潰不成堤 “敘敘,你哭了。”……(1 / 1)

“一個小舞台,倆人唱起來,唱的是二人轉……”

喬敘隨口哼歌進了房間,房卡進入卡槽,燈卻沒有亮起。

“奇怪,怎麼沒電了。”

青天白日,光線充沛,房內並不昏暗。他不想多事,反正理了東西就要退房去機場了。

喬敘打開行李箱,將沙發上昨晚換下來的衣服外套囫圇丟進去。

“牙膏,牙刷,外套,內褲,身份證……”他攤著行李箱一件件清點物品,好像沒少東西,但總覺得哪裡空空的。

冥思苦想半晌的喬敘“嘖”了一聲:“我秋褲呢?難道在洗浴室……”

他跑到浴室找了一圈都沒發現一星點兒秋褲的蹤影。

“喂,小黃,我那條淺灰色秋褲呢?”

在另一座城市忙著清理工作室的黃遠黛,她急急忙忙接了電話,結果對麵問她自己秋褲去哪裡了?!

“大哥,你的秋褲我怎麼知道,我是你助理,不是保姆!”

“哦……我那晚喝多了,小黃啊,你記得我穿那條秋褲了嗎?”

“彆叫我小黃好嗎,公司保安亭的狗也叫小黃……”卑微助理合理申述人權。

“知道了,就是那條淺灰色的秋褲啊,你好好想想啊小……小黃!”他停頓了一下,故意繼續嚷。

申訴人權失敗的小黃:“……”你怎麼不叫黃裴大黃呢!

可恨她是個打工人,隻好憋著氣:“少爺,饒了我吧,真不記得了。大不了你再買一條唄。”

“那家網店倒閉了。那是我最喜歡的秋褲了……”提到這事喬敘就心痛。那家雜牌店秋褲長度剛剛好,又保暖又不會漏出來,既能有風度又有溫度。因此,哪怕那條秋褲穿了兩個冬季,起了毛球,他也不舍得丟掉。

電話那頭絮絮叨叨講訴著《大明星與他的十八線小秋褲》,黃遠黛越聽越焦急,她不知道那條秋褲在某人心裡的地位,她隻知道如果今天工作室的東西不理完,她在公司的地位將要不保了!

“停!彆講了。”黃遠黛將手機拿遠,賤兮兮道彆,“拜拜哦——小黃告辭了~”

“欸——所以說啊,遇見喜歡的東西,一定要多買幾件,最好是……”

“你說是不是啊,小黃。”

“嗯?怎麼不說話?”

“小黃,你人呢?”

喬敘忘情講著,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電話已經被撂了。

“這個小黃,回去就扣她工資。”他邊走,視線邊從手機上離開。

現實殘忍一擊,令他不得不接受灰色秋褲失蹤的事實。

如果可以報案就好了……

喬敘痛心疾首走到床邊的時候,視線自然而然落的在了攤開的行李箱上。

行李箱右邊衣服上怎麼感覺有條白色的蠶寶寶在蠕動……?

喬敘懷疑自己看錯了,走近了幾步,發現自己的確看錯了——因為那不是蟲子,是一雙手!正從床底下爬出來!

蠕動的不是蠶寶寶,而是白胖的手指!

“啊……”理智讓他掐住嗓子,勉強沒有放聲尖叫起來。

酒店奪命魔頭隨機殺人案,某旅館床底驚現臭屍,噩鬼酒店……一瞬間,喬敘腦子裡浮現了各種營銷號詞條。

鬼的手指借力點的支撐性不夠,一路爬得顫顫巍巍,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才從床底下冒出半個頭來。

喬敘咽了口唾沫,不敢吱聲。

鬼披散著頭發在他行李箱邊來回晃悠,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值錢的東西。

太好了,看來不是殺人魔,是小偷。喬敘心裡想著,腳默不作聲挪後了一步。

祖宗保佑,行李箱裡值錢的東西你隨便拿,千萬彆對我動手啊。

他忽然定住不動了,怕發出的腳步聲驚擾了女鬼小偷。

小偷用她白胖的手指勾起了蒙在眼前的頭發,依稀露出一雙猩紅的眸子,貪婪罪惡。她的手重新遊離到行李箱邊,在裡麵挑挑揀揀,最後及其鄭重地,雙手捧起一條內褲。

喬敘瞪大雙眼,滿臉不可置信:“?”

內衣內褲……變態殺手?

殺手將內褲湊近鼻尖,緊接著埋頭一吸,如同吸毒般發出舒爽的籲歎。她在喬敘震驚之餘,仰頭離開那條內褲,盯著目光呆滯的喬敘看。

“小敘敘,我看見你了哦。”

這句話像是午夜回魂的召喚,幽怨詭異,卻又充斥著刺激纏綿。

喬敘慌神間,堪堪從女人淩亂的發絲間隙對視上了那雙眼,雙眼通紅,烏青的眼袋快掉到下巴那了!

“啊——”他拔腳跑出臥室,“他媽的,魔怔姐!”

“救命,快救救我!”

“我不想死啊——!”

“敘敘,是姐姐啊……”女人抱著那條內褲窮追不舍。

“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那條內褲我還沒來得及洗!”他憤怒道。

酒店長廊回蕩著人聲,卻很少有人出來看熱鬨。這個時候的喬敘不免覺得倒黴——中國人不是最愛看熱鬨了嗎!

你們怎麼不看了,出來看啊!好歹讓我知道,這裡還他媽的是陽間。

他一路瘋跑下樓,在大廳正中央隱隱約約看見了一幫警察。在看清警察製服上那神聖徽章的那一秒,他知道自己不用英年早逝了。

“警察叔叔,救救我!”他瘋狂抱住一位警察的身子,“救救我,救救我!嗚嗚嗚……”

正在與警察崩潰溝通中的小佩驀然失了語,她木訥地放下剛才還在空中瘋狂比劃的雙手,指了指喬敘道:“額……那個……警察敘敘,人好像不需要找了。”

人自己跑出來了。

被喬敘死死抱住的那名年輕警察試圖推開他,每一次嘗試都會換來喬敘更“熱情”的回抱。

“這位同誌,請你冷靜。”

喬敘:“救救我啊,警察叔叔!我是個積極向上的好青年,不嫖|娼、不偷稅!救救我啊,警察叔叔。”

“同誌!請你冷靜,”警察扶起喬敘,“有時什麼事情回局裡好好說,你不會有事的。”

喬敘驚魂不定的被兩位警察安撫上了警車,他左右看了眼身旁嚴肅認真的警察,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以這樣的方式去了警局。

喬敘:“警察叔叔啊,筆錄要做多久啊,我還要趕飛機呢。”

“你們這個情況……有點複雜,快的話兩個小時以內可以解決了。”警察安慰他,“彆把工作看得太重,好好提高一下自己的膽量。”

“哼哼,警察叔叔乾我們這行的,晚了幾分鐘都有人罵你耍大牌。”

警察不明所以:“你哪行的?”

另外一名警察插嘴:“演員啊,陳哥,還是個童星呢。”他轉頭看了眼喬敘,“我好像還看過你小時候演的小品。”

喬敘的羞恥心猛地就冒上了頭,這種社死的事情就不必提了吧……

到了警局,由於喬敘是直接受害者還被嚇得不清,因此警官給他單獨放在了一個審訊室裡。

審訊他的是那名看過他小品的警察,他喝了口警局裡的熱水,才使得被嚇飛的靈魂喚回了些。

警察:“那我們開始了,彆緊張。”

“嗯……”他覺得這名警察看上去憨憨的,他拍過類似的戲,不應該要全程錄像錄音嘛,”你不錄像嗎?”

“喲,你挺嚴謹啊,”小警察指了指他們頭頂的攝像頭,“放心,有人在另一頭盯著呢。”

“那你大概說一下事情的經過吧。”

“昨天晚上喝多了,死睡了一晚,早上醒來就在附近隨便逛了逛,路過一家花店……”他被小年輕警察打斷。

“停停停,麻煩直接說重點,不用那麼詳細。”

“不好意思,第一次蹲局子。”他訕訕一笑,“我在停車場跟朋友分彆了,意外看見有相機在偷拍我,我以為是狗仔,就沒管。我回了酒店房間,找秋褲的時候……”

他倒吸一口氣,繼續道:“找秋褲的時候,發現有隻手在我行李箱邊,我很害怕。一開始以為是鬼,直到、直到……”他沉默一秒,而後滿眼真誠對著警察,“直到看見她偷聞我內褲。”

警察手中的筆一頓,“她聞你內褲?!”

喬敘:“對,不是鬼,是變態。”

要不說人家是警察呢,果然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居然沒笑出來。

小警察問了些雜七雜八的問題,就結束了。

“你現在這裡休息一會兒,我們需要核實一下口供。”

喬敘目送他離開,卻發現小警察在門口磨磨蹭蹭,怎麼也走不掉。

“還有問題嗎,警官?”

“那個……你的小品很有意思,結束了能給我簽個名嗎?”

兩人無言相視,涼如墳場:“……”

他一個人等了很久,警察進來喊他的時候已經是昏昏欲睡的狀態了。

“情況我們已經清楚了,現在給你簡單複述一下。”

喬敘打了個哈欠,無精打采睜開眼。

“這個女的呢,”警官指了指偷她內褲的女鬼,“你的超級狂熱粉絲,跟蹤你後知道了你的酒店房號。在你出門之後,騙酒店的打掃阿姨說自己房卡壞了,酒店阿姨沒多想,就拿萬能卡給她刷了。根據她的行為,我們會將她拘留管製一個月。當然,你不滿意的話也可以提起訴訟。”

警察又指了指另一邊的女孩子:“這個呢,在網上被那女人騙了,才17歲就傻嗬嗬跑出來見明星,後麵發現不對勁,也是她向我們報了警。我們已經口頭教育批評過了,也聯係了她的父母來領她。”

“事情呢,就是這樣。你要是沒有異議就簽字吧。”

“沒有,謝謝警官。”喬敘說完意味深長看了眼女變態,突然想起來什麼,猶猶豫豫開口,“警察叔叔,能不能幫我審審她把我秋褲藏哪了……”

警察剛開始沒反應過來,也可能是沒想到他會那麼問。

“不允許私拿他人所屬物,老實交代!”

女人瘋瘋癲癲沒個正形,一時半會兒估計是談判不下來了。

“算了吧,謝謝警察叔叔。”

警察將文書遞給他簽字。

“彆一口一個叔叔,我姓陳。”

“謝謝陳警官,麻煩了。”喬敘簽完字道。

一切事宜解決完,陳警官跟他的小徒弟還留他嘮了幾句,囑托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他戴著口罩帽子出了警局大門,不知道的以為他剛被釋放呢。

警察局門外車輛稀少,對麵是個破敗不堪的商場,不時有警車響著警笛來來往往。已經是接近傍晚的時間了,雲層遠遠看上去很沉悶,仿佛孕育著一場沙暴。

“喂,裴裴姐……”

喬敘蹲在警局路邊撥通了經紀人的電話,將事情三言兩語講了一遍。

對麵不說話,一直在來來回回歎息,喬敘也不啃聲,等著對麵發作。

“你要我說你什麼好,啊?!”黃裴喝了口水,語氣軟了下來,“算了,你人沒事吧?”

“沒事,裴裴姐,你不罵我嗎?”

“罵你有什麼用,怪我,怪我也沒留個人陪著你。……算了,我待會親自打電話跟劇組導演解釋,你買明早最早的航班趕過來。”

“嗯。”

他掛斷電話,稀溜了一下鼻涕,腦袋依舊昏沉。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回那“鬨鬼”的酒店拿行李時,電話鈴聲又響了——是程期的。

看著不停閃動的來電,他似乎能透過屏幕瞧見程期撥號時溫柔繾綣的模樣,他掙紮著滑了接聽鍵。

“喂,你到姑蘇了嗎?”

他不知道如何開口了,那些酸澀委屈終於在曆經風暴後落達他的心底,一點點腐灼著所有的心理防線。

“怎麼不說話?”

“……喬敘?”對麵小心翼翼喚著他的名字。

他怎麼說話呢,還沒有開口,心早已潰不成堤了。

“喬敘,你說話,彆嚇我。”

他在風中蜷縮著身體,一切的一切皆在對方的一聲聲試探下化為哽咽。

“你……你為什麼不叫我敘敘了。”

程期推門而出,在聽見喬敘哽咽聲的那一刻,他的心口驟然緊縮。他不知道要跑去哪兒,但喬敘一定需要他。

程期低沉著嗓音,儘量表現得沒有情緒:“敘敘,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