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 彼岸花妖豔,但也是痛苦的開始……(1 / 1)

洛似錦正看著眼前的畫像發呆,她的手機來電鈴聲突然響了。她拿起手機,發現是編輯打來的,於是接通了電話:

“您好,是圖有問題嗎?”

“啊不是,圖一點問題都沒有。”

“那是有什麼著急的事兒嗎?”

“也不著急。有一位攝影師表示想跟您合作,希望可以當麵見見您。”

“那她什麼時候有空?我這幾天都沒什麼事。”

“明天上午九點可以嗎?她說那個時間她有空。”

“可以。我去找她,還是怎樣?”

“得麻煩您去找她。定位我一會兒給您發過去。那,麻煩您了。”

電話那頭的編輯掛斷電話,沒一會兒就把地址和那位攝影師的電話發了過來。

“邵江市,新世紀商業廣場辦公區,十七樓,春水慕長風攝影工作室。”洛似錦小聲念著,想到了今天柳垂影跟自己說過,她工作的地方好像也是在新世紀廣場裡的一個攝影工作室,心裡生出了一個不太可能的念頭:

“那位攝影師,不會就是她吧?”

洛似錦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她走到隔壁的房間,從書架中挑出了一本《油畫史》,拿回自己的臥室,坐在窗戶邊,邊曬太陽邊看。在洛似錦的家裡專門有一間屋子是用來放書的,裡麵的書是洛似錦從她上大學時收集的有關繪畫和藝術的書籍,多的放滿了整整三個書架。隻要平時一有空,洛似錦就會把自己泡在這裡。

隨著太陽一點點西斜,洛似錦似乎也感覺到餓了。她把書簽夾在書裡,合上書,換衣服準備出門買菜做完飯。她換了另一身偏日常的明製漢服,戴上眼鏡,坐公交到了附近的一個超市。

洛似錦推上購物車,把包放在車筐裡,漫無目的的閒逛。

“寬掛麵,芝麻醬,豆瓣醬,豆芽菜……”洛似錦念念有詞,走到貨架前拿下這些,又去稱了一把菠菜,走向收銀台結賬。

從超市出來後,洛似錦正準備坐公交回家,抬頭忽然看見了夕陽。橙色、黃色和藍色這三種顏色漸變的十分自然,全然沒有突兀的感覺。洛似錦拿出手機,記錄下了這幅美景。正好,公交車來了,洛似錦上車找地方坐下,用手杵著臉欣賞風景。

到站後,洛似錦打開門,換上拖鞋,洗了洗手準備做飯。在她還是十一二歲,和洛鳴以及徐雲巧的關係遠沒有二十一歲時那麼僵的時候,早上洛鳴總會給她煮掛麵再拌上醬。久而久之,洛似錦也習慣了把它當作晚飯。她打開電視,一邊看著《今日說法》的回放,一邊在廚房裡做飯過了一會兒,她端著做好的飯出來,坐在餐桌上邊看電視邊吃。

吃過晚飯後,洛似錦回廚房洗了碗,坐在沙發上扒拉著手機。她點開邵江市人民醫院的公眾號,給自己預約了一周以後得臨床心理科的主任的號。

“又他媽得去找那個主任了。如果我媽當時沒那麼做,那我現在,會不會是不一樣的結果?”洛似錦自言自語,眼神裡卻閃過一絲落寞。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洛似錦起來伸了個懶腰,上到二樓的臥室,給浴缸放好水,先去洗了個頭,然後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泡了一會兒,洛似錦起身,用浴巾大致擦去身上的水,圍上浴巾,拿起吹風機吹頭發。吹風機“嗡嗡”的響,洛似錦不禁渾身一抖:

“當時報誌願的時候,他給了我一巴掌,我的頭也這麼嗡嗡的響。”

好不容易吹乾了頭發,洛似錦換上睡衣,吃了晚上的藥,迷迷糊糊的上床睡覺。

在後半夜,她做了一個噩夢:

洛鳴和徐雲巧看著洛似錦填報的藝術類誌願,氣的各給了洛似錦一巴掌。洛鳴用手指著洛似錦罵:

“給我改成財經大學的工商管理!彆他媽想什麼藝術!”

“我美術高考分夠,文化分也夠,為什麼不讓我報!”

“就憑你是我洛鳴的女兒!”

洛似錦從睡夢中驚醒,她大口喘著氣,額頭上都是嚇出來的冷汗。她看著眼前的一切:書桌、衣櫃、浴室、素描紙都在原來的位置,這才稍稍的放下心。那個夢使她睡意全無。洛似錦下床打開臥室的燈,坐在陽台的椅子上,拿起昨天沒看完的《油畫史》接著看下去。看到一半,洛似錦拿起手機,打開一個記事簿,在上麵打了幾個字:

“十月十一日,做噩夢驚醒。”

“這已經是我這個月第三次做噩夢了。”

打完字,洛似錦放下手機,繼續拿起書看。看著看著,腦海裡卻浮現出了一段熟悉的對話:

“學姐,你不是不喜歡看書嗎?”

“這是你送給我的。我再不喜歡看書也會把它看完。”

洛似錦忽然感覺鼻子有點酸,開始不受控製的想:

“學妹,八年了。你現在,在哪裡?”

過了四五個小時,太陽緩緩升起,灑下今天的第一縷陽光。洛似錦也放下書,伸了個懶腰,下樓準備做飯。

在做飯之前,她先打開電視並調到英語頻道,邊做飯邊聽。一會兒,她就端著飯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杯咖啡。昨晚的夢,讓她現在還心有餘悸。

收拾好碗盤,洛似錦上樓準備換衣服出門。她早就習慣了把漢服穿進生活中。今天她選擇了一套配色比較秋天的宋製漢服,以及一款簡單但是經典的發型。洛似錦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鏡子裡正好露出來的自己肩上的彼岸花紋身,並沒有過多理會,眼底卻泛起一片不多見的晶瑩:

“爸啊,這個疤,還是你弄的。不過你早就不在了,說什麼也沒用了。我現在吃了這麼多的藥,病曆堆得跟小山一樣,你滿意了嗎?”

洛似錦畫好妝,吃了藥,戴上眼鏡,往城西公園站走去。在37路上,洛似錦昏昏欲睡,但仍然強撐著清醒到站。下了車,洛似錦又去買了一杯咖啡。她拿出手機,找到編輯給她發的地址,走到商業廣場裡,看著樓層索引,洛似錦有些疑惑:

“十七樓,就這一家?”

帶著疑問,洛似錦走到了工作室門口。櫃台的工作人員看見了她,問:

“您好,請問您有事嗎?”

“我和一位攝影師約好了在這兒見麵,這是她的電話。”洛似錦說著,給工作人員看了電話。

“她應該還沒來,畢竟現在才剛剛八點。您可以在旁邊的休息區稍微等一會兒,她到了我再叫您。”

洛似錦向工作人員點了點頭以示感謝,在休息區找了一個地方坐下。她將手裡的咖啡喝完,卻還是困得不行,就昏昏沉沉的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大概在八點四十五分的時候,櫃台的工作人員來叫醒了洛似錦:

“女士,您醒醒,這就是那位攝影師,也是這件工作室的老板。”

洛似錦揉了揉眼睛,看著眼前似曾相識的麵孔,驚出了聲:

“你,你不是昨天在城西公園的,柳垂影?”

“洛似錦?竟然是你?”

他們兩個就這麼對視了好幾分鐘,那位工作人員在一旁說:

“您二位聊著,我去工作了。”

柳垂影在洛似錦旁邊坐下,仍有些不可思議的問:

“真的是你?我們這麼有緣?”

“原來編輯和我說的攝影師就是你?這件工作室是你自己的?”

“對。我大學畢業後兩年吧,自己開的。”

“彆說,工作室的名字還挺有詩意的。你喜歡古詩文?”

“也不是。”

“那是為什麼?”洛似錦扶了一下鏡框。

“我高中的一個學姐特彆喜歡那一句,我就直接搬過來用了。”

“‘孤山欲起擎天夢,春水暗慕長風歌’,《西洲賦》,是嗎?”

“你怎麼知道?”

“我會背,我也很喜歡這一句。”

“哦,我們去會客室吧,在這兒不太方便說話。”

柳垂影帶著洛似錦找了一個會客室坐下,她拿出平板,調出來一份文件遞給洛似錦,對她說:

“先看一下。”

洛似錦扶了一下眼鏡,逐字逐句的看著內容,柳垂影對她說:

“我想跟你合作。因為我身邊的很多人都對你的畫評價很高。你對合同的內容有異議嗎?”

“沒有。不過,能得到你的賞識,也是我的榮幸。”

“那就好,除了在平板上畫畫,你還會彆的方式嗎?”

“大學學過油畫和素描,現在都還可以。”

柳垂影點了點頭,她從抽屜裡拿出一份合同遞給了洛似錦:

“這是我剛才讓你看的合同的紙質版,如果沒有問題,就在最後一頁簽個字。”

洛似錦接過筆,在合同的最後一頁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兒。柳垂影把合同訂好,向她伸出了手:

“祝我們合作愉快。”

洛似錦握上她的手,微微一笑:

“好,合作愉快。”

柳垂影把洛似錦送上了電梯,回到辦公室,想起了自己高中繪畫社的學姐:

“我那位學姐肩膀的位置沒有紋身,但是有一道明顯的傷疤。難不成,洛似錦就是我的學姐?她的年齡和畢業學校都對得上啊。”

洛似錦從商業廣場出來,走進了辦公樓旁的購物區。現在是十點零三分,商場的大部分商鋪都開了門。洛似錦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一家DIY銀飾鋪門口。想著現在回家也沒事兒乾,就走進了那家店。

“您好,請問您想做什麼飾品?”

“圖片上的兩個,我給你看一下。”洛似錦說著,從平板相冊裡找出了兩張線稿。

“可以的。不過流蘇在我們店裡是成品,做好之後再焊上去,這樣可以嗎?”

“沒問題。”

“那您先坐,我去那材料來。”

洛似錦找地方坐下,店裡的工作人員把材料拿了過來,問她:

“您的戒指想戴在那個手指上呢?這會關係到銀的用量。”

“左手,小指。”說著,洛似錦就把左手伸了出來。

“好的,那銀塊就不給您剪太多了。如果不夠還可以再加。”

洛似錦點了點頭,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將銀塊熔化,倒入模具裡,冷卻,用錘子把銀塊砸扁。工作人員看著洛似錦熟練的動作,有些好奇的問:

“我看您操作起來比一般客人要熟練的多,您有過類似的經曆嗎?”

“算是吧。大學的時候選修了花絲鑲嵌工藝曆史,老師帶我做過幾個成品。”

砸了正經有一會兒,洛似錦的戒指終於有了模樣。她在模具上把它彎成合適的大小,將多餘的部分剪去,焊接好缺口,用機器將接口磨平。

磨好之後,洛似錦把發簪的線稿找出來,在紙上寫下了需要製作的花瓣種類以及數量,在已經壓成板狀的銀上用鉛筆畫出了所有的花瓣。一共是10片小號12片中號,洛似錦一個個的畫了將近半個小時。全部畫完以後,她用剪刀把花瓣一個個剪下來,又花了將近半個小時。一旁的工作人員不禁感歎:

“您真有耐心。要是換成其他的客人,怕是早就放棄了。”

“習慣了,一張畫改個三四五六次都是常態,最多的一張我改了十一稿,沒有耐心怎麼行?”

“您會畫畫?”

“我是畫師,當然會。”

說完,洛似錦將銀塊砸成簪棍的形狀,再將每一片花瓣彎出形狀,篩上焊藥焊接。全部把這兩個飾品做好用了三個半多小時,隨著花朵於簪棍主題被焊接好,洛似錦終於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她問旁邊的工作人員:

“這樣是不是就可以把流蘇焊上去了?”

“是的。哦對了,戒指上可以刻字,您有需要嗎?”

“我的名字,洛似錦,可以嗎?”說著,洛似錦就在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可以的。是刻在內圈還是外圈?”

“內圈。”

“好的。刻字需要一段時間,您可以先去吃飯,吃完飯再來拿成品。”

“我先把錢結了,一會兒該忘了。”

“收到了,您去吃飯吧。”

洛似錦走出那家店。上午聽柳垂影說這兒有一家石鍋拌飯還不錯,就找到了那家店,坐下來要了一份。洛似錦拿出藥盒,把中午的藥吞下去,才有一口沒一口的吃飯。果然,比柳垂影說的還要好吃。

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洛似錦起身往回走。她剛進到店裡之前的工作人員就跟她說:

“您來的正好,看看符不符合您的要求。”說著,工作人員就把擺放著戒指和發簪的托盤端了上來。

洛似錦把簪子插進頭發裡,把戒指戴在左手小指上,仔細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

“我可以給您拍個照,然後把照片掛在店裡當例子可以嗎?”

“可以,沒問題。”

那位工作人員拿著相機,站在洛似錦的身後給她拍了個背影,把照片拿給她看:

“這樣可以嗎?”

洛似錦點了點頭,拿上自己的東西準備坐車回家。在到公交車站牌的一小段路上,洛似錦頭上長長的流蘇沒有大幅度的擺動。她在37路上找位置坐下,拿出手機,發現自己高中時的化學老師展如月給自己發了一條短信:

“洛似錦啊,後天是十月十三號,是邵江一中的校慶。你那天方便來一趟一中嗎?”

洛似錦思考了片刻,還是回複了展如月:

“好的老師,那我幾點到?”

幾乎是立刻,展如月給她回了短信:

“早上八點半,老師在校門口等你。”

“老師,您該不會一直拿著手機就等我回您吧?”

“我就知道你猜的出來。老師等你啊,彆遲到。”

洛似錦嘴角浮起笑意。她看著窗外的人來人往,思緒好像被拉回了八年前。

到家後,洛似錦找出了畢業時展如月送給自己的鑰匙扣。雖然已經過去了八年,但它依舊完好如初。

“展老師,我已經不是您記憶中的那個洛似錦了。從彼岸花紋上去的那一刻開始,之前的那個洛似錦,就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