番。之後我再與管家支會一聲,隨我入秦府探查,如何?”唐曦姒答道。
“那就說定了,此番有勞道長了。”司若命言道。
距離夜幕降臨之時已過了好幾個時辰。屋外已經有早起打掃的丫鬟往此處走來。二人趁著當下無人,以來之時的方式,迅速離開了秦府。
天隻是微微帶著些許亮光,暮色之下的路仍是漆黑清冷。
出了秦府之後,二人行走在路上,蔣清之問出了剛才的疑問:“九—啊不,司兄何以對這位道長這般態度,那道長看起來確有幾分本事,許是能破解近來離城之事,但我少見司兄這般態度。”
在蔣清之眼中,這位司若命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即便闖了天大的禍也有人願意跟著擦屁股。紈絝不羈,目中無人簡直是為他而生的,不對勁,真不對勁!
司若命隻是答道:“這位道長,或許不單隻是一位簡單的道長。比起近來之事,我更想知道,這位道長到底何方神聖。”
他又回頭看了一眼秦府,“走了。”旋即又拍了一下蔣清之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