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順了有關於祁煜的事情以後,她將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海獸這個問題上。
她問裡安:“利莫裡亞城怎麼樣了?”
裡安說:“南獸死了以後,利莫裡亞就恢複了平靜。”
幾分鐘後,她握住胸口前的藍寶石朝著裡安的方向開口:“裡安,祁煜……”
她頓了頓,卻還是決定把話繼續說下去。
“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裡安搖搖頭:“大人沒有告訴我。”
她看著眼前的裡安完全沒有鬆口的意思。
哪怕他真的知道祁煜的去向,就他這一種任憑打死也不說的態度,他也不會告訴她的。
而祁煜的去向,她再想要從裡安嘴裡知道也會變得極其艱難。
“裡安,我想出去一趟。”
“我跟著您去。”
“不……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吧,我想自己冷靜一下。”
裡安歎了口氣:“不可以,護您周全是我的職責所在。”
“放心放心,肯定沒事啦,我隻是稍微出去一會兒。”
“請您不要為難我,這是我的本職工作。”
幾次三番的交涉後,她與裡安最終仍然還是沒能達成共識,而裡安強硬而堅決的態度也讓她十分無奈。
於是她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由著裡安跟著了。
近於午飯之時,她反常地吐出了一口血。
而沒有帶來藥的她也理所當然地叫來了裡安。
“裡安……幫我回去拿藥好嗎?”
裡安看著眼前這個虛弱的女孩一時犯了難,但最後仍然還是同意了這件事。
“我知道了,但是你要好好呆在這裡,不許走。”
“好……”
儘管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裡安十分的不放心,畢竟他不能保證她會不會自己跑掉,況且他也不知道這裡的環境到底安不安全,有沒有什麼彆的人存在?
隻不過看到她這麼一副虛弱的爬不起身的樣子,裡安也無可奈何,總不能任由著她死在這兒吧。
所以裡安接了令以後就火急火燎地趕了回去。
裡安走了以後,她將背後帶血的石頭丟掉了。
而那瓶藥,一直帶在她的身上。
這讓回去的裡安找個天荒地老,他也找不到,而裡安找瓶子的時間又可以她拖延一些時間。
古靈精怪……
她扶著自己從地上站起來。
哪裡是什麼犯病,哪裡是由自己的老毛病引發的吐血。
不過是自殘行為下延伸的結果,是自我內心上為了甩開裡安而所作的掩飾。
“我一定……要去裡納斯……”
“那裡,也許有我要答案。”
她的記憶遺失的很快,而此次出行,她隻帶了自己的那本筆記與藥瓶,其他的什麼都沒有帶出來。
她不知道該怎樣去裡納斯,可現在開始出發的話,至少不算太晚。
找不到,那就一直找。
信念支撐下的自己一定要找到那個地方,而甩開裡安,隻是第一步。
祁煜……他的身上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
她扒開了擋在前方的草叢,從一條狹小的林道裡穿過去。
草叢之間的小道長滿荊棘,她被那層層的荊棘攔住了去路。
她想要變道,但走了很久,也找了很久的路,才發現這個方向上所有的路幾乎都長滿了荊棘。
而再要回去往另一邊走,就有再遇到裡安被帶回去的可能。
而一旦被裡安帶回去,那麼她就再也沒有了下一次可以甩開裡安的機會。
這名叫做裡安的敏銳少年,得到了這次教訓以後,從此以後一定都會被掛上警惕的警鈴,而這也會讓他對於她的看管更加嚴明。
而穿過這樣的荊棘林也成為了她唯一的選擇。
她不能往回走了,也沒有退路了。
這段時日以來,她的內心愈發地不安,愈發地疼痛。
某種將要失去什麼一樣的情緒填滿了她的內心,她那似乎隨時都會一觸即碎的內心也要不能承受那些情緒之重了。
再不主動地去找到答案,她一定不會甘心,一定不會開心。
祁煜……祁煜……他是誰呢?他又在哪呢?
在這樣層層陰雲所由遮掩的世界下,她忍著痛穿過了荊棘林,終於從荊棘林裡穿了出去。
她的腿已爬滿了出血的細密傷口,衣服也被刮得破破爛爛的。
荊棘林之後是一處深不見底的懸崖,而這處懸崖的邊緣地帶就是那片荊棘林。
她剛穿出荊棘林,腳下的土地便鬆塌了,她的身體也隨之一晃。
“哢嗒一一”
這塊崖角的邊際被突然地崩碎了,破破的土塊帶著少女從高處的懸崖上落了下去。
急速下墜,失去平衡,也要漸漸地消失在這片深不見底的懸崖了。
為什麼會落得這樣的結果呢?
明明她還沒有找到那個叫祁煜的人,也還沒有找到那些被遺忘的真相。
她張開雙臂,閉上了雙眸,似已認定了這樣一種結果。
死吧,死了也不錯。
至少好過於像這樣一無所有地獨自活著。
至少好過於像這樣一樣地活在迷霧之中。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見一見那個叫祁煜的人。”
“真的……好想見他……”
她袋中的魚娃娃開始飛了出來。
爆發的紅色強光,將她裹進了一個紅色的光球中。光暈過後,魚娃娃在一團火焰中被燒成灰燼,隨著風不知飄向了何處。
【保管好,把它帶到身上,不要讓它離開你的身體。】
【莫非它是個護身符嗎?】
【可以這樣理解。】
被遺忘於記憶深處的這段記憶突然地被挖掘出來。
他的聲音,那張熟悉的臉,那似曾相識的人,就這樣地突然的,毫無預兆地回到了大腦中。
而除了這一段記憶,除了這一段短暫而迷茫的記憶。彆的什麼東西,她卻還是沒能想起來。
隻是在那團紅色的光球裡,她似乎來到了一個裝滿了記憶的世界,在這個魚娃娃創造的世界裡,她看到了書寫著無數記憶的世界。
有笑,有淚。
有快樂,有幸福。
他的每一張笑容,每一個背影,每一次轉身,她都看見了。
她聽到了很多似曾相識的話。
【回岸上吧,我帶你去看景。】
【日出,日落,森林,還有沙漠……】
【很溫暖吧,這是利莫裡亞火種的力量。】
【火焰,擁有著令人向往的力量。】
【等我回來陪你過生日。】
【你的十八歲生日。】
【這是我對你的承諾,我將會永遠保護你的承諾。】
【你可以永遠以不懼一切的姿態,無憂無慮地向前奔跑,而其他的困難,翻不過去的坎,我幫你清除。】
……
這些,在她那段曾經裡本該都熟悉至極的話,到了現在卻被遺忘於記憶的海洋中了。
她的大腦到了現在都逃不出記憶的束縛,她也僅能夠憑借這個光球中的畫麵去回憶這些了。
而這些東西倘若沒有想起來,便如平靜時的海麵一般溫靜,倘若突破了記憶的束縛,便會如炮火連天的轟鳴一般,把一切都粉碎。
而被這些記憶粉碎的是她的情緒。
這些話都是從哪裡聽到的呢?
她真的不記得了……
可是透過這些熟悉的話,熟悉的畫麵,與那張隻是一眼就會淪陷,就會感覺到宿命感的臉,她可以那樣清晰的感受到那個少年深厚的愛。
他一定很愛她,很愛很愛那個她。
而被記憶遺落的她,被記憶拋棄的她,被記憶束縛的她,對於這個少年的一切,大
部分卻是空白一片。
這種無力感,疼痛感爬到心尖,讓她有了似乎馬上就要心死的感覺。
痛到身體發顫,痛到心靈崩塌,痛到仿佛靈魂也被抽離。
在那個光球之中,她看到了無限的愛意與希望。
祁煜卻沒有告訴她,這個魚娃娃是利莫裡亞的一種獨門鏈接術。
這樣的鏈接術之下,它不僅隻是一個救命符,更是回憶與愛的見證者。它記錄下有關於利莫裡亞人愛情的酸甜苦辣,並在完成了救命符的使命以後把人帶回到記憶之海中。
帶回到那個魚娃娃所書寫的世界裡。
那個現在的她,就是他們過往的親曆者,卻亦同樣也隻是一個旁觀者。
“祁煜……祁煜……”
她的手穿過那一幕又一幕輪換的畫麵,企圖伸手抓住畫麵中一閃而過的少年。
“祁煜……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她的情緒已經衝破了最高的限度,開始變得有些失控。
她想要追尋那個少年,她想要現在就與他擁抱,而不是僅僅隻是通過這所虛妄的畫麵看見他。
她想牽那隻長滿繭的手,她想擁抱那個溫暖而寬廣的身體,她想親吻他那柔軟的唇瓣,想看見那雙宛若宏大宇宙般壯闊美麗的眼睛。
畫麵全部消失以後,那個紅色的光球帶著她降落到了地麵之上。
光球消散時,天數火色的光點飛向了天空,像是無數團火炬一般暖化了一整片天。
火焰一般的光點所構成的暖色世界,卻像少年純摯而火熱,單純而簡單的愛一般。
她看著光點悉數散儘,而那一具自己所殘破的身體卻開始崩壞了。
視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下來,意識也在走向分崩離析,連身體後的靈魂也被抽離了。
她又吐出了血,可這一次卻並不是故意而為之。
沒有一點兒力氣了……
“祁煜……我好想你……”
雙眸輕閉,世界在黑暗之中終於退場。
“你好想……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