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鬥 我就是殺了你們又能如何?(1 / 1)

銀鈴在謝不言的院子裡休養著,細數來,已有近一個月了。

謝不言教了她些入門的調息吐納的功法,配合著所謂的心法口訣,她便成日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打坐修行,誰也不見。

她也知道,一個堂堂鬼主開始修仙,是件相當荒謬的事,可她畢竟被困在這具凡人肉身裡,鬼力一成也沒有,她沒有彆的辦法。

孟真的事給她打擊不小,成為人的這些日子,她被生存這一件如此不值一提的事,翻來覆去的折騰,遇到昔日手下敗將,竟輸的這麼慘。

謝不言這個人雖然又廢又不靠譜,但銀鈴依著他所言修行,的確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

如今,她氣色看起來似乎沒有那麼差了,身上也不長屍斑了,即便不吃謝不言給的那藥,整個人也精神了許多,還有最重要的,慕千月給的修為,她能感應到了,狀態好的時候,甚至能如當初的鬼力一般,操縱自如。

隻是她的左臂還沒有完全複原,按照謝不言的說法,他隻是將斷肢接上去了,什麼時候能恢複,能恢複成什麼樣子,還得看她自己的條件。

不過,銀鈴這般用功,除了每日都來看看她的謝不言,屋外的人,並不知情。

李七斤和柳知知商量著,覺得銀鈴自小沒了家人,死而複生後又受了那麼多苦,此番進山又受了這麼大的傷,如今窩在屋子裡不肯出來,必是心情鬱結,這麼一個人悶著,怕是要熬壞了身子,總要想辦法幫幫她。

他二人不知從哪兒得知,新拜入浮玉山的顧昀也是蓮花鎮的,一番接觸後得知這顧昀與嶽銀鈴是自幼一同長大,又是蓮花書院同窗的情誼,當即將他拉來了謝不言的院子。

銀鈴這幾日修行停滯不前,正百思不得其解,想找謝不言問問,偏這謝不言有兩日未現身了,她正打算出門見見光,順道尋尋他。

門一拉開,她便撞見了被李七斤和柳知知拖拽而來的顧昀。

李七斤年紀也不大,和柳知知兩小孩一左一右拽著不明所以的顧昀,而隨著這兩人的停頓,顧昀抬起頭,看見了銀鈴。

“……銀鈴妹妹?”顧昀愣神片刻,口中輕聲喚道。

銀鈴還沒想起他是誰,心口那酸澀悶堵的感覺再次彌漫開來,一時半會,她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嶽姐姐,我們把你朋友找來了!怎麼樣?”李七斤邀功似的鬆開了顧昀。

顧昀單手負於身後,微微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而後抬起頭朝銀鈴走去。

“這麼久了,一直沒有機會來見妹妹,如今總算得償所願,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那時在蓮花鎮便聽說你得了奇遇,死而……總之是無恙,後來又被浮玉仙山的長老帶走了,之後種種,我亦有耳聞,如今,你在浮玉山也算是名人了。”

他說得不急不緩,走到銀鈴近期,手輕輕放在了她的左肩。

銀鈴側臉看了看他的手,有種說不出來的不適。

他靠近銀鈴,在她耳旁低聲說道:“妹妹,過去的事已成過去,如今你我同在浮玉山修行,修道者應心係蒼生,從前種種,我們都不提了,好嗎?”

銀鈴皺著眉,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這裡為何跳得這麼快?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這裡,又為何發燙?

李七斤在後麵看的真切,抿嘴笑著,拉起懵懂無知的柳知知便溜了。

“七斤哥哥,我們為什麼要離開?不是說要哄姐姐高興嗎?”柳知知仰著腦袋,滿臉不解。

李七斤點了點柳知知的鼻頭,“你不懂,嶽姐姐與這顧公子,情緣深重著呢!”

“情緣深重?什麼叫情緣深重?”

“就像你阿爹和阿娘那樣……”李七斤自覺失言,乾笑兩聲,“你沒看見顧公子一靠近,嶽姐姐臉都紅了?咱們這位姐姐是個什麼人物?謝仙師那樣的天人之姿,怎麼靠近嶽姐姐,她都臉不紅心不跳的,所以啊!嶽姐姐八成是喜歡顧公子!”

“喜歡?嗯……我明白了……”柳知知依舊懵懂,點了點頭。

二人走遠了,銀鈴也回過神來了。

這身體畢竟是嶽銀鈴的,她腦子裡又有嶽銀鈴的那些記憶,每每一見到顧昀,便不做主了,更彆提他離自己這麼近。

銀鈴單手推開顧昀,“我也正有此意,過去的我已經死了,過去不必再提,你回去吧,我還有事。”

顧昀聞言似乎鬆了口氣,又抬眼暗自看向銀鈴,“妹妹你如今在謝長老門下,道法課業習得如何了?”

說罷,他又看向旁處,笑道:“論起來,我與這浮玉山的仙緣還是起於妹妹,若不是妹妹那些年與我說了諸多嶽爺爺的事,我也不會心生向往,恐怕如今早入仕途,於凡塵之中追名逐利,了此一生了。”

“不是說往事不提嗎?你管你的,我管我的,以後彆見了。”銀鈴一直沒正眼看他,繞過他準備去找謝不言。

顧昀並未追上來,隻是在她身後問道:“我與妹妹同在浮玉山,必是會見的,難道半月後的扶搖宴,妹妹不參加?”

扶搖宴?

銀鈴沒吭聲,兀自往院門外走去。

顧昀立在原地,看起來有些失神,低聲重複著,“過去的你已經死了……”

在他看來,嶽銀鈴的確變了,是冷漠了?還是疏遠了?具體說不上來,但是他總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

愣神了許久,他才想起,自己原本隻是想順水推舟,跟著那兩個孩子過來看看,探一探虛實。

嶽銀鈴能入仙門也並不奇怪,畢竟她的爺爺就是蓮花鎮聞名的半仙,隻是她與他不同,她是拜入長老門下,這點,讓他有些在意。

浮玉山七閣,金木水火土日月,他師從日閣陳羽陽門下,卻知道,浮玉山那七位長老是不收徒的,可偏偏最為神秘的謝長老,收了嶽銀鈴,聽說還極為袒護……

顧昀自知在此長老院久待不宜,便匆匆離開了。

銀鈴出了謝不言的院子就有些懵了,她不認得路。

從前,她想去哪便能去哪,也不用靠雙腿走,方向感,也是有的,如今,不知道是不是這身體畢竟死了段時間,腦子爛壞了,這走著走著,就是連來路都尋不見了。

浮玉山很大,重巒疊嶂,仙氣繚繞,銀鈴印象中卻隻有那座山門,和看不到儘頭的山路。

她記得柳知知說過的看樹辨南北的辦法,可這裡的樹,許是仙山的緣故,真的什麼也看不出來,她隻得往高處走,站的高看的遠也是她從柳知知那兒聽到的。

銀鈴沿著石板鋪就的山路往上走著,周圍的樹木花草長得差不多,殿宇屋舍長得也差不多,好不容易站得高了些,往下一看,更懵了,這裡那裡,長得都差不多。

“……你們知道扶搖宴為什麼叫扶搖宴嗎?”

銀鈴正準備轉身回頭,不往上走了,卻聽到前方花樹掩映間,有人聲傳來,她不自覺朝人聲靠近。

幾個弟子圍著塊石桌,正在閒話。

女弟子甲:“知道你就說唄,賣什麼關子?”

男弟子甲:“這扶搖宴啊取得是咱們浮玉山和逍遙宗這兩大仙門的‘浮’‘遙’二字,是以此扶搖宴由浮玉山與逍遙宗的兩大掌門,集所有弟子共赴,每三年一次,今年輪到浮玉山備宴了。”

女弟子乙:“那豈不是有很多好吃的?”

女弟子丙:“你就知道吃!我聽說這扶搖宴啊,吃什麼的都是次要,最重要是弟子切磋,能者投名,抽簽製,得頭籌者便可入浮玉山和逍遙宗藏品庫,各挑選一件寶貝!”

女弟子乙:“寶貝?是什麼寶貝?”

女弟子丙:“什麼都有,各式法器、靈藥……”

銀鈴聽到此處,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月彌扇。

看來這個什麼扶搖宴,不去也罷,沒什麼她需要的。

女弟子乙:“那什麼人都能參加嗎?”

男弟子甲:“那是自然,凡浮玉山、逍遙宗門人,都必須入席,每個人都可以投名參與。”

女弟子甲:“那我們是不是能見到……謝長老?”

女弟子乙:“真的?我聽說謝長老生得俊美無雙,一身紅衣在這浮玉山更是與眾不同,天人之姿。”

銀鈴在樹後聽了半天,對他們的對話內容並不感興趣,正準備離開,卻見那些弟子裡有個默默無聞的年輕男弟子朝她這兒看了過來。

她位置隱蔽,那男弟子並不能看到她,於是她回看過去,卻隱約覺得這男弟子……有些不對勁。

男弟子甲:“長得好看有什麼用?還不是半點修為都沒有,連你我都不如。”

男弟子乙:“這謝長老若真的半點修為也沒有,怎麼可能收徒呢?”

女弟子甲:“說到這個,他那個徒弟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聽說非人非鬼,真是什麼爛汙東西都能入浮玉山了。”

銀鈴聽得咬牙切齒,身旁的樹都被她指尖掐得陷了進去。

女弟子乙:“非人非鬼?那豈不是很厲害?這樣說來,謝長老收她為徒,也是向引她走上正道吧?”

很厲害?這話說得不錯。

銀鈴平複了一些,手也鬆了下來。

男弟子甲:“你們知道什麼?那天那謝長老帶著他那個醜徒弟入山門時,我可是在場的,那女的長得其貌不揚不說,還相當無禮,葉長老根本不同意她入浮玉山,是那謝長老哭著喊著,葉長老才給了個機會,誰知道,這醜徒弟不過參加個弟子試煉,出來竟斷了條手臂,那模樣……簡直——”

銀鈴再也聽不下去了,正好聽那謝不言的修煉了這麼些日子,她也想試試手。

“簡直什麼?你倒說說!”

幾人看到銀鈴走出來,都很驚訝。

男弟子乙站了出來,“你是什麼人?怎麼敢偷聽我們說話?”

銀鈴冷笑一聲,“偷聽?我好好走我的路,你們聲音這麼大,擾了我的清靜,還敢說我偷聽?接著說啊,我倒想聽聽,我這斷了手臂的模樣,簡直如何。”

“你是……那個嶽銀鈴?”男弟子甲皺起眉頭打量著她,“你的左臂不是斷了嗎……”

銀鈴大步上前,隨手掀翻了幾人麵前的石桌桌板,上麵的茶器點心盤碎了一地,“你看姑奶奶我的手臂,像斷了嗎?”

“你——”幾個弟子立時站了起來,佩劍出鞘,“你是仗著自己是謝長老弟子,在此淩辱我們嗎?”

“淩辱你們又怎麼樣?”銀鈴不甘示弱,展開月彌扇,扇麵朝上直指眾人,“莫說淩辱,我就是殺了你們,又能如何?”

場麵劍拔弩張,幾個年長些的弟子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這嶽銀鈴使得什麼法器,看起來很不得了的樣子,一時倒不敢輕舉妄動。

“你這是什麼法器?哼……想必是謝長老位高權重,給你尋來了好法器,你才這般輕狂!”

“就是!有本事,你彆用法器!”

“就是就是!彆以為我們怕你,你不過就是個爛汙東——”

沒等他說完,銀鈴狠狠一腳踹了上去,收起月彌扇,“本、我不用法器,今日也要拔了你們幾個的舌頭!”

那弟子被她踹得重重摔倒在地,捂著肚子爬不起來了。

幾人見狀立時和銀鈴纏鬥起來。

同門鬥架,見了血到底說不過去,這幾個弟子心有顧忌,並沒讓劍完全出鞘,合上劍鞘便衝了過來。

銀鈴雙拳難敵四手,眼前少說五六個人,銀鈴幾番閃避,逮著機會就是飛身一腳,可她左手畢竟沒有完全恢複,很快便被發現了。

“她左臂不靈活!攻她左邊!”

女弟子乙:“你們彆打啊!私鬥之舉有違門規!彆打了!”見勸阻無效,她扭頭就回去搬救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