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風波 羅骰轉運,天賜法寶。……(1 / 1)

銀鈴回過神來,滿心嫌棄,暗自打量起眼前這麵具男子,心道:這人怕是病得不輕。

看樣子,他分明和這妖道劉岩是一夥的,也沒個原由,就把劉岩殺了……除非他本來就看劉岩不順眼,還托辭什麼讓她解氣,真是有病。

“殺了他,你不喜歡?”

他的聲音帶著疑惑,麵具將他的神情擋的嚴實,銀鈴什麼都看不出來。

銀鈴翻了個白眼,“這妖道作惡多端,的確該死,可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再者,你殺了他,他便成了鬼,豈不是太便宜了他?你是故意的吧?”

“據我所知,做鬼可不算有趣,不過,你要是不喜歡,我也可以將他的魂也滅了。”

人死入九幽,尋常鬼靈渡忘川,入輪回;惡鬼則於九幽地獄受刑,也有逃往幽墟的;無主之魂,執念之靈,彌留世間,亦或入幽墟。

劉岩這般害了那麼多人性命的,若是逃不脫,便要入九幽承受千萬年煉獄酷刑。

銀鈴不屑地背過身去,心道:據你所知?你還能有我知道做鬼的事?

“我沒功夫和你閒扯,我要走了。”

麵具男卻不想放過她,鬼似的瞬移到了她跟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想乾什麼?”銀鈴有些後悔,自己如今比不得為鬼時,赤手空拳毫無靈力術法,早知道就先買些趁手的兵刃,防身也是好的。

麵具男子沒什麼表情,隻是拉起她的手,他的手很冰,一點溫度也沒有,但見他輕輕將他的那把玉柄折扇放在了她手裡。

“收好了,這把月彌折扇乃是我特彆為你煉製的法器,可彆弄丟了。”

銀鈴狐疑地看了看那扇子,又看了看他。

“為我?你認得我?”

認錯人了吧?

他沒答話,隻是看著她,“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銀鈴收了扇子,滿心疑惑地走了幾步,又想起了什麼,回過頭來看向他,“你們找嶽善水想乾什麼?”

“他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

“什麼東西?”

麵具男子似乎並不打算回答,隻道一句:“不重要了,以往都是你先走,這次,該換我了。”而後,鬼似的消失在林中。

銀鈴站在原地,一頭霧水,他是不是認錯人了?她掂了掂手中的月彌扇,這扇子不似凡物,如他所說,那便真是個法器寶貝了。

他到底是什麼人?難道是嶽銀鈴的熟人?不,不會,他那句“表裡不一”分明是知道什麼,可無論是嶽銀鈴的記憶還是她的記憶,都沒有這個人的身影啊……也許是他帶著麵具,所以沒認出來?

銀鈴不是鑽牛角尖的人,想不明白就算了,不出半刻便走出了林子。

也不知道她那個小白臉師父跑去哪了,這羅骰好像有點意思,這不,天賜一寶貝扇子,隻是不知道有什麼用。

這扇子玉骨緞麵,打開之後,墨色的扇麵上,畫著山巒月華之景,合起來小巧精致,的確像是女子用的。

她把玩著那把折扇,腳下卻不自覺走到了先前王夫人來要債那戶人家。

門口看熱鬨的人已散去,裡麵也沒什麼特彆的動靜,有些低低的哭聲,看來,王家那群人應該是走了。

銀鈴在自己身上找了找,摸到了先前謝不言給她的錢袋子,鼓鼓囊囊的。

她朝裡看了一眼,撇了撇嘴,將一整袋錢全丟了進去,轉身便要走。

“姑娘……姑娘等等!”

錢袋子掉地的動靜不小,那六旬老婦聞聲轉頭看見了她,連忙撿了錢袋子追了上來。

銀鈴回過頭,“怎麼了?”

“方才那仙人公子已經給過我們銀錢了,多謝姑娘了,我一莊戶人,也實在不敢要這麼多錢。”老婦雙手將錢袋捧起,遞給銀鈴。

“仙人公子……可是之前和我一起的那個紅衣服的?”

“是是,就是他。”老婦擦了擦臉上的淚。

“他什麼時候來的?”

她那小外孫女也走了出來,她摟著孩子,看向遠處,“才離開,應該沒多久。”

銀鈴聞言,便打算去追。

“姑娘等等!這銀錢您拿回去,還有……”

銀鈴接過那袋錢,見老婦欲言又止的,隨口問道:“還有事?”

隻見那老婦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扯著那小女孩也跪了下來,哭道:“求姑娘救救我這外孫女吧……”

銀鈴皺了皺眉,有些煩這老婦的磨嘰勁,“有話就說。”

“我身子不好,老天保佑,我老來得女,二十三年前才懷了我閨女,後來閨女還沒出生,老頭便撒手走了,連閨女的麵都沒見著,我辛苦養大的閨女,卻這般慘死,如今全家就隻剩這孩子一人,可我年紀大了,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沒多少活頭了,可憐這孩子是個女孩,往後若無人照拂,下場隻會……我想求姑娘,帶我這孩兒走吧!當個丫鬟使也好!”

老婦說著,扯了那小女孩一道朝著銀鈴磕頭,一邊磕一邊哭,磕了幾個,又哭道:

“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可方才那位仙人公子不肯收,說不需要丫鬟婢女,我隻能求求姑娘你了……”

小姑娘跟著她姥姥一個勁兒的朝銀鈴磕頭,“求求姐姐了,求求姐姐……”

銀鈴看著這個丁點大的小丫頭,這麼小,能乾什麼?帶著就是累贅,更何況,陸曳就是被她從小鬼養成大鬼,然後狼心狗肺害了她的,她豈會再吃這種虧?

“不收不收。”銀鈴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任那老婦在身後如何哭訴,銀鈴都沒回頭。

其實,依著銀鈴往昔的性子,收個人也就是順帶手的事,畢竟那時,她的幽墟宮那麼大,多一個兩個的根本無所謂,現在不一樣了,她可管不了凡人的事,她隻想早日脫離這人世苦海,去滅了陸曳。

謝不言應該沒走遠,怎麼走了這麼半天,還沒見到人影呢?他又不會飛。

嗯?

銀鈴察覺到身後有什麼動靜,好像有人在跟著她,回過頭一看,小姑娘跟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你跟著我做什麼?”

“阿婆要我跟著,說姐姐心腸好,無論姐姐怎麼趕我,我都要跟著,阿婆說,姐姐不忍心叫我流落街頭的。”

小姑娘見銀鈴開口,屁顛兒地跑到近前,拉住了銀鈴的裙擺。

“我為什麼不忍心?你彆跟著我,自己去流落街頭吧。”

銀鈴拽住自己的衣服,想從小孩手裡搶回來,卻不料這小丫頭抓得緊,她竟甩不脫。

“你鬆手。”

“我不鬆,鬆手姐姐就不管我了。”

“我為什麼要管你?鬆手!再不鬆手,我可要動手了啊。”

小姑娘聞言抿著嘴,眼眶一紅,淚水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不準哭!”

這小丫頭一哭,加上銀鈴這一聲嚇唬,手上倒鬆了些,銀鈴終於奪回自己的裙擺,便不再搭理這小哭包,繼續往前走。

小姑娘倒是個鍥而不舍的,緊跟在銀鈴身後。

銀鈴沒管她,畢竟以她的身份和一個凡人小孩計較,太跌份,可她走著走著,就發現了不對勁。

明明是就從這兒來的蓮花鎮,怎麼走了這麼半天還在郊外呢?房屋不見一座,人影也看不見一個,這襄州城在哪啊?

她四下張望著,怎麼看,都覺得這四處景致都差不多,實在辨不出方向來,看著看著,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個跟著她的小姑娘身上。

“哎,小孩,過來。”

小姑娘聽她叫自己,還有些不敢相信,伸出小手指了指自己,向她確認了一下,這才趕忙走到她跟前。

“姐姐。”

“這是哪兒啊?你認得嗎?”

小姑娘環顧四周後,看向銀鈴,認真地搖了搖頭。

“真是沒用。”

見銀鈴不太高興,小姑娘生怕她又要趕自己走,拉了拉她的衣裙,“姐姐,我認得方向,阿娘教過我,認方向要看大樹,南側的枝葉會比北側的長得好。”

她方才就見銀鈴東張西望,像是在找路,於是這樣猜著,她也怕惹怒銀鈴,此話說完,便小心偷看著銀鈴的反應。

“還有這種事?可我都不知道現在這是什麼地方,知道南北也沒用啊!”

“姐姐要去哪?”

銀鈴瞥了她一眼,心不在焉道:“襄州城。”

“那姐姐把我抱到樹上,我爬上去看看,阿爹說,站的高看的遠,我看遠些,說不定能看到城裡。”

銀鈴正眼看向這小孩,“是個辦法。”

說罷,她帶著小孩走到一棵樹旁,費了老大勁,把她抱了上去。

小姑娘很高興,也是頗為賣力往上爬著。

“姐姐,我看到了!在那邊!”

銀鈴聞聲抬頭,陽光晃眼,她眯起眼睛,“那你快下來吧!”

這小孩爬得也太高了,這要摔死了算誰的?

小姑娘點了點頭,小心地往下爬,可怕什麼來什麼,她畢竟才是個五六歲的孩子,這一腳踩空,整個身體便失重掉了下來。

銀鈴下意識伸手去接,二人一齊摔倒在了地上。

謝不言說的不假,她如今雖非人非鬼,但這身體是真會斷手斷腳的,銀鈴此刻就覺得,自己的手臂也斷了,腿也斷了。

小孩有了她這人肉墊子,倒沒什麼大礙,擦破了點皮,又委屈巴巴哭了起來。

銀鈴深吸了一口氣,卯足了勁,卻怎麼也站不起來。

小姑娘見狀知道自己闖了禍,趕忙擦擦眼淚,到旁邊林子裡拾了根木棍給銀鈴,自己也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想把銀鈴扶起來。

銀鈴總算站了起來,就這樣,一邊撐著木棍,一邊被那小孩扶著,一瘸一拐地走了近一個時辰,終於到了襄州城。

人多了起來,問路也方便許多,銀鈴告訴小姑娘要去東街客棧,小姑娘自覺地充當了問路使者,就這樣走走停停,終於,早晨新衣服出門的銀鈴,狼狽不堪地出現在了客棧門口,還帶了個小孩。

謝不言聞訊來到門口,看見她這副模樣,強忍著笑意。

“乖徒兒,你這是在山裡打滾了?”

銀鈴白了他一眼,兀自撐著木棍走進了客棧。

“嶽姐姐,這小丫頭是誰啊?”

銀鈴看都沒看李七斤一眼,“新收的手下,你看著辦吧。”

說罷,她停在客棧的樓梯前犯了難,實在上不去。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跳著上去,腳下陡然一輕,身子被人抱了起來,周身淡淡的酒香彌漫,身後這紅衣小白臉,正是謝不言。

身體有些往下墜,未免掉下去,她不得不伸手勾住了謝不言的脖子。

銀鈴這也算是頭一遭了,為鬼為人,頭一遭被這樣抱著,感覺很怪,耳邊是他的呼吸聲,眼前就是他那張好看的臉,還有他的脖子,脖子上和女子不同的,棱角分明的喉結。

她忍不住吞咽口水,她怎麼沒有這樣的喉結?真是古怪。

更古怪的是,她腦中竟然浮現了陸曳的臉。

陸曳是她親手從小鬼養成大鬼的,她也親眼見到他從小孩長成大人,成了男人的模樣。

可他害了她,還妄圖滅了她。

謝不言這喉結被她盯得滾動了一下,她脖子一縮,看得更認真了。

“彆看了。”進了房間,謝不言無奈地將她放在了床上,“看看你手腳能不能動。”

銀鈴回過神來,依他所言,試探了一下,手能動,腳動不了。

“你腳骨折了,需要休息一陣,我先幫你正骨。”

謝不言蹲了下來,脫了她的鞋子,本想說些話分散她的注意力,卻見她眼神飄忽,已然走神了,手中一使勁,替她正了骨,卻驚訝於她竟然一聲不吭。

“不疼嗎?你應該可以感受到啊。”

“挺疼的。”但是比不了那碗摻了符水的茶帶來的疼。

她剛剛就在想,自己這般落魄狼狽的時候,陸曳在乾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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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墟宮正殿。

“查的如何?她……灰飛煙滅了嗎?”鬼主陸曳坐在王座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座下鬼兵。

“回稟鬼主,凡間有鬼靈,似乎見到、見到……”

陸曳站了起來,藏在廣袖中的手,有些不自覺地發抖,“見到什麼?”

“見到前鬼主她,去了蓮花鎮,成了人。”

陸曳怔住了,而後失了力氣一般,癱坐在王座上。

她果然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