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浮現 青蓮一怔:“不知公主還……(1 / 1)

青蓮一怔:“不知公主還有何事?”

鄭應辭瞧著她的神色,緩緩道:“我前些日子粗心,不甚弄傷了腿,不知師姐那裡有沒有治傷的藥物。”

青蓮下意識地拉緊袖口,有些慌亂,也不問是何緣故受的傷,“我那正巧有些金瘡藥,若公主需要我一會兒便送來。”

一個深居簡出的比丘尼,怎麼會恰好有這種傷藥呢。

瞧見青蓮異常的反應,鄭應辭笑了:“師姐肯幫我我就不勝感激了。”

“如果以後青蓮師姐有什麼事隻管找我,我雖年幼,到底還有個鄭國長公主的身份。”最後一句含了舌,意味深長。

青蓮自小長於寺廟,一句奉承的問候就算頂天了,加上師父素日教導她“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難怕受了委屈,如今聽了這話心中也隻有羞愧和不安,正巧綠嬙端著東西推門進來,連忙告辭。

“大師?”

綠嬙先是困惑,又對著離去的方向努嘴:“姑娘,我怎麼看青蓮大師有些不對勁,步伐都比往常亂些。”

鄭應辭的腿疼得一抽一抽:“她被自己的師父用沾了鹽的鞭子打了一頓,忍著痛麵不改色已是不易。”

綠嬙拉開被褥,看到裡麵被染紅的一團濡濕,驚呼:“怎麼流的這麼快?我先給您收拾乾淨。”

“不了。”鄭應辭沒有同意,反正收拾完還得弄臟,“你去看看青蓮,最好瞧瞧她周圍人的變化。”

當一件事發生時,她周圍的人一定是要比她自己最先做出反應的。

青蓮回到自己的禪房,正欲坐下就被人叫住。

麵容和善的比丘尼邁進門,看到她笑道:“我正想去摒塵師祖那找你,沒想到師姐已經回來了。”

她暗自整理了一番:“華潤師妹突然找我,不知有什麼事?”

“剛才念經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向來和藹的師父突然生了好大的氣。我等嚇壞了。”華潤看向青蓮,麵露好奇:“師姐您向來是師父身邊最親近的徒弟,不如替我們去瞧瞧怎麼回事?”

青蓮當然知道師父為什麼生氣,但她不能說。

身上的傷口還隱隱作痛,她勉強維持住表情:“寺內最近入不敷出,又恰逢戒齋日。想是師父為了最近的布施為難吧。”

“原來如此。”華潤恍然大悟,“是我魯莽,打擾師姐入定了。”

“無事。”見華潤心係師父,青蓮自然不會怪罪。

華潤告罪後,走出青蓮的禪房,一拐角便看到幾個比丘尼正捏著珠子單手坐禪,見她來了,連忙上前問道:“如何?”

華潤低頭念了句法號,才說:“果真如我所料。”

有比丘尼驚詫:“青蓮師姐真偷了師祖的百淨瓶?!”

“那百淨瓶原身為千年玉石,由數位德高望重的大師親身打磨而成,其意義於我等自不必多說。青蓮師姐為何做此盜賊之舉?”

有人替青蓮辨解:“師姐的為人你我都知道,她素日苦修,最不擅逢迎之術,如今又在密詹師父座下修行,怎會自毀道行?怕是內有隱情。”

華潤暗道這青蓮竟如此受她們愛護,故作為難道:“我也不信,特意問了師姐,可師姐避而不談,隻說到最近寺內太過節儉……”

故意不說儘,見其他比丘尼露出震驚之色,她瞅準時機,又添了一把火:“怕是師姐受不了這清苦的修行,所以才想偷了去——我剛才還看到師姐的袖子下有師父的鞭痕呢。”

密詹師父為人正直,肯定是青蓮師姐偷了百淨瓶被發現,她才大發雷霆的。

“真是,真是!”

一高身圓目的比丘尼恨鐵不成鋼地搖頭:“寺內不愁她吃喝,師祖師父又待她如親女兒一般,她怎麼敢偷了寶具去典當?”

“果真是條白眼狼!”

“密詹師父寬容,隻打了她一頓,我卻不想忍,不如去求摒塵師祖,趕了她出去!”

“對,趕了她出去了事!”

見比丘尼們果真要去求,華潤可不想她們壞了自己的計劃,急忙攔下:“眾師妹不可!”

見華潤阻攔,其他比丘尼怒睜雙目:“為何不可,難道寺內要白養著這賊寇不成?”

華潤一臉凜然:“難道眾師妹忘了,青蓮師姐如今在密詹師父座下修行,若是這件醜事捅出去,叫密詹師父如何在寺內做人,又有何等顏麵麵對我等?”

其餘眾人一想倒也是這麼個道理。

一個矮些吊梢眉的比丘尼忿忿不平:“可若要日夜同這兔猻一起打坐念道,我等怕是要生魔障了。”

“青蓮師姐一時糊塗,密詹師父鞭打她,不肯告於師祖,也是希望她能迷途知返。”華潤苦口婆心地勸她,“若師妹不喜,隻當佛祖顯身的假相,不作反應即可。”說著向大殿的方向拜去。

話都說到這頭上,比丘尼們也隻得作罷,讚歎道:“師姐大善!”

“是吾等理所應當之事。”華潤拜佛的姿態極儘虔誠,可那埋在臂下的臉不見半分真意,隻有算計和謀劃繚繞在眉目間。

……

鄭應辭敷著藥,沉思:“華潤素日不顯山露水的。她背後肯定有人指使。”

綠嬙對替姑娘送信,還給了傷藥的青蓮頗有好感,“那姑娘要幫青蓮大師嗎?”

鄭應辭微微一笑,精致的五官已經初顯嫵媚之色:“青蓮既未向我求救,那我又有何理由去幫她呢?”

自己是能幫她,甚至可以直接讓對方的毒計胎死腹中——不過可惜,她需要的是一條能蛻變的毒蛇,而不是一捧見了雨露就死的蓮葉。

毒蛇尚能殺人,蓮葉又能乾什麼,遮一遮頭頂的烈日嗎?

鄭應辭其實和她的哥哥很像,為了利益能將所有至親之人,利用殆儘。她閉上眼:“如此情景之下,肯定會有人按捺不住。”

不知是說青蓮,還是摒塵一流。

……

“昔日佛祖舍身喂鷹,故我寺按照佛偈,在釋迦摩尼佛受難日,對各方來客大開方便之門,為期七日七夜。”

摒塵睜眼:“我想青蓮已經同你講了。”

鄭應辭跪坐木蒲團上,俯身:“弟子已知曉。”

聽到她改了自稱,摒塵又問:“公主自從入寺一來,聽我講道似乎已有一百四十九天?”

鄭應辭恭順道:“是。”

“我等信奉四聖諦和八正道,潛心苦修。”摒塵停頓,“而在佛門之中,比丘有250條清規,比丘尼則有385條。”

“你自小生於皇權世家,又是公主之身,更易被外物所迷。故我設下考驗,想看看公主是否能忍受這條寂寞清苦的修行路。”

“不知弟子是否通過了您的考驗?”

摒塵撚著手裡的法器,慈悲一笑:“公主與我佛有緣,我又怎會將有緣之人拒之門外呢。”

“善。”

鄭應辭行跪拜之禮,摒塵闔眼受了這禮,也算是變相承認了這個皇家弟子。

“往日的繁華終是過眼雲煙,唯有參透我門中佛法,了悟空空,方能從無儘輪回中脫離。為師希望你能恪守我門中清規,潛心修行,以求來日修得菩提正果。”

摒塵想了想,緩聲道:“為師為你取梵忘二字為法號可好?”

鄭應辭接受了這個法號,為表感激之心,再拜:“梵忘參見師父。”

摒塵欣慰地點了點頭:“近日寺中繁忙,等戒齋日過後,為師再與你行授業。”

鄭應辭無所不應:“弟子謹遵教誨。”

得到摒塵的應允,俗家名為鄭應辭、佛家法號為梵忘的她退去。

綠嬙站在門外,見她出來,喜道:“了不得,姑娘要成佛了!”

鄭應辭一本正經的表情破功。

“胡鬨,我已正式進入修行,參天地萬物之道,觀生老疾苦之法,你這俗人,何以誇誇其談!”嘴裡哼著,鄭應辭偷偷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嘴邊,連連搖頭。

綠嬙看著姑娘口不對心的模樣,用青衣長袖抵著嘴笑,聲音卻故做低落:“是奴婢一時失言,望公主勿怪。”

鄭應辭卻對綠嬙的稱謂很不滿,嗬斥:“我已非昨日的鄭國公主鄭應辭,今日站在你麵前的,是遁入空門的比丘尼梵忘。”

“以後切不可喊錯!”

聽罷,綠嬙可憐兮兮地搓腳,“是,梵忘大師。”

不提鄭應辭受業的事,單單這幾天,身為密詹師父的大弟子,青蓮的地位已一落千丈。

飯食是餿的,被褥被人潑冷水,就連打掃大殿以及挑水的重活都被推給自己,正所謂苦其心誌,餓其體膚,青蓮隻當是修道途中的磨難。

可偏偏昔日的同道開始疏遠她,寧肯在泥地裡坐禪也不願在她身邊修行;舍下的師妹遇到惑處就去找遠處的華潤,亦不再問她,就連一向親熱的師父最近也待她淡淡的。

她都已解釋千遍百淨瓶不是自己偷的,為什麼大家都不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