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傍晚,青石風塵仆仆地回了……(1 / 1)

傍晚,青石風塵仆仆地回了客棧,一進門就喊著“查到了查到了”。

紀星禾連忙給她倒了碗水,青石道了聲謝謝後一飲而儘。

沈重照搖著折扇問她:“吃飯了沒。”

青石擺擺手,“吃了吃了,對付了兩口,先不說這個。”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遞給沈重照,“莊海那小兔崽子現在住在這,可讓姑奶奶一頓好找,我去附近探了一遍,沒埋伏,家裡就他媳婦和一個孩子,而且他許久未曾回去了。”

沈重照撫平紙張一看,上麵寫著一個地址。

紀星禾也探頭看過來,問道:“這地遠嗎?”

“不遠不遠,現在過去天黑了正好甕中捉鱉,先控製住這娘兩,套出莊海所在地。”

沈重照點點頭,“行,其他呢?”

青石又喝了口水,“其他都安排下去查了,挺順利的,到時候直接送到蟬衣那邊。哦對!最近這些忘記跟蟬衣通下氣了,給忙忘了,明天明天,明天一定!”

沈重照點了下頭,又問:“那蟬衣那邊沒什麼新消息傳來嗎?”

“沒呢,沒收到。”

“沈宜辰居然不作妖了,難得啊。”

紀星禾笑著說道:“姐姐把官印偷了真是明智。”

沈重照拿著折扇輕敲了下她的頭,“行了,你留在這?我們儘快趕回。”

紀星禾有些不滿,“就不能一起去嗎?”還扯了扯青石的衣服,示意她也幫著說話。

沈重照哪能不知道,青石剛想開口便被沈重照看了一眼,連忙扭過頭當無事發生。

“昨晚沒睡好,今晚一去怕是要熬到大天亮。”

紀星禾連忙解釋,“沒什麼事的,我今天還喝了提神的東西,現在還睡不著。”

沈重照狐疑地看著她,“你…”

紀星禾睜著大眼睛看她,“我可以的我可以的!見到事我第一個跑,我一個人害怕在客棧睡不著…你說是吧姐姐。”

又繼續扯著青石的衣服,“沒有青石姐姐陪我,我也睡不著。”

青石一臉嫌棄卻又沒甩開她,“哎呀你讓她去吧,真能粘人啊。”

“…行了,走吧,儘快解決。”

三人一路騎馬趕到了莊海家附近,這地處於縣城的最邊緣,去集市買點東西都得走幾裡路,附近更可以說破敗不堪,地上全是一踩一個坑的爛泥地。

紀星禾小心翼翼地避開臟水坑,忍不住問道:“這莊海不是給耿堅乾了不少事嗎?耿堅讓他住這種地方?”

青石空出手扶著紀星禾,“可不是嘛,來的時候我都傻了,怕有詐還把這片都摸透了,半點東西沒有,不過主要是這地隱蔽,這一般人誰來這種地方?而且這一踩一個腳印,一看就知道有沒有人來。”

紀星禾也點點頭,“那他這種人還能娶妻?誰願意跟他待這種地?”

“我也好奇!等會咱們偷摸問問。”

等終於到了房子附近,青石翻身上牆查看了一番,說道:“那莊海不在,屋裡亮著蠟燭,他媳婦在做針線活。”

紀星禾悄摸從腰帶裡摸出一包藥,“我帶了迷藥,要用嗎?”

青石露出一種此子可堪大用的眼神,也摸出來一根迷煙筒,“我比你專業。”

沈重照:“……”

她拔出青石腰間的彎刀遞給她,“去,翻進去之後踹開門然後把刀架她脖子上,找根繩子綁起來再給我們開門。”

青石一臉複雜地接過刀,紀星禾在一旁不客氣地點評:“土匪作派。”

沈重照雙手抱胸靠在牆上,“好用就行了。”

紀星禾撇撇嘴,“一點都不溫柔。”

沈重照用著浪蕩子弟的口吻說道:“溫柔都給你們了。”

青石握緊了彎刀,毫不遮掩臉上的嫌棄,結果一看紀星禾,這丫頭一臉受用還有些不好意思是怎麼回事?麻了,真麻了。

青石搓了搓胳膊,一聲不吭上牆當土匪去了。

過了好一會,門才從裡邊打開,紀星禾一見青石連忙問道:“怎麼這麼久,有意外嗎?”

青石臉色有些不好看,側身讓她們進來,“先進來看看。”

沈重照眉頭微皺,快步進屋一看,一個女子正抱著一個兩歲大的女孩縮在角落裡,兩人眼神中滿是驚恐,女子見她進來便一個勁的往後躲,嘴裡還發出嘶啞的“啊啊”聲。

青石從後頭進來,低著頭說道:“她不會說話。”

沈重照眉頭皺得更緊,屋裡隻點了一小根蠟燭,裡邊的東西都極為簡陋破舊,母女二人身上的衣服也有些不合身,縫補了許多處。

沈重照上前想問她什麼,一靠近那女子卻抖得更厲害,紀星禾拉住她,“我來吧。”

沈重照便退到一旁,那女子害怕但並不排斥紀星禾的靠近,紀星禾便蹲下來耐心地和她說了些什麼,還將她和孩子扶到椅子上坐好。

紀星禾眼裡滿是快要溢出的心疼,“我摸她的骨齡,最多也才十四,她應當是被買來的。”

青石忍不住罵了一聲,“就知道這男的沒乾好事!”

沈重照向紀星禾說道:“你問問她知不知道莊海在哪?什麼時候回來?”

紀星禾點點頭,但因為對方不能說話,隻能通過點頭搖頭來表達,而且因為害怕她們,滿是戒備,也不怎麼配合。

沈重照想了想,將束發的發冠拆下,走到她身邊蹲下,儘量散發著善意,笑著輕聲說道:“彆怕,我也是女子,隻是想問你一些事情,不會傷害你。”

然後牽起她的手到了自己耳垂旁邊,那女子摸到了她的耳洞,眼神中的害怕少了幾分,便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

她懷裡的小孩一直看著沈重照,沈重照衝她笑,她便把頭埋進母親的懷裡,又偷偷看著她。

紀星禾也笑了笑,不知從哪摸出來幾顆糖果塞給了小孩,小孩想接卻被自己母親攔下,直到紀星禾自己吃了一顆,她才接過一顆,一人各一半分給了孩子。

沈重照小聲問紀星禾:“哪來的?”

紀星禾一臉驕傲地說道:“我師傅教我的小訣竅,她說在外行醫身上備點不易壞的糖,遇到難纏不喝藥的小屁孩或是怕吃苦藥的人可以哄一哄。”

沈重照笑著搖搖頭,但見二人逐漸放鬆下來便鬆了口氣,找遍全身沒找到合適的東西,隻好將扇子尾部係著的瑪瑙掛墜拆下來,頭尾相接綁成一條小手鏈,想要給小孩戴在手上。

那女子“啊啊”喊著什麼,握著小孩的手腕不讓她戴,沈重照也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說得極慢,“沒關係的,剛剛嚇到你們了,給你們賠罪,隻是兩顆紅瑪瑙…”

說著又頓覺不妥,兩顆紅瑪瑙在她看來不值什麼錢,在她們看來卻可能比天還大,便又補了一句:“隻是一點心意,就當祝福孩子健康長大。”

或許是這話觸動了她,她便輕輕鬆了手,任由沈重照給小孩戴上,自己則跪在地上想要給沈重照磕頭,還好紀星禾眼疾手快將她扶起來。

沈重照握著女子的手,輕輕搖了頭,然後起身示意紀星禾繼續詢問,便帶著青石一起走到前院去。

“之前鄭蘊說,耿繼宗買賣人口,我看這女子說不定有牽連。”

青石一腳踹在牆邊泄憤,“我會努力追查。”

沈重照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寬慰,“不必,將現在所收集到的到時候都交給禦史台和大理寺去查,我會施壓。”

又歎了口氣望著明月,“不會放過的。”

青石點點頭,又有些鬱悶地和沈重照一起望著月亮,說道:“主上,我一直在想,這世間為什麼總有這麼多惡呢?

偏偏受害的,還大多都是女子。男子的劫難是自己造成的,女子的劫難卻還是男子造成的。”

“人心不古,時代澆漓。其實每個人都有惡,都有貪嗔癡念欲,我一向主張人性本惡,所以要依靠教育來引導向善。

但很奇怪,男子即便受了教育,卻還是無法壓抑自己的卑劣的本性,依舊在不斷作惡。反觀女子,我從她們的身上看到了太多美好的品質,教育之於她們,是增益。

男子想要壓迫我們,因為我們比他們聰明、勇敢、堅韌。他們隻不過是在害怕,害怕我們起來之後他們的利益受損,隻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罷了。

所以這個世間,總歸還是女子更適合成為領導者的角色,在女子帶領下,才能創造更大的輝煌。”

青石忍不住看向她,“主上是個很偉大的人,你創學堂,開姲閣,都是為了女子能重新站起來。”

沈重照笑著搖搖頭,“非我一人之功,還有很多人都在努力。”她又轉頭看著青石,“你也是之一,青石。”

青石長出一口氣,笑道:“能與主上並肩,我之幸也。”

沈重照卻說,“該是我之幸。”

這時,門裡的紀星禾探出頭來問道:“青石姐姐,可以來一下嗎,她比劃的一些地名我不認識。”

青石伸了下懶腰,“來了!”

不久,二人再度出來,“問出來了,自從她生了個女兒,莊海就很少來過這,每次也隻丟給她一點錢,勉強果腹。

她說莊海一般在花樓酒館廝混過日,有人在慶豐客棧給他長期包了個房間,他一般都住那邊。這慶豐客棧是耿堅名下私產,我怕打草驚蛇,先前就沒細查,沒想到啊,玩這一套。

他在花銷方麵大多都是由彆人給的錢,自己也不用‘莊海’這個名字,除了這地是他自己出錢買下,我們才能查得到。”

沈重照利落地將頭發重新簪好,束上發冠,“吃一塹長一智,下次用點心,走吧,去蹲他。”

紀星禾卻喊住了她,“姐姐,她…怎麼辦?”

“她叫什麼名字?”

紀星禾搖搖頭,“她沒有名字。”

沈重照歎了口氣看了一眼屋內,說道:“明日辛苦你一趟,讓青石給你找輛馬車,接她去找鄭蘊,她會處理好。”

紀星禾驚喜地點點頭,“好!那我和她去說一聲。”說著便跑回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