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她的指尖輕輕一顫。(1 / 1)

江夏眨了下眼:“什麼秘密?”

“彆賣關子!”謝冉不打算回答,反而讓江夏更好奇了,她擱下手裡的蘇打水玻璃杯,雙手托腮湊近他,“是什麼秘密啊?”

謝冉望著她的眼睛笑著不說話。

江夏雙手合十,祈禱狀:“謝冉,告訴我唄......”

江夏語氣誠懇:“謝冉同學?”

江夏換敬語:“大角老師!”

謝冉輕笑出聲,還是不說話。江夏伸手作勢要去抓他,他一邊笑一邊往後躲開,江夏哼了一聲,又轉頭去瞪年祈。

年祈舉起雙手表示無辜:“我不知道什麼秘密。這事大角也沒跟我說。”

“暫時不能說,因為事情還沒決定下來。”謝冉輕輕笑著,架住江夏的手,把桌上的蘇打水放回她的手裡,“等他們來上海了,會和你們說的。”

“神神秘秘。”江夏小聲嘟囔,低頭喝蘇打水。

三個人吃完西餐,在陸家嘴綠地散步,聊著俄國文學和德國文學。謝冉很安靜,隻是笑著,偶爾插一句嘴,年祈和江夏聊得很歡快,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擊掌,年祈激動起來還站在石階上,切換著德文和中文高聲朗誦歌德的《浮士德》。

盛夏連晚風也是熱的,悠悠地吹過草地。江夏和謝冉並肩坐在草地上,認真聽年祈朗誦關於生命和靈魂的詩歌,風無聲地流淌過他們的身邊。

在聽到那句著名的“請停留一下,你真美啊”的時候,江夏忽然有些莫名地失神。她悄悄側過臉,看見身邊的年輕男生微微仰頭,在明淨的星光裡閉上眼睛。

她的指尖輕輕一顫,有個瞬間她很想去碰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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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用送我回去啦。”散完步以後,江夏站在地鐵站口對兩個男生說,“我坐地鐵很快就到了,出地鐵沒幾步路就是住的地方。”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白色腕表,又抬頭對謝冉說:“太晚啦,你騎自行車回去還要好久。”

“你到了以後發短信跟我們說。”謝冉點頭。

三個人互相道了彆,約了第二天見麵的地方,各自回各自的住處。江夏坐地鐵,年祈搭公交,謝冉騎單車回他的出租屋。

深夜的老小區裡,門衛亭安靜地亮著燈。牆邊生長著青綠色的爬山虎,下麵成排地停著自行車,偶爾有貓從路燈下經過,留下一閃而逝的影子。

謝冉給自行車上了鎖,推開常年不閉的老樓單元門上了樓,然後在六樓左邊的入戶門前停下來。

門“吱呀”一聲開了,屋裡的貓鑽出來,蹭蹭年輕男生的褲腳。他摘下白色的耳機線,把鑰匙和MP3一起放在玄關的托盤上,踩著襪子走到房間裡。

拉開房門的時候,他突然踉蹌一下,身體微微搖晃,抬手用力按住腦袋,背抵在房間的牆壁上,微微地喘息著。

然後他慢慢地靠著牆壁坐下來,倚坐在牆邊,低垂著頭,無聲地閉上眼睛。

星光從窗外傾瀉而下,落在他的側臉上,在睫毛下方投出顫動的影子。

另一邊,小閣樓裡的江夏已經洗漱完畢,換上毛絨熊睡衣爬梯子上了床,趴在枕頭上低頭用手機給謝冉發短信。

夏天:我已經準備睡覺啦。明天見。

夏天:好好睡,晚安。

她打著嗬欠摁滅了燈。

同一時刻的出租屋裡,年輕男生安靜地躺在地板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圓臉的暹羅貓趴在他的胸口,輕輕地蹭著他的下巴。

他的手邊,老式按鍵手機的屏幕亮了一下,又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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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冉是遲到了麼?”

第二天早上,江夏踩著博物館前的台階上上下下,白色的棉麻布裙子在風裡起落。年祈挎著相機趕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在那裡等了很久,見到年祈的第一句話就是問謝冉。

“大角還沒來?”年祈撓撓鼻子,“他一般都挺準時的。”

“他昨天沒回我短信。”江夏低頭看手機,“我以為他可能給你發了消息。”

“他沒給我發消息。”年祈撥浪鼓搖頭,又問,“你給他打個電話?”

江夏點點頭,在手機上摁了撥號鍵。“嘟嘟”的回鈴音響了很久,最後斷掉了。江夏抓抓頭發,又撥了幾次,謝冉始終沒有接電話。

江夏開始有些擔心起來。

“我再打最後一次。”她說,“他再不接電話我們就直接去找他。”又轉過頭看年祈,“你知道他住哪裡麼?”

“知道知道。”年祈立刻說,被江夏的語氣弄得也有點緊張,“我去過的。”

江夏摁下了撥號鍵。

“嘟嘟”的聲音響過幾次,就在快要掛斷的時候,對麵終於接通了電話。

聽筒那邊的男生聲音很輕,似乎帶著點未睡醒的倦意,“......江夏?”

“謝冉你嚇死我了。”江夏握著手機小步跳下台階,“你昨天沒回我短信,今天又一直不接電話。”

“抱歉。”聽筒那邊的謝冉輕聲說,“我睡過頭了。”

“那我們等等你麼?”江夏轉頭望了眼博物館門口,“現在還沒開始排隊,你過來也來得及的。”

“我不過去了。”聽筒那邊的謝冉低咳了一聲說,“我有點不舒服。”

“你是感冒了麼?”江夏把手機壓在耳朵上很仔細地去分辨他的聲音。

“沒有。”謝冉低聲回了句,“你們玩得開心,我想再睡一會兒。”

“嘟嘟”的聲音再次響起,那邊掛斷了電話。

“我覺得他的態度很不禮貌。”年祈舉起雙手,“夏天妹妹如果我是你我就生氣了。”

“算了。他聽起來好像確實狀態不太好。”江夏把手機靜音塞回雲朵單肩包裡,往博物館的正門口方向走,“我們去看畫展吧,那邊已經在排隊了。”

江夏和年祈排著長隊擠在人群裡,在博物館裡看了一個特展和兩個常設展,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工筆畫和文人畫的精神內涵差異。

整個過程裡江夏一直在走神,看到趙孟頫的真跡都沒有激動一下,時不時就低頭看一眼手機裡有沒有彈出新短信。

但是謝冉始終沒有回過消息。

“我說,要不我們下午去探望他好了?”年祈撓著鼻子,“夏天妹妹你好像很擔心大角的樣子。”

說話的時候江夏和年祈坐在美式西餐廳裡吃炸薯條和牛油果漢堡。在江夏第三次把芥末醬抹到薯條上的時候年祈終於忍不住了,主動提議下午一起去謝冉住的地方探望他。

“我早上就給他發了短信問要不要去看看他,”江夏攤開手機給年祈看,“他一直沒回我消息。”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的。”年祈撓撓頭,“我給他發短信打電話他經常都不回的,這麼多年來我都習慣了,你還沒習慣麼?”

“他從來沒有不接過我的電話。”江夏說。

“他爺爺的。”年祈小聲罵了一句,“原來那家夥還跟我搞雙標。我每次被晾了很久以後,他解釋給我的理由都是他在創作的時候從不看手機。”

“不過我們直接闖去他住的地方是不是不太好?”江夏想了想。

“管他好不好呢。”年祈還在罵罵咧咧,“萬一那家夥真出了什麼事,我們總不能拖到趕過去的時候他人已經沒了吧......”

年祈隻是隨口說說,江夏卻心裡輕輕一跳,有點像忽然踩空。她推開麵前的餐盤站起來,“我們走吧。他住哪裡?”

謝冉住的地方在老小區,距離江夏和年祈的學校都不遠。小區在很安靜的片區,周圍住的大部分是大學生和高校教職工,小區大門口有家水果店,旁邊的街區是一些麵館和小吃店。四麵是來往的人流,喧囂之中透著一股寂靜。

江夏和年祈匆匆忙忙到附近的時候,年祈突然拍腦袋想了一下說:“夏天妹妹,我們買點吃的帶給他,我覺得那家夥有極大的可能沒吃午飯。”

“我甚至懷疑,”年祈捏著下巴若有所思,“他是不是餓暈過去了。”

江夏點點頭,彎身進了水果店,“我記得他好像說過他喜歡吃蘋果。”

在水果店買完一袋蘋果之後,年祈又領著江夏去了一家麵館。年祈說謝冉很喜歡這家麵館的湯粉,有時候連續一周每天都來吃。他讓老板把湯和粉條分開打包裝好,這樣等他們到了謝冉那邊可以把湯熱一下再給謝冉吃,謝冉住的地方有灶台也有微波爐。

坐在店裡的長椅上等待打包的時候,江夏和年祈各自低頭看著手機。年祈的手機“叮”地響了一下,他點開短信看了一眼,突然站起來,有些局促和不好意思地抓著頭發。

“我導師讓我去找他一趟,聊開題報告的事情。”年祈望向江夏,“你一個人去找謝冉方便嗎?”

“沒關係呀。”江夏一邊說話,一邊跳起來去接打包好的湯粉,“你去忙就好了。”

“那我先走了!”年祈背上雙肩包往門外走,又回頭探進來對江夏揮手,“謝冉的住址我發到你手機上,不會走的話可以打電話問我!”

年祈走了,下午的店麵裡又安靜下來。江夏一手提著塑料袋,一手抓著手機,低頭看著短信往謝冉住的地方走。

午後的陽光正烈,陽光落在她的頭頂,把每一根發絲都曬成暖金色。她頂著熱辣辣的太陽,迷了兩次路,靠問路找到了正確的單元門,最後停在六樓的入戶門前。

她猶豫了一下,把塑料袋擱在地麵上,拿出手機給謝冉打電話。

“嘟嘟”的回鈴音響了幾下,還是沒有人接,提示音顯示手機已經關機了。

江夏真的有點擔心了。她站在有些褪色的木門邊,微微踮起腳尖,伸手去按高處那個落了灰的門鈴。

手指還沒碰到門鈴,“吱呀”一聲門開了。江夏一個沒站穩,往前跌倒撞上了門後的男生,被他伸手輕輕地接在懷裡。

“江夏?”他輕聲問,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