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皆為成文山手寫,記載明確,陳日死於寺廟大火之中。
當時的縣令不願承擔責任,選擇將此事隱瞞,成文山便是知情人。
隻不過成文山寥寥幾筆,實在難以得知事情的全貌,若要細查,恐怕是要請秦縣令往上報了。
趙捕頭對仕途沒什麼追求,現在的世道,他能在安平鎮混個捕頭做,又不用在戰爭中煎熬,已是幸運。
可窟窿越捅越大,日後怕是沒有安生日子了。
趙捕頭心虛地收走卷宗,他既想查明真相,又知這東西最好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瞧見。
“我真的是被搞糊塗了,成堂主這麼做到底圖什麼?”
蘇言說道:“等你們進了密室便明白了,搭建這樣的密室,要花不少銀子。”
趙捕頭擰著粗眉,“唉,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平時看他對慈幼莊如此上心,我還真以為他是哥善心人。”
“他開辦慈幼莊的目的恐怕也不純粹,”想到在卷宗上看到的內容,蘇言心情沉重,“卷宗上的一些標注……似乎是針對孩子們的特征,每個人後麵的標注都不同,可能是他們的喜好不同。”
“你是指慈幼莊的孩子?”
“恐怕……”蘇言輕聲道,“他用這些孩子做了一些交易。你還記得嗎,寺廟中的大火燒死了幾個慈幼莊的孩子,他們年紀尚幼,會單獨跑到後山寺廟其實是有些古怪的,但如果陳日也在其中……”
一股惡寒瞬間席遍趙捕頭全身,他甚至不敢細想。
趙捕頭聲音都泛著寒意,“此事,是否與命案有關?難不成最近與成文山接觸的女子,就是當年慈幼莊的孩子?這些孩子,都被成文山當做換取利益的工具,被送了出去?”
若是如此,那一切便說得通了。
凶手為何要做出這女鬼的傳聞來,又為何要提及大火。
走水的地方不是書院,而是寺廟,成文山年輕時的風流往事也不是浮香樓人儘皆知的事,而是凶手故意在最近幾個月內散布出去的消息,他就是要將成文山的真麵目揭露出來。
趙捕頭沉重道:“我記得你說過,凶手應是書院內部人,這女子是否可能提前混入摸清地形?”
蘇言望向許漾三人。
許漾還沒有惶恐中清醒,狄鈞與文緒風都在照顧他。
從外表看,並無不妥。
這三人也一直是蘇言懷疑的對象,那女子與他們究竟有何關聯?
蘇言道:“或許等查過慈幼莊與密室,便可真相大白。”
趙捕頭看著手中的卷宗,一時不知做何答複。
他不過是一捕頭,想到那些遙不可及的權貴,自然是怕的。
可又想到慈幼莊的孩童們,想到女兒幼時的模樣,似乎又沒那麼怕了。
趙捕頭剛在心裡拿定注意,去池塘的幾名捕快也上來了。
他們來不及擦拭臉上的水,跌跌撞撞走向趙捕頭,“頭兒,下麵真有,真的有。”
蘇言的心便隨著這兩句話沉了下去。
看來一切都如她所想。
捕快們打撈上來的是已不成型的白骨,裹滿淤泥的森森白骨驟然暴露在陽光之下,即便是嬌豔的日輝也無法驅趕它的寒氣。
狄鈞幾人雖疑慮,此刻卻不敢上前,都在外圍躊躇著。
蘇言走上前,蹲在白骨旁仔細查看起來。
這些白骨大多是頭骨、肱骨等較大的骨頭,更易保存下來。
捕快們還在一批批的下水打撈,池塘底部淤泥多,隻怕無法全部打撈上來。
趙捕頭帶了幾個人去了密室,蘇言留下來驗屍。
楚風等人聞訊趕來,楚風本急著確認蘇言的安危,走近時卻見她蹲在白骨旁,心尖一顫,不可思議地看了白骨片刻,還是壯著膽子走過去,“你還好嗎?聽趙捕頭說,你昨夜一直沒回廂房。”
蘇言下意識想與楚風保持距離,便挪了一步。
她實在是不理解楚風的想法,明明有意娶秦挽月,卻又總是對她表現出關心來,難不成還真對她有幾分情誼?
蘇言理解他想要將來的路走得更順暢,但既要又要就不好了。
蘇言岔開話題,“你可知這池塘是怎麼回事?”
“我不常過來,隻在去堂主的院子時路過幾次,這……怎會有如此多的白骨?”
蘇言隔著手帕拿起一塊股骨。
肱骨大約有120厘米左右,按照現在的算法,有五尺還要多。
“是十歲左右的孩子,在這裡的所有白骨,都是孩子的骨頭。”
楚風腦中閃過一個令他恐懼的念頭,他聲音顫抖,“難道是慈幼莊的孩子?”
蘇言沒有否認,“恐怕我們要好好查一查慈幼莊了。”
從池塘撈出的白骨都是散碎的,絕大部分都已經不完成,小塊的骨頭更是尋不到了。
蘇言頂著烈日拚湊了一下午,也沒能拚出一具完整的屍體。
她隻能憑借骨頭斷定,從目前的情況看,遇害的孩子起碼有四人。
落日溜到山尖之後,夜色漸濃,雖燃起燭燈,卻也不能彌補光亮,隻能停止打撈。
蘇言拜托捕快大哥將所有白骨都移到成文山的廂房。
趙捕頭那邊也已經找到進去的方法,與蘇言猜測的一樣,從外麵打開石門的方法與裡麵正好相反。
隻可惜密室內已經空無一人,唯有成文山的屍身留了下來。
趙捕頭已經搜了幾個時辰,見蘇言又帶了些白骨來,頭更是痛得很,“我這裡還沒結束,就又有新情況了,這些白骨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蘇言道:“恐怕都是慈幼莊的孩子,孩子的名單需要仔細核對。趙大哥,密室內如何?”
“算是有些進展,找到不少證據,隻不過……”
“如何?”
趙捕頭道:“裡麵的卷宗似乎沒有你說的那麼多,我們隻找到幾冊而已,蘇丫頭,你確定有很多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