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點也不顧及情麵,絕情地拍打車窗,砸入地坑,濺起泥水。
點連成線,線彙成麵,模糊了車窗外的景象。
溫嶼檸突然後悔。
她剛拒絕地太果斷,默默祈禱應竹來得快一些。
餘光裡,傅鈞打開藍牙耳機,似乎在交涉:“嗯,我在忙,晚點回複你。”
呆在車裡是最優解,溫嶼檸良心作祟,她總會覺得不能再打擾傅鈞。
一彆兩寬,誰也不欠誰。
電話又響,傅鈞語氣激動,拍了下方向盤鳴笛,壓低聲音:“簡單的事情你何必搞得複雜?A股買不了就放,這種事情你必須學會處理……”
好凶哦。
溫嶼檸吸吸鼻子,決定等傅鈞講完電話,告訴他,她要下車。
雨越來越大,溫嶼檸的心越來越涼。
終於,傅鈞掛了電話。
溫嶼檸看準時機,立即道:“傅先生我先走了我們以後不要見麵了。”
傅鈞語氣衝衝的,“這麼大的雨你要走去哪裡。”
旋即他意識到溫嶼檸不是自己的員工,收住脾氣,“雨勢太大,持續時間較長,你先呆在車上吧。”
“我下車,我下車等我助理,她馬上就到。”溫嶼檸小聲說。
窗外雷鳴電閃,傅鈞覺得溫嶼檸瘋了。
二人僵持,傅鈞讓步:“那我下車。”
“哎,你不能這樣——”
砰。
車門悶悶地關上。
溫嶼檸單腿跪在車椅上,循聲而望,傅鈞打開後備箱,取出雨傘。
她氣得錘椅背,這人不講道理!
一不做二不休,溫嶼檸推開車門,雨嘩啦啦地倒下,她的頭發貼在臉上,模樣糟糕。
同樣地,傅鈞也是“濕發貼頭皮”造型,麵無表情地舉著傘,情緒穩定。
像水豚。
“噗。”溫嶼檸笑出聲。
傅鈞白了她一眼,主動將傘罩住溫嶼檸,嫌棄道:“溫小姐,我不是讓你呆在車上嗎?你下來乾嘛。”
“我想下來。”溫嶼檸不服氣,“腿長在我身上,你能管住我嗎。”
傅鈞向下看,無意瞧見溫嶼檸露出來的鎖骨,轉瞬間收回目光,抬腳往外移了半步。
雨水浸透了傅鈞的右臂,襯衫黏住皮膚。
溫嶼檸注意到了,邊嘟囔“好冷”,邊靠近傅鈞。
趁傅鈞走神,她小幅度撞傅鈞,雨傘偏移,輕鬆地調整位置。
傅鈞冷臉:“……好玩嗎。”
“沒有玩。”溫嶼檸眨眼睛,自言自語,“這把傘是雙人傘吧,這麼大。”
傅鈞不以為然:“溫小姐,是的,您有什麼高見?”
溫嶼檸脫口而出:“要鏈接。”
回過神她蠢地閉上眼睛……忐忑不安!傅鈞不會以為她要加他的微信吧?
啊啊啊啊啊啊!
一生要鏈接的中國女人。
傅鈞沒什麼反應,冷酷地說:“嗯,我用郵箱發你。”
溫嶼檸身上的扭捏勁鬆了不少,二人就這樣傻傻站著,直到傅鈞受不了。
風吹過,雨水濺起,傅鈞的褲腿臟兮兮。
他素愛乾淨,此刻又冷又難以忍耐。
傅鈞突然開口:“溫小姐,你的助理,什麼時候能到。”
“快了。”溫嶼檸看手機,聊天界麵停留在一張表情包處。
她故意傾斜手機,防止傅鈞偷看。
沒想到,傅鈞根本不在意。
溫嶼檸打噴嚏,皺起眉:“傅先生,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麵了,”
“好。”
“我不會原諒你的冒失。”
“好。”
傅鈞一一允諾,他轉頭,溫嶼檸好似不滿意。
傅鈞目光挑逗:“怎麼,你想跟我繼續見麵?”
“怎麼可能,我們兩清。”
溫嶼檸不願看他,盯著大馬路,陳述事實。
傅鈞說好。
一輛車緩緩駛來,闖進視線。
傅鈞從兜裡掏出名片,名片皺巴巴,好在上麵的字沒有模糊。
他霸道地塞到溫嶼檸手裡,臉色微變,語氣輕鬆,“還是算我欠你一些,如果你遇到困難,可以打我的私人電話。”
溫嶼檸身後一重,打斷她的思路。
應竹撐著傘,攬過她。
“你好,請照顧好溫小姐。”傅鈞扔下一句話。
溫嶼檸目光追隨傅鈞,傅鈞沒有回頭,油門聲響起。
他揚長而去。
應竹心疼地捧著溫嶼檸的臉,八卦道:“Honey,這是誰呀?好帥哦……”
“我淋雨了!”溫嶼檸氣得跺腳,直接上車。
直到回家,溫嶼檸還臭著臉。
應竹立即明了,一邊幫溫嶼檸燒水,一邊吐槽:“剛那個人一看就很壞,我的上帝,嶼檸,你的朋友是他嗎?”
“是……不是!”溫嶼檸緊急刹車。
她坐在沙發上,裹著柔軟的毛毯,咬牙切齒:“他是卑鄙輕浮的騙子。”
“你身上有陌生的香水味。”應竹嗅嗅,“還在。”
有點曖昧。
溫嶼檸跳起,“什!”
應竹一個滑跪,抬著溫嶼檸的手,浮誇道:“Oh my god!給我講講給我講講。”
“不要。”溫嶼檸小口喝水。
應竹眨眼:“世界上最好最美的甜心寶寶,溫柔可人,宇宙級女演員,未來的影後。。”
“好吧,”溫嶼檸保持神秘,“等我洗完澡。”
飯香味飄了滿屋,溫嶼檸穿好睡衣,打著哈欠奔向飯廳。
她坐下,似乎覺得自己忘了什麼。
應竹端上排骨湯,道:“嶼檸,你不需要發條微博嗎?”
那根斷掉的神經,斷了一天,被應竹短短的一句話接好。
這本該是她激動整天的事情,真是被傅鈞瘟住了。
溫嶼檸打開微博,微博熱搜彈出窗口。
#溫嶼檸演技封神#
#《南風挽月》票房破五億#
#你是否有難以釋懷事情#
…… ……
電影激起一陣水花,從電影本身延伸至演員,再擴展到生活,投進石子掀起波瀾。
溫嶼檸眼神明媚,高興地大叫。
她有出息了!
當即,她編輯微博,洋洋灑灑寫了一篇小作文。
應竹替她高興,“嶼檸,你會越來越棒的。”
“謝謝你。”溫嶼檸哽咽。
她怕被應竹發現情緒,埋頭夾菜。始終藏不住,她吃著吃著,便又哭又笑。
擦擦眼淚,溫嶼檸靠在應竹肩膀上哭,手裡攥著一盒紙,連帶著今天下午的情緒,一並發泄出來。
應竹愣愣的,順她的背。
哭聲戛然而止。
溫嶼檸思維跳脫,打著嗝問:“我身上的香水味很濃嗎?”
“不是很濃。”應竹實話實說。
“你再聞聞?”
這次應竹遲疑,“你都洗過澡了。”
溫嶼檸喪著臉,仰天長歎,“你記得那是什麼味道嗎?”
不同於上次聞到的柑橘香,溫嶼檸發誓,這是她第一次聞到這個味道。
一個詞:特彆。
“可以買一瓶回來,聞聞對比,我猜是潘海利根的琴酒。”應竹不敢保證,補充:“隻是推測。”
溫嶼檸立馬下單,萬分期待。
“給我講講!”應竹纏著溫嶼檸的胳膊。
溫嶼檸清嗓,煞有介事地:“你保證……”
老規矩,應竹直接搶答:“我保證!”
講不出口,溫嶼檸害羞。
她趴到應竹耳邊,小聲地說:“他想和我結婚。”
“啊。”應竹說,一臉認真,“你答應了嗎?”
意料之外,她的小助理竟然不驚訝!
溫嶼檸張張嘴,神情嚴肅,比劃著重複道:“他、想、和、我、結、婚。”
“親愛的我知道,所以你答應了嗎?”
溫嶼檸炯炯有神的眼睛裡擠滿了迷惑的星星,她抱頭嚎叫,強裝鎮定地抓住應竹的肩膀,前後搖晃:“應竹,親愛的Zaneta小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啊啊啊啊。”
應竹聲音顫抖:“嶼檸寶寶,我非常清楚,有一個大帥哥要和你結婚!”
“我隻覺得荒謬!根本不會答應他!”溫嶼檸撇撇嘴,“收收你的想象力。”
“好吧,親愛的,我收拾廚房。”應竹係上圍裙,將盤子端回廚房。
溫嶼檸摟著抱枕,回複消息。
她的臉蛋爬上兩團紅暈,耳垂發熱。
這個世界瘋了,她竟從應竹的話裡聽出一點遺憾。
在她的認知裡,愛情與婚姻是莊重又嚴肅的事情,需要儀式感,也需要責任。
祝福的消息堆滿消息列表,溫嶼檸樂此不疲,她挨個點進聊天框,手打謝言。
電影票房大賣,就連多年不聯絡的老同學,也給她發消息了。
她不禁地想起那張還沒處理的名片。
溫嶼檸起身,翻找桌麵與衣服口袋,空空如也。
她踮起腳尖,喊道:“應竹,你有見一張名片嗎?”
應竹思索片刻,回:“親愛的,我沒有見,準確來說——我今天沒有幫你收拾東西。”
溫嶼檸撓頭,手撐住下巴。她實在是想不到,那張幾近報廢的名片會被她放在哪裡。
罷了,丟了就丟了。
原本找它,也是要扔掉。
還在開會的傅鈞兀地連打兩個噴嚏。
他默默地披上外套。
“張嵐姐給我發訊息,說明天要去公司。”
溫嶼檸想起前兩天拍雜誌時,張嵐的叮囑。她看日曆,算算日子,提前了幾天。
Onetop娛樂每年都會請公司員工吃飯,有時是小聚餐,有時是全員聚餐。
一張桌子做了八個人,七個人心懷鬼胎,可怕的辦公室文化。
溫嶼檸沒有多想,心想今年成績好,去去就去去,回道:“好。”
午夜十分,溫嶼檸結束了一天的疲勞,終於能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