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妖女 那姓劉的是個妖道(1 / 1)

銀鈴隻覺腹中不適越發厲害,翻江倒海一般,喉嚨一陣發緊,她忍不住彎下腰乾嘔起來,沒多會兒,竟是將那饅頭全吐了出來。

破廟中的人起了身,緩緩往外走來,“我本想著王夫人既然將你埋了,也就罷了,沒想到,你卻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人身材矮胖,一身藏青色長衫,胡須長至領襟,正是劉大仙。

銀鈴擦了擦嘴,又理了理頭發,抬頭看向這劉大仙,心道沒能燒死王家瘋傻娘倆,能殺了眼前這個什麼仙的,也不錯。

她手中握著發髻上僅剩的最後一根發簪,藏於長袖之下,歪了歪頭,朝那劉大仙走近。

這破廟的院子本就不大,二人相距不過幾步,銀鈴知曉,此一擊必須快準狠,還剩半步之時,便猛地揮出手中發簪,直朝劉大仙脖頸處去!

噗——

“嶽姐姐!”銀鈴耳邊傳來李七斤一聲驚呼。

手被擋住了,她低頭一看,自己胸口竟插進一把匕首,握著刀柄的,正是劉大仙。

“本想留你一命,畢竟你死而複生,也是難得,可你竟想殺我,便怨不得人了。”

這劉大仙裝神弄鬼的,成日語氣都是這般輕緩,讓人聽著不爽,死而複生?連銀鈴真身都看不出來,還妄稱什麼大仙?

銀鈴閉上眼,心口疼得厲害。

這便要死了……死了就能做回鬼了吧?會不會因為之前被陸曳下藥,鬼身不濟,還得魂飛魄散?罷了罷了,那就按照原計劃,等個千年萬年的,也比做人好……陸曳這廝何等狡猾,往昔總與她說,做人怎麼怎麼好,如今自己做了一回人,真是爛透了!

“這位小兄弟,聽說是嶽善水的徒弟?你來了也好,就勞煩你在這兒,待到那些仙門中人離開了。”

“你想乾什麼?你放開我!嶽姐姐……”

聲音逐漸遠去,銀鈴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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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去了多久,又好似須臾之間,黑暗乍現,耳邊細微聲響逐漸放大,吵得銀鈴猛地睜開了眼睛。

這是……

日光大盛,刺目之餘,她下意識以手遮擋,卻並沒有想象中的灼痛,而此時的她正躺在草堆之上,身旁架著個木樁,木樁上還綁著個人,定睛一看,竟是李七斤!

難道,她沒死?

“燒死他們!燒死他們!……”

四周人聲齊呼,銀鈴聽在耳中隻覺莫名其妙。

她正要起身,卻好似聽到李七斤在叫她。

“……嶽姐姐,你真的沒死?太好了!你先彆出聲……”

他滿臉鼻涕眼淚,聲音極小,似是不想被人聽見。

她的身體隱在草堆裡,並沒有人發現她的動靜。

“這是什麼意思?你怎麼被綁著了?”

前次幾番遭人所害,銀鈴吃了不少虧,眼下隻得按住不動,低聲問著。

“他們要燒死咱倆!”說著,李七斤抬頭看了看天,“午時三刻點火,再過半柱香,咱倆就要被燒死了。”

銀鈴十分想起身發作,恨不能殺光這些瘋傻之人,可她也不傻,強壓住自己的脾氣,低聲喝問,“他們憑什麼燒我?”

李七斤吸了吸鼻子,“那個劉大仙,想引師父現身,用咱倆做餌呢!師父也是,難怪這麼久不回自己家,竟一點都不告訴我,隻自己跑了……”

“餌?”

銀鈴怒不可遏,旁的話一句也沒聽進去,隻聽見她堂堂鬼主,竟然被一個不知道什麼玩意的凡人用來做餌?

奇恥大辱!她定要殺了那個劉大仙!千刀萬剮!

“如今我是又盼著師父來,又怕師父來……”說著,李七斤又哭了起來。

“彆哭了!吵死了!他要引你師父來乾什麼?他和你師父有仇?”

“我、我不知道……”

“廢物!”銀鈴罵了一聲,心裡卻煩躁的很。

為鬼時,她一向行事隨心,誰也不敢惹她,若是叫她不高興了,想殺便殺了,何時這般憋屈過?

她摸了摸自己心口,刀還插在那,傷口並未愈合,鮮血淋漓的,還很疼。

說來也怪,她到底為什麼還活著?

“午時三刻已到!點火!除妖女殺妖道!還蓮花鎮安寧!”

遠處傳來那位劉大仙的聲音。

“除妖女!殺妖道!除妖女!殺妖道!……”

在這些圍觀群眾的呼聲中,刑台被點燃了。

這是臨時用木頭架起的刑台,木頭下麵是空的,上麵堆著厚厚的乾草,一旦點火,火勢必然迅猛。

銀鈴隻覺頭大,這些人都沒事兒乾了?那些活屍去哪了?怎麼不把這些人全撕了!自己沒被姓劉的捅死,卻要被燒死嗎?

她也不管那麼多了,爬了起來,卻被火勢困在其中了。

火苗很快竄了上來,燎得銀鈴皮膚刺痛,濃煙滾滾,她聽到李七斤號啕大哭,她捂住口鼻想去幫他解開繩子。

唰——

突然,這方天,驚現傾盆之水,頃刻間澆滅了刑台上的火。

圍觀的人們好似瞬間啞了,四周寂靜無聲。

刑台上的銀鈴和李七斤,渾身濕透,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活像兩隻落湯雞。

“劉岩!你以為你今日還逃的掉嗎?”

白日裡,這靈光雖不太明顯,但天上飛下來兩個人,眾人還是可見的。

很快便有人認出,這兩人便是解活屍之禍的那些仙人啊!接著便紛紛跪地,高呼:“仙人顯靈,仙人保佑。”

這兩人身著素衣,手持長劍,劍鋒左右,架在了那位劉大仙的脖子上。

“多虧不言長老看出這活屍之亂的端倪,這才將你這妖道擒住!你竟還想燒死無辜之人?簡直可惡至極!”

“我二人今日就將你帶回浮玉山,往後餘生,你便為你害死的無辜百姓贖罪吧!”

銀鈴在刑台上,擦了把臉,心中怒火一點不比那架著劉大仙脖子的二人少,但見她解開礙事的外袍,十分生猛地拔了心口的匕首,血四濺出來,她眉頭也沒皺一下,大步朝那劉岩走去。

往後餘生?等什麼往後,他有什麼餘生!讓他現在!用命償還吧!

要說算賬,銀鈴可是個中好手,她如今受的這諸多羞辱,罪魁禍首便是陸曳,而排第二的,就是這劉岩劉大仙!且不管她是不是嶽銀鈴,總之,拿她做餌,就得死!

不出意外,銀鈴被那兩個仙門中人攔住了。

“姑娘,莫要衝動。”

“殺了他並不能讓那些受活屍之害的人活過來,隻有讓他活著,才能贖罪。”

銀鈴不明白,贖罪?贖罪這兩個字,聽著就像恩賜,犯了罪就該去死,就該魂飛魄散,贖什麼罪?

她仍想要他的命,可這兩個仙門中人,左右護法似的攔著她。

左邊那人看著她,似是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

“姑娘可是叫嶽銀鈴?”

周圍蓮花鎮的人嘰嘰喳喳,替銀鈴認下了這身份。

右邊那人見狀,看向左邊那人,“她就是嶽銀鈴?”

“不會有錯,長老說了,麵色蠟黃,形容枯瘦,且看去平平無奇的年輕姑娘,就是她。”

這二人竟當著正主的麵議論其樣貌?實在過分——

“他跑了!”

銀鈴還沒來得及生氣,卻親眼見著,劉岩跟鬼似的,消失了。

二人也是沒有料到,這劉岩竟有如此本事,想要去追,卻一時不知從何追起,不由懊惱不已。

一事未成,還有一事得辦。

“嶽姑娘,跟我們走一趟吧!”其中一人朝著銀鈴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銀鈴心裡正覺得這倆仙門貨色無用,聞言警惕地打量起二人,往後退了幾步,“我為什麼要跟你們走?”

“嶽姑娘莫要害怕,實在是長老有令,我二人要帶回這妖道和嶽姑娘,如今妖道跑了,好在找到了嶽姑娘你。”

害怕?她為什麼要害怕?而且是這二人找到的她嗎?分明是她自己過來的。

“我不去。”

她兀自擰著衣服上的水,頭也不回地走了。

圍觀人群也不知是怕她還是怎麼的,自動讓開了道,小聲議論起來。

“這真是嶽銀鈴嗎?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

“是啊,先前我就發現了,以前的銀鈴丫頭性子軟的很,怎麼現在……”

“何止啊,自從她複活之後,不對勁的地方多了去了!”

“許是死過一次,改了性子呢……”

“誰知道呢!少靠近吧!”

……

“……來人啊,有沒有人來給我鬆個綁啊……救命啊……”

李七斤還在刑台上待著,此刻已經沒了力氣,聲音嘶啞。

之前的火沒燒斷他的繩子,倒是叫他腳下木板搖搖欲墜,眼見銀鈴頭也不回地走了,那兩仙門人也追了過去,周圍圍觀的蓮花鎮人都漸漸散去,他簡直苦不堪言。

銀鈴早把李七斤忘了,像這種動不動就哭鼻子的廢物,她壓根兒不想再見下一回,眼前這兩個仙門人才是麻煩,一直追著她,喋喋不休,簡直比李七斤還囉嗦。

“……嶽姑娘,還請跟我們走一趟,這也不單單是為了我們長老要見你,那妖道劉岩不知為何盯著姑娘你,隻怕還會再來,而且姑娘你心口的傷還需醫治,實在不宜勞累,不如嶽姑娘還是和我浮玉山的人——”

銀鈴突然停住腳步,打斷了他的話,“不知為何?我知道為何,他想找嶽善水……也就是我爺爺,所以才害我。”

她轉了個身,看著二人,又道:“我不會去見你們那個什麼老,不過,你們要是能找到我爺爺,說不定就能找到那個姓劉的。”

銀鈴自然清楚,其他都不重要,隻要她能重新為鬼,擺脫這具肉身,且不受陸曳下那符水影響,那麼什麼王夫人、傻兒子、劉岩……她自是可以一個一個收拾,尤其是陸曳!她絕對!不會放過他!

這一切,隻有找到將她魂魄招來的嶽善水,才有可能。

“嶽善水?”那二人聞言,麵麵相覷,“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我二人已不慎讓那妖道逃了,斷不能再丟了嶽姑娘。”

銀鈴不耐至極,什麼從長計議,磨磨唧唧,“我要去找我爺爺,你們彆跟著我!”

這二人哪裡肯就此罷手,見這嶽銀鈴實在倔強,怎麼說都不聽,隻得輕道一聲“得罪”,一掌將她打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