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幕上呈現出熟悉的片頭,純音樂響起。
“陪我去看……你忘記了。”
熟悉的聲線,鏡頭視線壓抑,畫麵一閃而過。
「領銜主演:溫嶼檸」
溫嶼檸眼裡翻湧淚花。
日日夜夜麵對的五官,在眼前放大,有質感的聲音通過音響傳出,溫嶼檸隻覺得震撼。
從小到大,她作為看客,坐在下方欣賞電影。如今,她是自己的觀眾。
《南風挽月》畫麵精美,節奏緊湊。
期間,傅鈞多次想開口討論劇情,他湊近——溫嶼檸全神貫注,他不忍心打擾。
電影結束,演員表名單滾動。
兀的,溫嶼檸覺得胸悶。
她卸下3D眼鏡,埋頭在帆布包裡翻找,她連眼藥水都裝了……就是沒見紙巾。
傅鈞輕輕撞了下她的胳膊,彆過頭,“給你。”
溫嶼檸接過,顧不上展開紙巾,抓著一團紙抹眼淚。
末了,她想起什麼似的,又將已經浸濕的紙巾展開,擦鼻子。
傅鈞回頭瞧,十分嫌棄地留個後腦勺給溫嶼檸。
他蹬直大長腿,從西褲兜裡翻出最後的存貨,聲音悶悶的:“最後幾張了。”
“嗚嗚嗚,謝謝傅、傅鈞——傅先生。”溫嶼檸拿過紙巾,不敢看傅鈞,小聲抽噎。
射燈即將亮起,傅鈞咳了幾聲,射燈乖乖進入沉默期。
電影看完,傅鈞隻有一個想法:把男主宰了!他理解溫嶼檸,此時她的情緒如同他公司能上市一般吧,喜悅激動感恩。
空氣中彌漫著琴酒香。
碰上少女的眼淚,濕鹹辛辣。
溫嶼檸整理好儀態,她知道現在不太適合見人,決定早退:“傅先生,謝謝你今天請我看電影,我先走了。”
她起身,卻被傅鈞拉住。
表情疑惑。
傅鈞鬆開手。
“你有沒興趣做我的擋箭牌。”傅鈞說得小心翼翼,尾音下沉。
明明都是中文,字堆砌在一塊,溫嶼檸卻讀不懂。
她揉揉手腕,聲音發澀:“你……”
傅鈞低著頭,深吸一口氣,靠著椅背重複:“你有沒有興趣做我的擋箭牌?”
與第一遍下沉的語調不同,這次他一字一字的念,拉長尾音,語氣上揚。
溫嶼檸皺眉,像是聽見笑話,哭紅的鼻頭有些難受,她輕吐:“啊?”
封閉空間,傅鈞身上的香水味,惹得她越發胸悶,心臟緊。
“我聽不懂,我先走了。”溫嶼檸推開情緒,將3D眼鏡放在椅子上,轉身就走。
見局麵不受控製,傅鈞起身。他不擅長處理這種事情,心下一時怔然無措,隻得先跟著溫嶼檸。
天助他也,溫嶼檸打不開門。
傅鈞心生一計,擋在門口。
他嚇得溫嶼檸連連後退。
傅鈞伸手比“三”,溫柔道:“溫小姐,那天我都聽你解釋了,你也聽我解釋。我保證,聽完你就可以走。”
溫嶼檸眯起眼,淡淡道:“這就是你給我發郵件、約我見麵的理由?”
傅鈞難為情,不願意承認。
溫嶼檸歎氣,準備硬闖。
傅鈞這才回答,連忙道:“是。”
“你不是我的影迷,從未看過我的影視作品。”
“是。”
“你故意把見麵地點選在這麼偏僻的地方。”
“不是。”
“你騙我。”溫嶼檸不想多言,目光冷冷,“你要把我關起來嗎?我們無冤無仇,那天真的是意外。”
傅鈞堅定、誠懇地說:“不不不——我沒騙你,真的是礙於被人發現我們看電影,才選擇這裡。我想你不願意被傳出‘當紅女明星與一男子當眾約會’。”
這個說法略微合理,算是猜中溫嶼檸的心思。
“你先聽我說。”傅鈞雙手合十。
溫嶼檸仰起頭,“傅先生請講。”
傅鈞指了指第一排的座椅:“坐著說吧。”
溫嶼檸給足麵子,暗暗決定:就這一次,了卻恩怨。
她看見傅鈞深吸口氣,手指交疊,臉色沉了沉。
傅鈞全神貫注,放緩語速:“我想和溫小姐協議結婚。我會提供相應的資源,溫小姐需要幫我應付家裡長輩。”
像是聽見驚天大爆料,溫嶼檸微怔。
一股電流襲來,她的心發麻。
她疑惑:“你說——你要和我結婚?”
“沒錯。”
傅鈞坦然,指尖夾了一根細煙,並未點燃。
“傅先生,你怎麼會想要娶我?”溫嶼檸來不及生氣,一層霧蒙蒙的疑惑蓋住她的情緒,她迫切地想知道原委。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像是圖謀不軌,又似深有其意。
傅鈞摩挲手掌,微不可見地皺眉,他道:“這需要理由麼。”
溫嶼檸覺得可笑,沒有再講的必要,“抱歉。”
預想的畫麵裡,溫嶼檸本該答應,不知哪一步出了差錯。
傅鈞靠近,抿住下唇,眼神深邃。
溫嶼檸煩悶,捂住心口,“難道,這就是你的解釋?”
不妥。
麵前的女人不是可以隨意糊弄的,傅鈞終於意識到。他拿出態度,“溫小姐,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幫到你。”
“怎麼幫?”溫嶼檸抱臂,壓住目光。
傅鈞找回主場,像是談合同般,遊刃有餘了些:“據我所知,你出道三年,不溫不火。我可以幫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我想要什麼?”
“你想要機會,平台。”傅鈞轉動腦子,拖拖拉拉地擠出下句,“想要更多的機會和更好的平台。”
“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
傅鈞垂目,斂住情緒,下嘴唇咬破了皮。
他對愛情、對婚姻沒有確切的需求,自然沒有答案。
溫嶼檸的直覺,告訴了她答案。
她看透了,說話直接:“你想要我乖乖聽你話對嗎?悉心扮演你的夫人,落落大方同你出入社交場合,幫你應付情緣。”
“……是。”傅鈞有一點無力,他挺直身子,看不清神色。
“你選擇我的原因是什麼?”溫嶼檸的聲音有些粘連。
傅鈞說:“因為你符合這個位置。”
冷冰冰。
溫嶼檸不可置信地看著傅鈞,舒展眉眼,目光裸露。
最終,情緒發酵。
屈辱感湧上心頭,溫嶼檸紅著眼,聲音失真,“你把我當什麼了?”
傅鈞不知該如何作答,在商戰上巧舌如簧的他,現下不善言談。他靜靜地看著溫嶼檸,溫嶼檸由沉默轉為顫抖。
溫嶼檸蹲下,雙手捧著臉,身體止不住發抖。
從來沒有人這樣跟她講話。
傅鈞見溫嶼檸狀態不好,他心動了動。
於是,他大著膽子俯身,環抱住溫嶼檸,溫嶼檸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兔子,顫顫巍巍。
他琢磨出一句:“溫小姐,抱歉。”
溫嶼檸沒有理他。
他輕輕地抱住,皮膚上濕漉漉的,他低頭一瞧,是眼淚。
傅鈞真誠道歉:“溫小姐,抱歉……你不許哭了。”
他不知道溫嶼檸會這樣。
畢竟,誰不愛錢呢。
溫嶼檸驀然抬頭,臉上掛著淚珠,鼻頭泛紅,哭得很狼狽,不解地說:“你不許我哭了?”
傅鈞模糊地“嗯”了一聲。
無聊、幼稚的男人。
溫嶼檸推開傅鈞,起身,往外走。
傅鈞跟上,不忘遞紙,一一被溫嶼檸打回來。
那輛熟悉的奔馳s600停在大門口,李德嘉一頭霧水,頗有職業道德地低頭,為溫嶼檸拉開車門。
溫嶼檸僅僅瞧了下,轉頭繼續向外走。
她今天就算走下山,也不要承傅鈞的情!
傅鈞歎氣,問李德嘉要了車鑰匙,二話不說小跑,抓住溫嶼檸。
溫嶼檸喘著氣,試圖甩開,卻被死死抓住,她惱怒:“你放開!”
“溫小姐,這太遠了,我送你到山下,這總可以吧?”
溫嶼檸嗔怪,“不可能。”
傅鈞鬆手,可惜地說:“溫小姐,你考慮。”
溫嶼檸順著山脈向下看,蜿蜒盤旋,走向陡峭,眼前的景象兀地暗了色。
她抬頭,空中無端出現厚厚的雲層,天陰了。
“好吧。”溫嶼檸勉為其難。
傅鈞伸出手,“我可以拉你。”
溫嶼檸不屑,無視懸在空中的手,“沒有信任可言。”
二人一前一後回到車上。傅鈞踩油門,車身迅速地飛出去。
後排的溫嶼檸發出尖銳的痛聲。
傅鈞扶額,淡淡道:“不好意思,平時一個人開車比較隨意,忘記了車上有人。”
溫嶼檸憤然,深呼吸,不與傅鈞計較。
她低著頭,劈裡啪啦地戳手機屏幕,要求應竹迅速接她。
她抬手,看了看表:下午六點,此時正是下班高峰期,城內堵車。
倒黴。
溫嶼檸困了,但她不敢閉眼。
傅鈞施施然:“我絕對不會做出格的舉動。”
溫嶼檸懶得爭執,傅鈞越描越黑。
連續拐過S型彎道,車身順利駛出山口,天色已暗,烏雲密布。
溫嶼檸滿眼擔心,她的救兵還不知要多久才能到。
她側身趴著窗戶,車窗緩緩降下,荒無人煙的山腳,連一隻鬆鼠的都沒有。
傅鈞當然知道此地不好打車,他想送溫嶼檸回去,還未開口,就被拒絕。
“我助理馬上就來。”
握住方向盤的手暗暗用力。
傅鈞簡單地說:“好。”
嘩啦啦——
突降暴雨。
溫嶼檸慌了神,轉頭即對上傅鈞的目光。
傅鈞沉心氣閒。
窄小的空間好似牢籠,牢籠的主人悠閒自在,牢籠的客人插翅難飛。
“你還要等你助理麼?”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