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春姐的記載並不多,也隻有貧寒、主動離開等字樣罷了。
尹元心細,還記錄了春姐的住址,隻可惜蘇言找到時,春姐一家早已搬走,如今是對夫婦住在春姐舊宅。
蘇言看著狹窄的木門,門上的福字異常破舊,但還在努力守護著這戶人家。
蘇言站在門前打量片刻,還未敲門,便見一婦人拉開門栓探出頭來,她沒想到來人竟是個年輕女子,“你是……來找我相公的?”
顯然是把蘇言當做不正經的女子了。
蘇言柔和道:“姐姐,我是來尋春姐的,她是我娘的姐姐,我娘從小被送到了彆人家,如今生了重病,撐不了多久了,臨走前就想見見姨母,但我們隻知道此處。”
“春姐的外甥女?”婦人見蘇言麵善,又懂禮數,說話很是客氣,心中的警惕放下幾分,她敞開門,道,“春姐走了許多年了,這裡一直是我們住著,我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蘇言眼中有掩飾不住的失落,“我娘說她很早就被賣到商賈家做丫鬟了,我費了好些功夫才得知她又贖身嫁了人,明明已經找到歸宿,還能再去哪兒?”
蘇言添了一些細節上去,婦人聞言便更加信任她了。
她憐惜蘇言的孝順,儘量回憶道:“當時是說要陪相公去看望遠房親戚,急急忙忙就走了,這宅子是低價賣給我們的。仔細想想,的確蠻奇怪的,誰會和銀子過不去哦?”
蘇言配合道:“遠房親戚?是我認得的嗎?我可以去找他們的。”
“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她都不見得還能活著,丫頭,你還是回家好好陪著你娘吧,”婦人頓了一頓,似是想起什麼,主動抓住蘇言的手,“我想起來了,她走之前留了東西給我,說是日後若有人尋她,就把東西交出去。”
蘇言打起精神看著她,“是什麼東西?”
“你等著啊,我去給你找出來。”
蘇言不知春姐留下的是什麼,她的直覺告訴自己,這東西不簡單。
等待的過程,蘇言進了院子。
院內狹窄,婦人勉強理出一小片空地,秋日裡種些蔬菜。
雖然寒酸了些,但與大周朝其他百姓比起來,已經算是安居樂業的好日子。
蘇言想到了趙明德,又想到了雲行與雲舟。
他們二人帶走的卷宗,也不知記載了什麼。
須臾,婦人取來一個小包裹交給蘇言。
蘇言怕給婦人帶來麻煩,沒當著她的麵打開,隻是連聲道謝。
她尋了茶攤坐下,將包裹放到桌麵,打開來看才發現裡麵是一件衣裳。
衣裳的袖口破損明顯,領口還有補丁,是孩子的舊衣。
春姐不可能隻留下舊衣,且這舊衣又是孩子穿的,一定還有其他用意。
蘇言仔細搜了一番,果然在舊衣內部摸到一個縫製的布袋。
布袋的口是用針線封住的,蘇言留意到,針線有被拆過的痕跡。
裡麵裝著一個不起眼的鐵鉤,是開鎖用的。
蘇言未搜尋過慈幼莊,不知慈幼莊有沒有需要鐵鉤才能打開的地方,但見鐵鉤上有不少油汙,便猜測它經常出現在夥房,或是常被夥房的廚子使用。
蘇言沒耽擱,帶著鐵鉤準備再去一趟慈幼莊。
剛起身,卻聽到喧嘩吵鬨之聲。
祥和的街上不知何時掀起風雨,小販加快腳步向兩旁的巷子躲去,幾個孩童好奇地蹲在街邊張望,卻都被爹娘著急忙慌地抱走。
安平鎮是小鎮,很少來什麼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前幾年一小撮胡人鬨到城門前,禍害了不少城郊百姓,最後雖然被長威軍趕走,但仍讓百姓心有餘悸。
馬蹄聲愈來愈近,隻見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從遠處城門走來,兩人騎馬在前,後麵跟著兩輛頗為豪華的馬車,其後還有隨從。長街兩側則是早已候著的衙差,為馬車開辟出一條路來。
即便是秦縣令,也沒有這樣的陣仗,來人隻怕比秦縣令更有地位。
來不及避讓的老百姓恭恭敬敬站在長街兩側,待馬車走近,齊刷刷跪下。
蘇言跟著做了做樣子,低聲詢問一旁的茶攤小二,“這是誰來了?”
“郡守大人到了,咱們鎮不是出大事了嘛!哎呀,你把頭低些,這是對郡守的不敬!”
馬車從蘇言麵前匆匆行過,帶著一股子冷冽的肅殺之氣。
蘇言抬頭看了一眼,剛好第二輛馬車經過,一隻修長的手將帷裳撩起,露出年輕男子俊朗的側顏。
那張臉在蘇言麵前一閃而過,蘇言一時有些恍惚。
帷裳很快落下。
待郡守的馬車遠去,蘇言從地上爬起來,摸了摸可憐的膝蓋。
她雖然厚臉皮了些,但始終不習慣跪人,這些年雖然在衙門幫忙,但到底不是正經仵作,也沒跪過多少。
日後她若想查明爹娘死因,恐怕免不了經曆這些,還是得儘早習慣。
回到慈幼莊時,院子裡已經沒有捕快。
少部分捕快被趙捕頭帶走查案,剩下那些都被叫到衙門了,想來是要迎接那位郡守。
蘇言找來蓮香,讓她帶自己去了夥房。
“夥房沒什麼固定的人,我們這裡一日兩餐,輪到誰就誰去做,昨日是我準備的。至於你說的春姐是做什麼的,我實在不清楚,年頭太久了,我想就算你找到當年就在慈幼莊的人,恐怕也記不清這些細枝末節。”
蘇言道:“您就帶我去瞧瞧,說不定會有新發現呢。”
蓮香雖然不看好,但她知道蘇言的話在趙捕頭那邊很有份量,自然不敢阻攔。
蘇言找了借口將夥房的人打發走,又將房門關上。
夥房左手邊是灶台,灶台上的大鐵鍋足夠做所有人的餐食。
平日裡,蓮香隻做些簡單的打掃工作,灶台上油汙很多。
蘇言走到擺放各式炊具的木架前仔細檢查,想從雜物中找到需要用使用鐵鉤的東西,卻一無所獲。
不過也不奇怪,若是能輕而易舉被找到,想必早已被丟棄了。
春姐敢留下鐵鉤,至少說明那東西在隱蔽的位置,不易被找到。
蘇言看著不大不小的夥房,思索了好一會兒,目光落到鋪了青磚的地麵。
她蹲下身,一點一點地摸索。
青磚並無不妥,蘇言又去檢查牆壁。
土牆不算平整,還有部分已被煙火熏黑,摸起來與鐵鉤的感覺差不多。
蘇言的手繼續向下,一直到最底部,終於摸到了鬆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