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公主,這不是我們這一行……(1 / 1)

“…公主,這不是我們這一行的職責。”況且,北衙禁軍的選拔對象,一向都是朝中官員子弟,換言之,還真就是一群小少爺。要真跟那些窮凶極惡的土匪乾起來,丟的是他裴良義這張老臉。

沈重照將布防圖丟給他,“裴都統,你是讀過兵書上過戰場的將才,有這布防圖,你再好好運籌帷幄一番,不過一群小小山匪,這也是在替父皇分憂啊。”

裴良義拿著布防圖,有些遲疑,“這夥人盤踞許久,此前一番話也不過是虛假之言。而地方郡縣不曾清剿,甚至未有上報,若不是勾結官府,便是實力強硬。”

“裴都統這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其他問題本宮都會解決,你隻需要服從命令,領兵圍剿。”

裴良義聽沈重照這語氣倒是有些不服起來,她雖然是公主,可也隻是公主,自己身為皇帝親衛都統,輪得到一個小丫頭片子來教做事?

“公主是否有些逾矩了,三皇子還未發話。”

語氣帶了幾分輕慢,沈重照聞言眼神立即冷冽起來,“逾矩?逾的什麼矩?本宮身為皇室,理應愛護天下百姓,路遇山匪,意圖清剿換一地百姓安寧。這是逾矩嗎!

裴都統,身為臣子,忠君愛民是第一要義,而你百般推脫便是忠君嗎?是愛民嗎?當年在高平你背水一戰就此成名,怎麼如今年歲大了,反而失了心性。

三皇子未發話是他失了職責,而非你可以用來搪塞本宮的借口!”

這一番話下來,饒是裴良義也招架不住,隻得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沈重照冷著臉帶著蟬衣回了馬車內,蟬衣忍不住擔憂地問道:“公主,傷口是不是又裂開了?”

沈重照這才想起,剛剛對峙時,動作幅度是有些大,但情況緊急,扯疼了也沒多想。

“算了,不管了。等會到了襄州,你便以我的名義,聲稱是我派回去封地視察的,一些打算帶回去賞賜的綾羅綢緞卻被半路搶走了,以奪回封賞之物為名,施壓官府出兵剿匪。

我們入襄州城內,最先抵達的是滬南郡,州府衙門不設於此,若是要請駐守襄州的軍隊趕來,太費時間,手續也繁複。所以你直接命滬南郡郡守召集各地縣兵,配合裴良義剿匪。”

越國地方分州、郡、縣三級,各地都有州軍駐守,日常訓練備戰,但非戰時期僅有皇帝親命或虎符才可調動。各郡不設兵權,縣裡則會各自組織縣兵,但郡守卻對各地縣兵有直接調動權利,農閒時也會組織一起訓練。

所以,直接讓滬南郡守召集縣兵,才是最快的方法。

至於說為何放任山匪猖獗這麼多年?為何遲遲沒有清剿?那就得等入了郡拿到更多信息。

蟬衣認真應下,又問道:“那是否給您請個大夫?”

沈重照一口回絕,“不了,剿匪之事是意外,最要緊的還是定州,我們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到了郡內將我和沈宜辰送到客棧後,你和裴良義去見郡守就行。此事應當會耽誤上三四天,這幾天時間夠我休息了。”

蟬衣隻得應下,入了郡內,尋了個好點的客棧讓沈重照和沈宜辰休息,便帶著其他人直奔郡衙。

等到入夜,蟬衣才隻身歸來,“公主,情況有些麻煩。依據郡守所說,山匪最大的優勢還是山地地形易守難攻,會點招數的沒幾個,都是靠一身蠻力。”

這和李掌櫃所寫的並無出入,沈重照點了點頭,示意繼續。

“而多年來這夥山匪還能存活,靠的是那三把手王方,此人略懂機關術,在山上周圍都設置了陷阱、暗箭,配合上地形,難以攻克。

上一任滬南郡守曾上報多次都無果,當地百姓也基本都跑光了,名義上那片山還是劃撥在滬南郡的範圍,但實際上那夥山匪就是土皇帝。

等到這一任郡守上任,加固了城門邊防,隻要山匪不來劫掠百姓,他便就當不存在。畢竟跑的百姓太多了,四周全荒蕪了,土匪去到郡裡劫掠光趕路就要費很大力氣。

而那家客棧確是商路繁茂時留下的,之後便被山匪利用,用來搶劫過路人,這些年傳來傳去,這地鬨匪的消息也傳得七七八八,少有人來,也就我們住在宮裡,消息聽得少。”

沈重照手指搭在桌麵輕敲,“早知道就該先向沈宜辰討要路線圖,讓許願給規劃規劃。”

又轉念一想,“算了,讓我們撞上也正好清剿了,這滬南郡也能過得好些。那郡守怎麼說?”

“奴婢拿了身份施壓,他隻能答應,已經在安排調兵,等著明日讓裴都統看看,再商量計劃。”

“這王方啊…有些難辦。”李掌櫃在布防圖中確有寫道窩點周圍有一圈陷阱,但沒寫清楚具體是什麼類型,也沒說這王方還有這門技藝。看來她對一些核心事務還是接觸不到,外人都知道的事,她卻不甚了解。

沈重照起身拿出紙筆,憑著記憶複刻起地形,一邊畫著一邊問道:“蟬衣,你覺得,火攻如何?”

蟬衣也認真看著沈重照一筆筆勾勒,沉思片刻說道:“可取。”

沈重照挑了挑眉,等到畫完全貌,才說道:“我答應過她不殺婦孺老幼,深山樹木繁多,火勢不好控製,挑幾個地點放火意思一下,然後再尋個順風口熏些煙吧,能把主力逼出來解決就行。剩下的,不足為懼。”

沈重照又彎下身在圖上圈了幾處地點,然後將圖交給蟬衣,“小心些,彆受傷。”

“是。”

等到兩日後的夜晚,剿匪徹底開始,沈重照一夜未眠,登上高樓遙望遠處山頭煙霧籠罩。

直至雞鳴過後,蟬衣才回來複命,“公主,一切順利。”

沈重照這才徹底放鬆下來,長出一口氣,“我方傷亡情況如何?”

“在接受範圍內,裴都統對上了那二把手黑虎,奴婢及時趕到,隻受了點小傷。目前跟著隊伍在押送活捉的山匪,郡守說要在午市問斬,以慰民心。至於那些婦孺老幼,想留就留在山上繼續生活,隻要不作惡,想走的也不多乾涉…”蟬衣說到這,有些遲疑。

“怎麼了。”

蟬衣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裡邊有很多人,都是被抓上山的,大部分…都是女子,被迫嫁給那些禽獸不如的東西,甚至……”蟬衣沒再說下去。

沈重照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死了倒是太便宜了。”

“她呢?”

“…也死了。”蟬衣語氣中帶著些惋惜,“和那賊頭死在一起了,從現場看,她是殺了賊頭然後又自殺的。”

沈重照眼神微微露出詫異,眉頭輕顰,有些唏噓地說道:“倒是連她叫什麼都不知。”

“罷了,你回去幫著裴良義處理後續吧。”

“是。”

將將修養了一天,次日便又要繼續出發。

沈宜辰跟著沈重照到了門口彙合,他這幾日都被沈重照拘在客棧裡,加上那個長命鎖找了許久都沒翻到,許是被弄丟了,便憋著氣不理她,正眼都沒瞧沈重照一眼,一出來就鑽進了馬車內。

沈重照跟著裴良義客套幾句,問候了一下傷情。

這時,蟬衣卻拎著一個人走了過來,“小姐,這是奴婢在山匪窩裡給您抓的大夫,留著路上照顧您。”

沈重照皺著眉看過去,這人長得偏瘦小,麵色紅潤,眼睛倒是挺大,眨也不眨地看著她,眼神清澈好奇,倒是沒有惡意。

裴良義卻是帶了幾分訓斥,“胡鬨,那些山匪不是都儘數準備斬首了嗎?蟬衣姑娘這是濫權將人提了出來?”

蟬衣神色自若地回答:“自然不是,這人本也是過路人,身上錢財被搶光後,山匪見他懂醫術,便抓上山給自己人治點小病,郡守點頭放的人。”

裴良義咳了幾聲,“那,那也不行,畢竟是個男子,怎麼能…”

“我…我是女子,小姐可以留我的!”

那人說著,竟然還當場將發冠拆下,一頭秀發散落下來。

這一下動作令人猝不及防,蟬衣立即擋在她身前,沈重照則向著四周厲聲喝道:“都轉過去!”

然後拉起那女子快速上了馬車,隨後朝著外頭喊道:“這人我留下了,出發吧。”

馬車內,那女子顯得有些慌張,忍不住問沈重照,“…怎麼了嗎?”

蟬衣卻立即向沈重照拱手行了一禮,“奴婢失職,此前未查明她真實身份。”

沈重照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腕,無奈地說道:“不怪你,她這打扮確實看不出來。”

又有些嚴肅地看向女子,這樣看著還比她小點,“你不知道女子在外必須要束發嗎?”

女子顯得有些發愣,“啊?有這種說法嗎?”

“嗯?你不是越國人?”

女子笑得有些靦腆,“我叫紀星禾,星星的星,禾苗的禾,自小和我師傅在穀裡長大的,這是我第一次出來曆練。”

沈重照和蟬衣古怪地對視一眼,這姑娘怎麼自己就把底細給抖乾淨了。

蟬衣冷不丁來了一句,“然後剛出穀就被山匪拐上山關了大半年?”

紀星禾尷尬地笑了笑,“哈哈…這是意外來的…”

沈重照忍不住低笑一聲,怕紀星禾更尷尬,連忙移開話題,“那個,從什麼穀出來的,師承何處,這個可以說嗎?”

紀星禾慎重地搖搖頭,“這個不行哦!”

沈重照忍俊不禁,好吧,還算有些腦子。

“那你出來曆練什麼?”

紀星禾想了想,“就是,師傅說我現在還沒真正參悟醫道,缺少曆練,所以就讓我出穀來了。我本來是打算四處走走,開義診給大家治病,結果……”

蟬衣點著頭一本正經地評價,“嗯,缺少曆練。”

紀星禾更加不好意思地低著頭。

沈重照咳了幾聲,“那星禾要跟著我們嗎,我們要去定州,若是半路你想去其他地方,可以自行離開。”

紀星禾聞言,猛地點點頭,“我願意的!我願意跟著你!”

沈重照有些驚奇,居然這麼好說話?

紀星禾看出她的疑惑,一雙杏眼認真地看著她說道:“因為你長得好看,而且很像我的師傅,我師傅也很好看,所以我願意跟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