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遲疑了一秒,卻又聽到自家姥爺歎息的說了句讓她本就疑慮的話,“變得連我也不認識了……”
瞬間,王夫人手中的佛珠掉落,怦然之間,繩線崩裂,“這!”
大災之兆!
“我的玉兒……”王夫人一顆一顆拾起那散落的念珠。
一顆,兩顆,三顆……
直到第四顆,她的手卻被賈政抓了起來。
王夫人看著自家姥爺眸子半眯看著自己,輕語了幾句,瞬間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這樣?”
賈政看著散落在一旁破碎的老祖牌位,嘴間微動:“是真是假,又能從談何說起?”
他看著祠堂外,雨聲劈裡啪啦,待他扶著妻子本欲打開祠堂門,誰料一股寒氣驚得破門而入。
王夫人抬了抬手擋著那迎風出來的雨雪,朝著屋內退了退,“這翻怪雨,我那可憐的玉兒……”
……
與此同時,賈府瀟湘閣雨雪沙沙,捶打著那枯老的竹葉。
紫鵑哈著手,邁著小碎步從雪夜的小院跑進了屋內。
"姑娘,今日的剩米飯許是有些涼了,紫鵑又著了些點心。"紫鵑說著,從懷裡取出一方手帕,擺在了桌上,“姑娘,平日裡倒是不喜歡吃夜食,今日怎麼要得些許剩米飯?”
黛玉疊著手絹棉布,鋪城了一遝子,“噓,那小神仙在睡覺。”
紫鵑疑惑道:“小神仙?什麼小神仙?”
“噓。”黛玉指了指那藏匿在手帕裡的小耗子,輕語道:“瞧兒,它可會說話的,沒有它不知道的!”
紫鵑看著黛玉滿臉欣喜,便疑惑的看了幾眼,又看著林姑娘眼神堅定,未帶絲毫玩笑的意趣,“姑娘這是又在逗我?一隻耗子豈會說話?”
話音剛落,紫鵑就把小耗子揪著脖頸的皮毛拎了起來,“我這就把它丟出去!”
黛玉手指捂著嘴,驚呼未呼,完了,這會說話的小神仙豈不要發飆?
紫鵑瞪了眼小耗子,紅爪子,一身油亮的灰皮毛,嫌棄道,“長這麼醜?”
“你才醜!你個凶巴巴的小丫頭!趕緊放了本大人!”
不知何處的聲音,在屋內傳出,紫鵑四下找尋,立馬拽起林黛玉,護在身後,“姑娘,可是有什麼登徒子來欺負姑娘了?”
“……”黛玉嘴角動了動,連忙表示沒有,一邊又指了指紫鵑手上幾乎快要捏斷氣的小鼠神,可憐道,"紫鵑,你快把小神仙掐死了。"
“什麼小神仙,就是個偷油吃的耗子罷了!”紫鵑輕哼了聲,“姑娘莫要被什麼登徒子騙了,把個耗子當成寶貝!”
紫鵑疑惑的從房間翻找著,床上床下,內室,外室,帷幔之後……
卻全無一人?
“剛才明明有男子的聲音?”紫鵑饒了繞耳邊的小辮子,“還能在哪裡呢?”
直到一聲怪嗔傳來,“你快掐死本大人了!”
紫鵑頓時手間失力,那小耗子脫手而出,蹦躂兩下,又回到那木桌之上。
“妖怪!”紫鵑驚呼一聲。
哪知那小耗子抱著鼠臂“你才妖怪!你個凶巴巴的野丫頭!略~”
看著這小耗子鬥嘴紫鵑,黛玉最後忍不住,捂著肚子笑了起來,“瞧,一個個鼓著個臉頰,不知道的以為誰吃了誰家大米呢~”
“哼!”
“哼!”
一鼠一婢兩個扭著頭誰也看不上誰。
眼看僵局,場麵一度尷尬,黛玉剛想說話,卻聽到那小鼠神又開口說話道,“臭丫頭,本大人的確吃這賈家的大米了,並不是你的!就你一個小婢子還敢來質問本大人?你家小姐還沒說話呢!本大人就是愛吃,哼!本大人不僅要吃的,還要你家小姐親自喂我吃,哼!”
“你!”紫鵑被氣的直跺腳,一邊又委屈巴巴的看著林姑娘,“姑娘,這哪裡是小神仙,這就是個潑皮無賴!”
“是什麼也罷,小神仙當真能掐會算?知旦夕禍福?”黛玉搖著頭,手搭載紫鵑手上,輕聲道,“隨它去,這小耗子所得人語,自是有幾分本領,不說神仙,必然有些掐算的本事。”
儘管黛玉聲音極地,卻被小耗子豎著耳朵聽得清清的。它賤兮兮道:“哎嘿~我就說我還是喜歡你這小丫頭,哎嘿嘿~”
若是真的等那瘋小子回來,本座肯定幫你美言幾句,就不把你趕出這小院子了!
黛玉可不知道這小耗子怎麼想,隻抿了抿嘴,卻欲言又止,“他……會回來嗎?”
“他?”小耗子思索許久,纖細的爪子摸著頭,實在想不出這嬌滴滴的小丫頭口中的他是誰?
片刻,小耗子拍了下鼠頭,笑嘻嘻道:“本大人對於這卜卦掐算倒是有些準頭。你等我這就給你當麵算!”
黛玉,紫鵑二人紛紛坐在一旁,看著那小耗子擺出了一副盤腿打坐的姿勢,是人也就罷了,偏偏卻是一隻耗子,還是耗子裡麵又小又醜的……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二女看著這小鼠神暗暗發功,那鼠頭滿是冷汗,打濕了那灰色的鼠毛。
隨著夜深將至,黛玉,紫鵑等的越發困倦,一個個打著瞌睡。
小耗子掐著鼠手,急的滿頭大汗,“姑娘啊,本大人觀你桃花粉麵,好事將儘啊!”
“?”黛玉歪著頭看著它,“好事將儘?”
疑惑的黛玉不解的看著小鼠神,卻又聽到它摸不到頭腦的話,“對啊,小丫頭,你彆想你的那個他什麼的了,本大人心裡呢自有人選,比你那個什麼他好一萬倍,你隻要把他哄好了,保準一樁美談,衣食無憂呐!”
這樣,本大人估計也能跑路了,哎嘿嘿嘿~
誰知黛玉剛聽它說完,想再次問詢它在胡謅什麼,她就看到那小鼠神周身抽搐,小巧的鼠腳不住的發顫!
小耗子半躺在那桌麵,鼠手捂著似是心臟的位置,“周——子——嶽!老子和你沒完!”
音落,黛玉就看到那小耗子口中吐出一口黑氣,瞬間那桌子上的小耗子如僵住了一般,但是下一秒又恢複了一陣鼠吱……
……
另一邊,周子嶽側旋落地,踩踏著一旁的西牆沿壁飛行,手中掐著召喚咒決,隨之顯現一團黑氣。
黑氣掩映在大氅之中,忽而消散,周子嶽輕點著那黑氣的額頭,“跑哪裡去了?”
“哼!”黑霧不滿道,“本大人跑去見你娘子還不行嗎?”
“嗯?”周子嶽沉著眸子,瞪了他一眼,“你這是毀人家姑娘清譽,當誅。”
“不不不,爺兒,小的就是餓了,實在是餓啊……”麝月霧氣似的鬼手揉了揉肚皮,但是隨著周子嶽冷嗤一聲,那黑霧瞬間抖落,一道糜白的光貫徹了天地。
周子嶽借機逃竄了數米之外,誰知那飛來的箭矢依舊窮追不舍。
見此,黑鬼麝月故作心疼,“小子,你這又惹誰了?”
“不是我,是兔子。”周子嶽腳尖輕點側牆,以及其不規律的步跡飛竄,耳邊卻是麝月的驚呼一句,“呀,兔子?你該不會是搶人家娘子了吧?!”
誰知周子嶽逃竄之餘,偏偏鬼使神差回了他句,“嗯,搶了。“
“!!!”麝月不敢置信,懷疑自己聽錯了,“好家夥,怪不得本座□□不了你,原來你好這口,果然搶彆人的媳婦才最有存在感,有品位,我喜歡!”
“不過……你可以閉嘴了,還不去做你的事情。”周子嶽剛躲避著那刁鑽的箭矢,可是又一道刁鑽的飛劍似是長了眼睛般穿風而過。
利箭訂著周子嶽身上飛揚大氅的衣角,帶著周子嶽訂到了牆上。
見此,麝月無奈離去,心中暗道,“臭小子,就會指使本大人,哼!”
隨著麝月離去,與之而來的是那射箭的青衣公子,側臉掩映在帽紗之中,嘴角微勾,略帶些許無奈的疼惜,“賈公子,不能分心哦~”
周子嶽剛落地,故作吃痛捂著腰間被射中的箭身,卻聽到那緊隨而至的青衣公子半靠在樹上,手中把玩著一把扇子,戲謔著,“賈公子這腰身簡直柔弱無骨,若是都和那些花巷能歌善舞的女子比起來都不遑多讓,不知這童子功是練了多久?”
“……”周子嶽暗道,這是個變態吧,什麼惡趣味?
要風度,不要溫度?
饒是周子嶽再波瀾不驚,也不知道麼是從子虛哪一個苟道的狐朋狗友那裡學了些罵人的臟話,竟有時居然脫口而出。
周子嶽扶著側腰的箭矢,看著那樹上的公子道:“不知如何得罪公子了?”
可那樹上的青衣人並未立刻說話,僅僅輕笑一聲,“並沒有,僅僅覺得有趣而已。”
那青衣公子搖著扇子,看著那緩緩起身,半捂著腰間的樣子,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嘴角維揚,暗道:“有趣,有趣……”
他腳下微點湊近那周子嶽,打量著這賈府公子的眉眼,“怪哉?”
周子嶽看著他像把自己當猴子看的時候,頓感不適。
直到這青衣男淺笑安然,欲要伸手觸摸周子嶽側臉的時候,卻被周子嶽一掌拍開。
“哼。”僅見那青衣鬥笠紗帳下又是一聲無奈的輕笑 “看還不讓看了?賈公子當真小氣,明明生的花容月貌,卻不喜和人分享?”
“滾!”周子嶽瞬間懶得裝了,捂著側腰的箭,以極快的速度反手便治住了這青衣公子。
紗帳滑落,鋒利的箭尖直接刺穿,抵著這青衣公子的脖頸。
本就瑩白如雪的脖頸霎時被點上了一點鮮紅。
“賈公子這隱藏的夠深的,何故還要暗裝中箭誆騙我?”
周子嶽聽著那青衣公子的溫柔如風的輕語,如果不是現在這禁錮姿勢,大抵是一位經年老友的交談。
周子嶽沉聲道:“何故要騙,隻是再等你下來。”
但不說這麝月本就魂體不穩在這建立的幻境小時空並不能長久,自己也快體力不支了,必須速戰速決,有恐被那不明事理之人落下口舌,就更不必談那時刻關注自己這個“仙長”加持仰仗自己的迷弟了。
至少現在自己還能唬住他,周子嶽心道,自己還是應該儘快找齊魂玉,早些歸去現世才好。
青衣公子儘管被周子嶽抵著脖頸,兩隻手被摁在了身後,依舊略帶幾分輕佻的語氣,“哦?原來公子在等我?在下真是受寵若驚~”
輕紗晃動,騷弄著周子嶽的手背,加之他胳膊繞著這人的脖頸,瞬間萌生一股異常之感?
隨著這青衣男提醒道:“這般親昵姿勢,公子要做什麼?”
“哼。”周子嶽瞬間意識到了什麼鬆了手,朝後退去。
與此同時,那青衣男子歪著頭嬉笑,“賈公子當真隱藏的深呐。”
“彼此彼此。”周子嶽甩開那手中的箭,暗瞥了那帽紗之下的人,淩俊卻又不乏那僅僅露的一方嘴角的溫柔。
周子嶽細想之前,眼前的人,有些許熟悉,可是在細想之下,這人道未曾見過?
不……許是那原主賈寶玉沒有見過。
“在下,柳輕容。”青衣男子扇了扇扇子,“不知道友師從何人?小道也曾得遇一道人授法。”
“道人?那又如何?”周子嶽疑惑道,細想之下,雖說紅樓有那些許道長,但若真的通天之人卻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