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下次睡不著,可以繼續過來……(1 / 1)

7.

半夜兩點,舒小暮從噩夢中醒來,滿頭滿身冷汗。

白天她母親又給她打電話哭訴,控訴家裡所有人——爸爸哥哥奶奶——全家人對她都不好,舒小暮默默吞下母親肆意傾瀉的有毒情緒,機械地安慰母親,表揚母親已經做得很好。

得到了舒小暮的安慰和表揚後,母親的情緒好了很多,掛了電話睡覺去。

舒小暮蜷縮著身子,小小一團。從小就是這樣,母親一向沒有情緒管理能力,智商上也十分平庸,除了找人哭訴,沒有彆的辦法處理情緒。母親不敢找家裡其他人哭訴,因為她惹不起,她隻敢找舒小暮,因為目前舒小暮還不能獨立生存,還需要依賴家庭,還很弱小。母親不敢衝比自己強的人抱怨,便用舒小暮當情緒垃圾桶。

更小的時候,舒小暮以為母親十分不容易,總是安慰母親,漸漸大了一些,發現並非所有時候都是其他人的錯,很多時候母親自己的邏輯根本說不通。舒小暮開始煩躁,她自己的情緒能量也非常有限,母親的哭訴像毒藥,使她的精神狀態非常糟糕,長年累月做噩夢大大消耗她的精力,這十分嚴重地影響到她的學習。

她對母親說“這樣使我學習上很困難。”

母親說“你學習困難是你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

在家裡住的時候,半夜父母吵架,父親摔門而去,母親在客廳暴哭,哭著就來砸舒小暮的房門,門幾乎被砸爛,舒小暮隻好開門,母親哭得驚天動地,舒小暮很困很累很怕,小聲說“我現在很累,我想睡覺,明天還要上課,好難受啊。”

母親說“你今天就是要死了也要給我聽完。”

舒小暮在黑暗中流冷汗,背衫濕透,窗外黑夜涔涔,窗簾黑乎乎一片。

摁亮手機,兩點半。閉上眼睛再睡,噩夢連連,頭痛欲裂。

還活著乾什麼?乾什麼?什麼時候痛苦才能到儘頭?

不如死了吧,死了就解脫了,不再有任何痛苦。

季老師呢,自己對季老師不可言說得情感,最後大概也隻能對他造成傷害吧,最近熱搜上關於博導出軌女研究生得新聞炒得沸沸揚揚。固然季老師不會對自己產生那種情感,但是自己到底會對季老師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

死了吧,死了吧,死了就沒有一切問題。

死,多麼美妙的感受。平靜的,永恒的,黑暗中帶著溫暖。再沒有任何人找自己哭訴。

死在哪裡?不要死在這裡,不要給房東添麻煩。

舒小暮打開手機購物網站,搜索安眠藥。

下單了一大瓶,舒小暮舒服了一點,彷佛結束痛苦生活的過程已經做到一半。

地點選在哪裡呢?河邊嗎?或者某個無人的僻靜處?

舒小暮高興起來,同時很難過,伏在地上嗚嗚地哭。

“嘟嘟”,敲門聲。

這麼晚了,誰敲門,鬼嗎?

舒小暮高興起來,也許跟鬼打一架呢。但是鬼長得應該很可怕吧。

舒小暮去開門,從貓眼裡先看了一眼,樓道的燈開的,昏黃的光打在季教授身上。

舒小暮打開門,呆呆看著季教授“季老師,您還沒睡嗎?”

季教授“我剛回來。路過你門口,聽見你屋子裡有響動,不放心,看看你。”

季教授“你看起來不太好。”

舒小暮“剛剛做了噩夢,沒什麼。給您添麻煩了,您快回去休息吧,我沒什麼。”舒小暮紅腫雙眼,勉強笑著,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

季教授“睡不著的話,過來幫我做點事?”

舒小暮“好啊。”

舒小暮在季教授的書房整理了兩小時項目資料,漸漸忘記了噩夢。

季教授坐在書房沙發上看一本叔本華的《作為意誌和表象的世界》,消遣似的。

淡黃色燈光把屋子照得溫暖,驅散春天晚上未褪的寒意。

舒小暮漸漸發困,眼皮越來越重,趴著睡著了。

次日清晨,七點,手機鬨鐘響起,舒小暮一個昏昏沉沉醒來,把鬨鐘摁滅。

嗯,這是哪裡?睜開朦朧睡眼,看看四周,舒小暮想起昨晚的事情,但是自己怎麼睡在季教授客房的床上?

趕緊起床。

季教授剛好推門進來,“醒了哈,過來吃早飯。”

舒小暮尷尬極了,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低著頭,“季教授,對不起,又給您添麻煩。”

季教授“先吃飯,你們班上午的第一節課是我的大學物理。”

舒小暮隻好吃飯,收拾完碗筷,差不多七點半。

舒小暮低著頭回自己屋子。

季教授說“昨晚上你的資料整理得不錯,下次睡不著,可以繼續過來幫我得忙。“

舒小暮的臉上慢慢爬上笑容,像風雨摧殘後的花朵沐浴在溫暖陽光下,“好啊,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