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山勝 不疼嗎?(1 / 1)

試煉台下眾人眼見那道罩在試煉台四周的屏障之中,玄光大作,黑雲翻滾,皆是屏息凝神,緊盯著台上二人,竟沒發覺,其中巨大的靈能波動,使得屏障光罩正在一點點裂開。

謝不言雖沒有其他人那般驚訝,但手中握酒盞的力度,卻大了些。

他本以為,銀鈴會用防禦招,然後趁機製敵,卻沒想到,她竟然使用了殺招……他教她這三招時,便說過,殺招損耗最大,且後果難料,不到萬不得已,輕易不可使用。

可謝不言一教便教了三招,把選擇權給了銀鈴。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明明時間倉促,學得艱難,她未必能掌握,他為何還是將這三招都教了?

他明明了解她,她一貫行事衝動,性子急躁……

試煉台上的銀鈴在出招的這一瞬間,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她的眼前一片模糊,鼻腔裡也全是血腥氣,渾身骨頭都像是粉碎,丹田像是被掏空,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卻還是拚儘全力撐著眼皮,看向沈白玉。

她要看看沈白玉這個嘴賤的雜碎,是怎麼死的!

沈白玉眼見著這股帶著濃重殺氣的怪力朝自己而來,巨大的壓迫感讓他不能動彈分毫,心裡不由地慌了起來。

試煉台四周的光罩自沈白玉這邊開始,完全裂開了,首先受到波及的便是浮玉山的弟子。

眾人來不及反應,驚呼連連,紛紛伸手試圖阻擋。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人影驟然出現在半空!

但見那人立於天地間,翻手揮袖,將銀鈴這道殺招生生壓了下去,人影緩緩落地,擋在了沈白玉身前,那叫眾人為之一震的殺招玄光,也隨之逐漸消弭。

是逍遙宗掌門,謝長離!

媽的!來護短了!

銀鈴看清來人,心中氣極,猛地又吐出幾口血來。

“掌、掌門……”壓力被謝長離卸去,沈白玉腿下一軟,單膝跪地,長劍支撐,才沒倒下去。

謝長離仍似萬年寒冰,身形挺拔,站在一片狼藉的試煉台上,風姿出眾,不染纖塵。

他看都沒看沈白玉一眼,卻瞥了眼銀鈴,而後目視前方,淡淡道:“此戰,浮玉山勝。”

他聲音雖輕,卻叫整個靈廣台上的人都能聽見。

銀鈴聞言,鬆了口氣。

眼下可以放心的昏過去了……

“好!”浮玉山弟子爆發出一陣歡呼。

“嶽師妹好樣的!”

……

“掌門!可是我——”沈白玉顯是不服氣,還想說什麼,卻被突然現身的大宗師踹了一腳,摔倒在地。

大宗師冷聲道:“沒用的東西,還嫌不夠丟人?”

“師父,我……”

“若不是你故意羞辱她,你早就勝了,還不滾回去!丟人現眼的東西!”

逍遙宗大宗師帶著沈白玉下場後,不看不聽已經飛了過來,還有一群司醫長老的仙使,圍著銀鈴,喂藥的喂藥,抬擔架的抬擔架,還有關懷的把脈的……幾人七手八腳正要將銀鈴抬上擔架,卻見一抹紅衣擋住眾人,他走近俯身,銀白的長發如瀑傾瀉而下,伸手輕輕將陷入昏迷的銀鈴抱入懷中,後又往她口中塞了顆藥丸,這才挪步,將她抱去了司醫蘇長老處。

趙長老命人清理試煉場的同時,朗聲宣布道:“逍遙宗大宗師弟子沈白玉,對浮玉山謝長老弟子嶽銀鈴,嶽銀鈴——勝!”

說罷,他看向了那個被抬走的小丫頭,有些感慨,而後笑著搖搖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此刻的銀鈴,卻發現自己又站在了試煉台上,骨頭就像沒斷過一樣,身上也沒有半點受傷之感,衣服上不見分毫血跡。

放眼看去,試煉台四周全是陌生的弟子,在歡呼著什麼,她聽不太清。

她好像是精力不濟,眼前很是模糊,身體疲累不堪。

與所有的浮玉山弟子一樣,她穿著藍色的衣裙,額上的薄汗險些滴落,她抬手擦了擦,卻帶得發上的鈴鐺輕輕作響。

好像有人站在她的對麵,是她的對手!

她努力睜著眼睛,卻始終看不清那人的樣貌,她揉了揉眼睛,可還是看不清。

“師姐,先歇一下吧,我可以等你。”

那個對手似乎在對她說話,聲音有些熟悉。

她不自覺開口,“不必,速戰速決吧。”

“你就這麼想贏嗎?可你昨日為了救人受了傷,後麵的對決隻會更難,你這般拚命,我不懂,輸了又如何?”

她輕笑一聲,“我…鈴…隻會贏,不會輸。”

說罷,銀鈴卻覺得有些不對勁,她剛剛說了什麼?怎麼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清了?

她看了看站在對麵的對手,越來越模糊,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竟出現了重影,她怎麼、好像在被剝離?有人試圖對她施展離魂之術!

猛然間,銀鈴驚醒過來。

原來是夢……

她並未將這個夢放在心上,隻是連忙起身,拉著旁邊的人便問道:“現在什麼時候了?比試結果如何?到最終對決了嗎?”

那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見銀鈴慌張的樣子,趕緊安撫道:“姑娘放心,你才睡了半柱香,眼下,場上還有一輪對決沒結束,結束後也要休息半個時辰,到時姑娘才需要上場進行最終對決呢!”

半個時辰,上場最終對決……看來是她贏了。

銀鈴鬆了口氣,身上開始隱隱疼了起來,她往後一倒,又躺了下去。

屋子裡另一個女仙使見狀,連忙跑了出去,對屋外之人道出銀鈴已醒。

蘇長老正在和謝不言說著銀鈴的情況,聞言不由一怔,而後看向謝不言,“你這弟子,雖說身體異於常人,但未免醒得也太快了些。”

謝不言笑而不語,提著酒壺飲了口酒,便走進了屋子。

“乖徒兒醒了?”

銀鈴側過臉,看著謝不言那沒個正行的走姿,又將臉轉了回來,看著天花板,“做你徒兒可真不容易,要忍受旁人言辭侮辱,還要傷得鮮血淋漓,這徒兒不做也罷。”

“那可不行,為師可舍不得這麼出息的好徒兒。”

說罷,謝不言朝屋內兩個仙使笑了笑,開口道:“你們先出去吧,我與我徒兒有些悄悄話要說。”

“是。”兩個仙使低著頭退出了房間。

銀鈴閉了眼,“還悄悄話……你說吧。”

“你感覺如何?”

他微微俯身看她,銀白色的發絲垂到了她的臉上,帶著他的味道。

銀鈴伸手輕輕掃開了落在她臉上的發絲,懶懶答道:“好得很。”

“你運氣還不錯,傷成這樣,倒也不算虧,修為已入中階了。”

“中階?很厲害嗎?聽著感覺不怎麼樣……”

中階,不就是中等水平?銀鈴有些不以為然。

謝不言直起身子,話音帶著笑,“嗯,還算厲害,那麼,最後的決勝戰,你還上場嗎?”

“當然上。”銀鈴睜開眼,“你覺得我贏不了?沒本事拿頭籌?”

謝不言搖頭歎息,擺出做師父的譜,“也怪為師對你疏於教導,卻沒想到你這莽撞性子,彆人一激就惱,上來便自亂陣腳……你就沒想過,你用了殺招的後果?你現在這副樣子,最後一場,你還能有多少勝算?”

銀鈴斜了他一眼,背過身去,不再看他,“我能贏。”

她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可還不是因為他廢,所以才叫彆人有嘴說道?

謝不言拉過她的手,把著她的脈息,“贏不是說說便成的,能到最後與你對決的,可能比剛剛逍遙宗那個還要厲害些。”

他放開她的手,替她掖了掖被子,遲疑片刻,輕聲道:“是為師心急了,最後一場不比了,三年後再說罷。”

終究,是他帶她入局,到如今,害她重傷至此,也許他所思所想,隻是妄念罷了。

“不行!”銀鈴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你想讓我棄權?不戰而敗,與認輸有什麼不同,我反正不會死,你隻告訴他們,特彆是告訴那個趙長老,隻要我沒死,就不能判我輸!”

謝不言沒吭聲,隻定定地看著她,看了許久,看得銀鈴都有些不自在了。

“我一定要去的,而且,我會贏的!”

他把他自己搞成現在這樣,千辛萬苦將她從八十多年前帶回來,不就是想要她贏嗎?而且若是真能在逍遙宗秘境找回他的仙骨,他便不會再被人詬病是廢物,她也實在不想有個廢物師父。

謝不言伸手捋了捋她耳邊碎發,“不疼嗎?”

他的眼神總是含笑的,臉頰因為喝了酒有些微紅,手上動作輕柔,語氣暖暖的,帶著酒氣藥香的味道,叫銀鈴有些走神。

“再等三年,也可以的。”

謝不言收回手,手肘擱在一旁矮櫃上,手背支著腦袋,“乖徒兒,知道為什麼你會被輕易激怒嗎?”

銀鈴回過神來,搖搖頭。

的確,自從她做了人,總是很容易生氣,很容易憤怒。

“因為你無能為力,卻又十分在意。”謝不言笑了笑,飲了口酒,“憤怒是因為無能,但為師之所以不會生氣,是因為為師不在乎。”

銀鈴似懂非懂,“那你在乎什麼?你既然不在乎,為什麼還要帶我回來,去找你的仙骨?”

謝不言沒回答,摸了摸她發上的鈴鐺,接著說道:“銀鈴,我們不比了,回去好好養傷,好好修行悟道,你看重的這些,或許都沒什麼可在意的。”

“為什麼?我要比!我已經好多了,很快就可以恢複,而且你讓我嘗了美味佳肴,卻要我再忍三年,不能吃東西嗎?我也想嘗嘗你喝的這酒,到底有多好喝,才叫你離不開手。”

謝不言微微皺眉,“可為師,不喜歡看你被彆人揍。”

“你以為我喜歡被彆人揍?上一場是因為我沒準備,沒想到那個沈白玉會激怒我,才會著了他的道,讓他占上風的。”

“那這樣吧。”謝不言抬起頭,“你覺得敵不過了,你就裝暈,為師可以賣個老臉,替你申請中場休息。”

銀鈴一臉鄙夷,“裝暈?我不需要。”

“那為師就去告訴他們,你不比了,不準你上場。”

“你——你竟敢威脅我!”

她話音剛落,卻聽不看在門外敲了門,謝不言應聲,隻見不看匆匆走了進來,看向二人,道:

“長老,嶽姑娘,結果出來了,最後一場,對手是浮玉山金閣弟子,入門不足一年,名喚魏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