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舒小暮病了半個月,發了好幾通脾氣,甚至翻出陳年老賬,問季教授那年為什麼忽然疏遠她,或者憤怒季教授有時候要得太過火弄痛她,或者某天說好陪她吃飯結果沒有陪她,等等。
季教授完全耐心,沒有任何不耐煩,語氣永遠溫和,一一解釋,那年車禍後,季教授察覺自己已經對舒小暮動情,也察覺到舒小暮對他的感情,礙於兩人巨大的年齡差,季教授認為不能繼續下去,所以到歐洲躲了三個月,他以為時間足夠久,舒小暮自然淡忘他,而他相信自己有足夠定力壓製自己的感情。但是沒有想到,離開他,她的情況會糟糕到要死去,所以仍然照顧他,隻不過換成長輩的方式。
沒陪她那次是因為可控核聚變的研究出了緊急狀況,他必須過去處理。他表示道歉,保證下次有類似情況一定說明白,不讓她擔心。
對於弄痛她,他說“你忍不了的時候一定要說。”
她哭著說“可是你那時候正在興頭上,我不想掃興。”
季教授“那我也希望可控核聚變明天就實現,不能實現我就很不開心,你能為我做到嗎?”
舒小暮呆住“這不是我的能力範圍。”
季教授“是啊,不是能力範圍的事情,就不要勉強。”
舒小暮“可是我經常讓你掃興的話,你會不會離開我?”
季教授“我唯一擔心的是,你會不會哪天忽然醒悟,離開我。實際上你應該離開我。”
舒小暮“我不可能離開你。”
季教授“水溫了,先把藥吃了。”
舒小暮一邊喝水一邊流淚,淚水滴到杯子裡,鼻涕粘到杯子邊緣,頭發亂七八糟糾成一條一條,油膩膩。因為生病,她已經十來天沒有洗澡洗頭。
季教授替她擦掉眼淚,她又流出來,季教授換乾淨毛巾繼續擦,再流,再擦。
季教授“你實在太美,病成這個樣子,也不難看。”
舒小暮大力抽鼻涕。
前後折騰一個月,舒小暮好起來。
這場病宣泄了她多年陳積的怨懟,她心底明朗起來。
日常生活中,她不願意做的事情,她學著說出來。季教授不斷鼓勵她。
她甚至開始在沒生病的時候也能發一點脾氣。
季教授給她的安全感很充足,她終於能放下心裡緊繃的那根弦。
一放鬆下來,二十多年累積起來的疲倦如開閘的潮水一般卷來。
她開始睡很多覺,睡不夠,像很多年沒有睡覺似的。
她的確算很多年沒有睡覺,因為前二十年的睡眠充斥著噩夢。
晚上活動的誘惑也無法超越她對睡眠的渴望。
她在床上睡,在沙發上睡,蜷在季教授懷裡睡。
她睡得很安心,不擔心因為她睡太多沒有時間陪季教授季教授就會離開她。
季教授對她溫柔耐心,語氣永遠柔和,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她睡了半年,總還算睡夠一點。
季教授帶她參與他的所有工作和生活。
她認真學習他教給她的所有東西:管理公司、聚變理論、人脈關係……
她沒有他的天才,但他教給她的每一樣,她都本能地去學習、體會、揣摩……不眠不休也要弄明白要爐火純青,她似乎在成為女版季教授。
她才28歲,已經是一名合格的企業家和核聚變理論物理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