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陷阱 全世界都在變化長大。(1 / 1)

銀杏道兩旁樹的樹乾剛被刷上雪白的石灰,明黃的葉子似乎永遠落不儘,抬頭低首皆是明亮燦爛的景色。滿境皆是褐木、白漆、黃葉,找不出一點冬天的破綻。

“這裡的銀杏好漂亮。”喬敘走入銀杏道。

“嗯,”程期跟在他後麵,“品種不一樣,這的樹一直要比其他地方禿得慢。”

喬敘單手掏出手機,另一隻手舉著洋桔梗與銀杏景合拍。他連著拍了好幾張,都找不到滿意的角度。正當他上下找角度時,手機鏡頭中出現了一隻修長好看的手——是程期的。

“我給你拿著花。”程期淡淡開口。

在程期的配合之下,他終於拍出了兩三張令他滿意的照片。喬敘一個大退進到相冊,把前麵的廢片全部一鍵刪除。

“看,”他炫寶一樣向程期展示,“我發你?”

“行。”

“你彆老裝高冷說單字行嗎,我都不知道怎麼接話。”他沒好氣道。

程期換了一種眼神看他,帶著點腹黑輕蔑的意思:“我微信上不高冷,某人也就回一個字。”

“?”這人吃錯藥了?沒完沒了了!

“嗯……”他磨磨唧唧,“我給忙忘了。”

喬敘聽得見自己心虛慌亂的心跳,他甚至能感受得到手指尖的麻木,那種麻木惡心會一直蔓延到心臟,叫他整個身體乃至靈魂都不自在。

可他們兩人的事情,沒必要用第三人作借口。

……

一陣風刮起地上的落葉。

“算了,”程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抬手將喬敘鬆了的帽子扶正,“你照片拍好了?”

他看了眼手機點頭:“好了,我明天回劇組,還能休息半天。”

“那去我家吃飯吧。”

喬敘正想著如何拒絕,程期已經將他手中的花接過。

程期:“放心,我爸媽不在家。”

“哦……”

?我還沒答應吧!

程期家離城心公園還挺遠,兩人驅車半小時左右才到。

“玄關處有新拖鞋,你自己換。”

喬敘上下打量,房子是兩層的空中躍墅大平層,看來程期這家夥家境還不錯。他莫名就放心了些,程期在家扣腳擺爛應該不至於被家人“討伐”。

“站著乾嘛,快進來。”

喬敘回神步入客廳。

二層被房主人做了半挑空,客廳三麵都是碩大的落地窗,光線充足,視野獨特。琉璃蝴蝶吊燈自二樓盤旋而下至一樓中央,墨綠至淺藍再到透明的蝶翼,它們全在光的折射下躍動。

“好漂亮的燈,你生活挺有情|趣嘛。”他盯著吊燈欣賞。

“這吊燈是我媽親自設計的,我爸四處找工廠做了出來。”程期給他倒了杯水,“坐吧。”

喬敘:“?”做、做什麼?

我不會做飯……

“我讓你坐沙發上。”

喬敘鬆了口氣:“我剛想說我不會做飯呢。”

整頓午飯喬敘都吃的很不自在,他一念之間變成了電視劇中的矯情女配,還是巨遭觀眾嫌棄那種。

程期夾素菜給他,他像啃綠色屍塊一樣滿臉怨氣。

“怎麼,菜鹹嗎?”

“沒有……我不吃西藍花。”

程期將他碗裡的西藍花夾走:“那吃玉米粒吧。”

喬敘表情一鬆,將一勺玉米粒塞進嘴裡,塞完又變臉了。

“又怎麼了?”程期自己嘗了一口。

“……有西藍花味。”

程期:“……¬_¬”

喬敘死扣自己的手,或許下一秒程期就會連人帶碗將他趕出去了!他需要想想被摔出去之後應該乾點什麼。

他眼睛上瞟,眼珠子卻在在睫毛間隙中密切窺探程期的下一步行動——

程期歎了口氣起身了!

他咬了咬牙,硬著頭皮接著看——

程期的手摸了碗,並拿起了湯匙。

這下他不敢看了,真的要被丟出去了!

程期氣定神閒舀了碗牛腩湯,瓷器之間偶爾碰撞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喬敘則是聽著聲音,倒數著自己的死亡時間。

程期:“那喝碗牛肉湯吧。”

喬敘:“我走,我走!我馬上滾!”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兩人都是一副靈魂被抽的錯愕與驚詫。喬敘的一係列死動靜太大,倒像是他一個人在發瘋。

他站起身,死死瞪著那碗牛肉湯,然後對上程期那雙意味不明的眼睛。

喬敘沉默:“……”

然後爆發:“姓程的,你他媽耍我!”

“我耍你什麼了?”

“裝,你就接著裝吧!”喬敘吃癟,重新拉開椅子然後一屁股坐下,緊接著灌了一口鮮美的牛腩湯吊命。

鮮湯入口,經過味蕾的探測。在接下來的0.01秒鐘內,喬敘又為自己想好了一千種優雅赴死的完美表情及姿勢!

“說。”程期看人憋著不動,就知道又生幺蛾子了。

喬敘將湯匙一丟,破罐子破摔:“湯裡有香菜。”

說完為了顯示自己的威風,他還故意翹起前端椅子腳晃來晃去的。

“……”程期開口,“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那麼挑?”

“劇組的飯都是我助理按我口味買的,你怎麼可能會發現。”他突然就興致闌珊了,程期這家夥估計覺得自己成天一副少爺架勢,擺大明星款兒。

這種猜測一旦在腦海中產生,就很難不去胡思亂想。他瞞頭扒拉白米飯,一口一口,沒滋沒味。

他胡思亂想間,程期已經耐心地將香菜從碗裡挑出,繼而又推到他麵前。

“給你挑乾淨了,實在喝不了給我喝,”程期又補充道:“彆浪費。”

他輕“哦”一聲,接過湯碗喝了起來。

雖然裡麵還殘留有香菜味,但也能夠接受,拋去這個外部因素,程期的廚藝竟然意外不錯。

“好喝。”他放下碗,開始吃裡麵的牛肉。

四四方方的牛腩被燉的軟爛,根本不用咀嚼,稍微一抿便可。

程期撐著下巴看他,心裡波瀾不止。

“看我乾嘛?”喬敘抬頭,四目相對。

“看你還需要買票嗎?”

喬敘他認真想了想,一本正經道:“原則上來講是要的,而且還不便宜呢。”

不解風情的家夥!

程期不理他,收拾好碗筷就往廚房走。

吃完一頓飯的喬敘心情大好,堅持不懈地追著人問,要不要幫忙洗碗。

“不用。”

見程期拒絕,他依舊不死心:“真的不用嗎?我洗碗技術還算不錯。”

說到“洗碗技術”的時候,他甚至有些洋洋自得。

“喬敘,”程期轉身看他,“我家有洗碗機。”

“……”

好不容易抓住機會想展示技術的喬敘拍了拍他腦袋:“好吧,下次展示。”

他懶散地靠在櫥窗邊凝視著程期的每一個動作,看得認真仔細,高中數學課都沒那麼認真過。

“你怎麼老喜歡盯著我。”程期餘光瞥見。

“你不也喜歡看我。”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程期心一咯噔,隨便糊弄了一句:“那扯平,我不買票了。”

喬敘在光下燦然一笑,轉身往客廳走去。沒有什麼所謂的情緒,就是突然很平靜,覺得彆人家裡照進來的陽光都不太一樣,令他渾身舒坦。如果他是一隻流浪貓,估計已經在落地窗邊曬太陽,翻肚皮了。

程期走出廚房,看了眼客廳的鐘:“你該回酒店了,我開車送你。”

“你?你考駕照了?”喬敘不信。

”高三畢業就考了。”

“真好,”他感慨,“我高三畢業的暑假一直在拍戲,拖到現在還沒考完呢。”

“知道你忙,大明星。”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的。”他反駁。

程期邊找出車鑰匙,邊往外麵走:“嗯。”

全世界都在變化長大,喬敘靠著車窗冥想。

這幾年他多接了幾部戲,演技好了些,然後呢?也沒多漲什麼粉絲,他小時候就挺火……八歲至今,他就是個庸碌的俗人既想著抓這邊,又想顧著那邊。搞到最後出圈的戲也就那麼一兩部,就連什麼中學的青蔥回憶他都沒經曆過。

他轉頭看了眼正在開車的程期,為什麼麵對程期自己總是……不自信呢。

“在想什麼?”程期沉默了一路,終於開口。

“我在……思考一個問題。”

“嗯。”程期調轉車頭。

“怎麼不問我是什麼問題。”其實他還挺想跟程期探討一下的。

“那你說。”

喬敘在副駕駛位側了下身子,準備開口時卻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我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小時候就跟著我爸參加各種表演比賽,自打我有記憶起,麵前就總有攝像機。我小時候特彆活潑外向,雖然現在也挺外向的,但是不好表現出來你懂嗎?老有些人說我變了,你覺得我變了嗎?”他把話抖乾淨才發現有些偏題了。

程期似乎思考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小時候什麼樣,對比不出來。”

“也是。”他抬頭看了眼外麵的路,“你能不能開慢點。”

“不能。”程期嘴上那麼說,但還是降低了車速。

“不想回酒店,更不想明天回劇組,甚至不想拍戲。我是不是要廢了?”

程期會心一笑:“我也不想,所以我不會把自己的檔期排滿,一年進組兩次,足夠生活就行。”車輛駛入停車場,“到了,下車。”

“我不是叫你開慢點嗎?怎麼已經到了!”喬敘軟在座椅上耍賴。

程期下車給他開了車門:“彆掙紮了,快下車。”

“不下,我不想回去。”他繼續著無用的賴皮計劃。

“你這部戲拍了三個多月了,還沒殺青嗎?”程期伸手去捉他,試圖將賴皮鬼從車裡拉出來。

“沒有,還得拍大半個月呢。”

兩個人在地下停車場一拉一扯的,折騰了十幾分鐘。最後還是喬敘接受了現實,他病怏怏道:“收收行李,飛機上睡一覺,睜眼就又回到劇組了!”他崩潰,“No——”

“好了彆墨跡了,我有空去劇組看你。”

“那你記得給我帶幾包薯片,”提到薯片,他愣神一秒轉頭又拒絕了程期,“算了,你彆來了,不方便。”

程期倒也沒有追問,單單垂眸“嗯”了一聲。

“那——”喬敘噎了一下,“那我回去收拾行李了。”

“好,有空再聚。”

喬敘躲在暗處悄悄看著程期的車駛離,地下停車場經年潮濕,翹皮鬆散的牆灰蹭了他一身。他姿勢彆扭地去拍灰塵,餘光敏銳捕捉到了身後汽車後視鏡中的相機,依據他的直覺來判斷,相機的主人應該在他斜前方的車子裡躲著。

算了,狗仔而已。

他無可奈何搖搖頭,離開了地下停車場。

某角落黑車內——

“包姐,拍到了嗎?給我看看!”後車座的女孩很激動,一把搶走駕駛位女人手中地相機。

前座的女子披頭散發,麵露凶狠猙獰的眼神,威懾後座的人將相機還給她。

“小佩,還我。”

後座的女孩剛想翻看照片,卻被嚇了一大跳,險些將東西砸下去。

“啊——!姐,你彆嚇我。”她看著前麵的人有些發怵,聽話的將相機還了回去。

包姐拿回相機就轉頭不再理她。

負層光線很差,她們的車子還停在了角落裡,小佩心裡止不住發毛。

“包、包姐,你朋友呢?她怎麼廁所去那麼久啊。”

女人不理她,依舊神經兮兮地盯著相機裡的照片看。

小佩:“那個……她去哪了?”

“要不你發個消息催催她。”

……

“你——”

“你他媽的煩不煩!”女人突然轉頭對著後座的小佩怒吼了一聲。

“!”她被嚇得不敢呼吸。

女人的頭發應該有大半個月沒洗了,黃色的垢塊浮在上麵,掉皮的紅色指甲緊緊扒在相機鏡頭上。車內僅有的光線打在女人臉上,像恐怖片裡的突臉女鬼!尤其是女人時不時發出的陰森笑聲,怎麼……桀桀桀的?

小佩試著扣了下車門,沒想到被鎖了。

“我們敘敘回酒店了,你記得藏好點……”聲音得意恐怖。

小佩聽到這話,腦子裡突然就聯想到了什麼!她手心的冷汗直冒,但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強行扣鎖下車。

在她強行下車的瞬間,車內響起了警報聲。

女人憤怒急切的嘶吼也隨之而來:“操!你他媽的信不信我殺了你滅口,你敢跑?!”

不跑等著你下車把我掐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