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黎調整了下思緒,準備繼續翻看日記的後續確定一下除了“討厭”之外還有沒有其他內容。
然而她才剛做好心理建設,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她輕輕放下手中日記,躡手躡腳走到門口。
聽出門外腳步並非拖鞋耷拉在地的聲音後方鬆了口氣,裝作若無其事開門走了出去。
一出門,她就與周樂辭撞了個正著,對方顯然對安黎出現在這裡感到有些訝異,他瞥見安黎身後房間的陳設,疑惑問道:“你在裡麵有發現什麼嗎?”
安黎聽了他的問話也沒急著回答,轉而拽著他的手臂將人拉到遠離書房的位置。
“小時候沒寫作業假裝沒帶這種事都乾過吧?”安黎扯了個笑了,小聲說,“我本來打算讓小紅體驗一下社會險惡來著,結果書房門上有監控。”
周樂辭:……?
周樂辭揉著被安黎拽過的手臂,一時間仰頭望天,競不知道該吐槽安黎的手勁還是該吐槽她一聽就不正經的鬼點子。
他思索兩秒,最終決定為自己正名:“我沒做過這種事。”
安黎注意到對方輕揉手臂的動作,露出個歉意的笑容,又道:“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小紅的假期規劃表裡寫著她要在早上九點用十分鐘時間完成習題本裡附帶的預習小冊子的對應單元。”
“現在已經中午快一點了,她小冊子肯定寫完了,那麼如果我們把冊子偷走藏起來,小紅就交不上作業了。”
“交不上作業就意味著沒有完成,沒有完成就意味著違反了假期規劃表,假期規劃表既然存在就證明需要遵守,而不遵守一定是有後果的。”安黎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臨了又補充道,“除非她還能再拿個小紅筆酷酷給那條塗紅。”
雖然照目前種種看來小紅像是那個副本boss,但說不定來自小紅媽媽的血脈壓製能壓過boss光環呢?
“你真的準備偷人寫完的作業?”喪心病狂。
“糾正一下,鬼。”所以她不算喪心病狂。
周樂辭看著安黎一本正經的表情,隻覺得太陽穴都有些發痛,他發出疑問:“你怎麼確保小紅不會發現?藏身上無法避免搜身,藏這屋子裡到處都是娃娃,娃娃看到的未必不會被小紅知曉。”
安黎說:“總有地方藏的,先偷了再說。”
“……”彆人搶銀行的都會提前想好怎麼銷贓。
眼見安黎興致勃勃準備走一步算一步,周樂辭連忙將人心思按下,他一字一頓強調:“之前我強調boss為非人的副本需要一再小心避開暗藏的致命陷阱,不代表鬼魂為boss的副本就可以甩膀子亂打一通。”
“後者隻是在副本中添加了劇情元素,npc行動為舉止更符合人類認知而已,實際上同樣暗藏危險。”
安黎眨了眨眼,油鹽不進:“我認為一個恐怖遊戲應該不會想到要懲罰偷小孩作業的玩家。”
周樂辭:?
周樂辭竟然覺得有點道理,但轉念一想,萬一呢?
“那按你說的,一個學生寫完的作業不見了肯定是要找的,如果小紅為了找作業對玩家不利呢?”
“那我自首唄。”
“好你自……”周樂辭頓住,“你什麼?”
周樂辭一時間沒跟上安黎的腦回路,自從將外套給了安黎之後,他的視線就不由自主跟著她走。
就像兩點之間連成一線,她身上有自己的物品,兩者間有了牽引就有了聯係,他總是不自覺看向線的另一端。
而從對方大部分時候的神態來看,他很懷疑安黎究竟有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真實的、會受傷會死人的恐怖遊戲。
他不得不鄭重提醒,小紅不是現實中會為考試成績苦惱的小孩,而是一個詭異遊戲裡會害人的npc。
“從早上的情況來看,這個副本屬於附帶劇情的那一類,隻需要等到關鍵的劇情線索出現就能很快推敲出通關節點。”言下之意苟起好活命。
安黎卻不讚同:“被動的等待會增加相當的風險,你也看到規劃表了,玩具屋一天有兩次,我不認為裡麵的遊戲形式隻有丟手絹一種。”
“這次是我們運氣好沒死人,下次可就不一定了,等劇情出現還不知道會折損多少人。”安黎說著下意識低頭看了眼手機時間,旋即意識到手機時間估計和副本裡不符合,她說,“先下樓跟其他人彙合。”
“主動出擊同樣有風險,但我也說了,我可以自首,作業是我偷的,有風險也是我來承擔。”她一邊走一邊繼續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樂辭隱約有種被誤解的慌亂感,他並不擔心被連累,隻是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不顯得矯情。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那麼說是想勸我放棄。但是既然主動和被動都有一定風險,那麼我這個人更喜歡主動一點。”說罷她又從口袋裡掏出先前周樂辭給的卡牌晃了兩下,“更何況我還有這個。”
卡牌她在玩具屋找線索時抽空看過,一張治療方向的卡牌,感覺很強悍,描述說可以再生斷肢。
“你不會把sr給我了吧?”安黎半開玩笑道。
周樂辭摩挲著胸口的吊墜,沒應聲。
兩人下到一樓客廳,安黎早就將卡牌塞回口袋。
隻見雙胞胎姐妹中的姚阿月坐在客廳沙發上,手裡是那個難搞的十二麵魔方,從姚阿圓的話來說就是,姚阿月知道複原公式,當時正打算舉手說自己知道呢就被徐州嚇了一跳。
許倩這會也正從衛生間出來,手指緊緊揪著輕薄的睡衣,臉色白得嚇人。
老劉上前關心詢問,小姑娘白著臉說:“衛生間裡有攝像頭。”
“攝像頭有什麼,你就是說小紅身上綁著個隨身攝像頭我都不驚訝!”陳生平攤在沙發抱著微微鼓起的肚子,說話有氣無力的。
他先前跟人體碎塊親密接觸過,看著桌上的菜實在是提不起食欲,總是下意識陰謀論這些飯菜的本質,導致他成了吃的最慢的那個。
而當他終於一粒不剩吃完了碗裡的飯準備下桌時卻被小紅攔住了。
然後他才知道,不許浪費是指飯菜一律不能剩,關鍵是不許剩就算了,大家一起分著吃還是能吃完的,可這遊戲搞“前吃不管後吃洗碗”那套,前麵下桌的玩家沒影響,最後下桌的要負責把所有飯菜解決。
雖說他塞巴塞巴也能吃完,但有心理障礙這層因素影響,他吃得相當煎熬差點全吐出來,最後在小紅警告的目光以及小文看不下去的幫助中解脫出來。
小文除了大夥自我介紹時告知了自己的稱呼後就一直沒吭過聲,存在感低得可憐。
這會突然如天神下凡般解救了他,給孩子感動得,差點一個滑跪。
麵對對方誠摯熱情的目光,沉默男孩小文嫌棄的離黃毛又遠了些。
“那攝像頭裡麵嵌著一顆眼珠子,還會動。”
許倩心有餘悸,眾多恐怖情節中衛生間都是事故高發地,但她剛吃完那些飯菜實在是忍不住犯惡心,本想偷偷到廁所吐掉,結果發現裡麵有個攝像頭,裡麵還有顆眼珠。
姚阿圓上前和老劉一起扶著她到沙發上坐下,過了好一會才緩過勁來。
邵煙和趙文靜也從三樓下來了,大致說了一下自己的發現,除了娃娃和一扇被鎖著的房門外沒什麼特彆的,安黎有些詫異,問道:“沒有掛畫嗎?”
“什麼?”趙文靜聞言問道。
“畫,很多很多的畫。”安黎說,“我去過小紅書房,看到了她的日記,裡麵說房子裡要有很多娃娃和畫,說是這樣才好看。”
按理說娃娃都有了,畫也該有才對。
“能詳細說說嗎?”衛先生謹慎道。
麵對幾人探究的眼神,安黎乾脆將自己記得的日記內容全部倒了出來,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綠眼睛的同類”。
在場幾人聽了亦是眉頭緊擰,一腦袋霧水。
與此同時,姚阿月終於還原了魔方,陳生平連連誇讚,要不是王姨及時接過話口,他能從嘴裡蹦出句牛x。
姚阿月靦腆地笑了下,一邊將魔方放在桌上一邊說道:“還好啦,五魔是我最常玩的。”
“反正我拚不來,你很厲害。”陳生平拿起魔方,手賤又扭了一下。
哢噠一聲,所有方塊碎了一地,陳生平一臉懵地看著被自己緊急撈住的東西。
那是一個木雕娃娃。
與其他娃娃不同的是它的臉上非常的平整,沒有鼻子嘴巴,隻有一隻亮著奇異紅色光的雙瞳眼。
陳生平不明所以地摸摸碰碰,其他人見狀也湊了過來,前者一個緊張卸掉了木雕娃娃的頭蓋骨,娃娃臉上的眼睛圖案同時暗淡下去。
陳生平茫然看著圍過來的眾人:“我手勁這麼牛x的嗎?”
安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一眼,撿起掉在地上的頭蓋骨,道:“想什麼呢,這本來就是可拆卸的。”
相比兩人的一問一答,其餘人則要沉默很多。
因為木雕娃娃的身體是空心的,裡麵裝著一顆眼珠,一顆綠色的眼珠。
聽過安黎描述的日記內容,所有人很快就想到了眼珠的來源,隻是不知道這顆是小紅已經拿走的還是小紅沒能拿走的。
看著這顆綠瑩瑩的眼珠,在場人的視線不免落到了安黎身上。
邵煙眼睛也是紅的,但她是戴的美瞳,從玩具屋出來後她就摘了,露出一雙下三白的瞳孔。
而根據小紅對安黎眼睛的讚美來看,安黎可沒戴美瞳,和這顆綠眼珠一樣,是貨真價實的金紅色。
望著綠眼珠的下場,眾人難免將這些聯想到安黎身上。
安黎:?
就在安黎想製止他們冒昧的目光時,陳生平突然尖叫一聲,猛地丟掉了手裡木雕。
木雕娃娃砸在地上,綠色眼珠咕嚕嚕滾了出來,停住不動。
很快,大家就知道了陳生平尖叫的原因,隻見那眼珠表麵一蠕一蠕地凸起,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麵破殼而出。
噗呲一聲,眼珠被一根細足捅破,從裡麵鑽出一隻黑色的蜘蛛。
安黎最先反應過來想要去抓,卻沒來得及碰到就讓蜘蛛嗖嗖嗖跑了。
她隻好蹲下身端詳已經乾癟下去的眼珠,這感覺,簡直就像是一顆孕育生命的卵。
蜘蛛將眼珠內部吸食乾淨,生長成型,最後破殼。
但是太違和了。
在這個以娃娃、玩具為主題的恐怖副本裡出現蜘蛛怪就很不相搭。
“那這算是線索嗎?”安黎將疑惑的目光投向周樂辭。
“不清楚,我以為會是線索。”周樂辭有些遲疑。
趙文靜聽了點點頭,道:“現在看來不太像,更像是解開了封印放出了某個怪物。”
幾人聞言,茫然兩秒。
好得很,還真挺像。
見周樂辭臉色不太好看,趙文靜又不緊不慢推推眼鏡,仿佛剛剛講恐怖故事的不是自己一樣:“開個玩笑,彆自己嚇自己。”
“至少從日記看來,小紅這個綠眼睛的同類並不是跟她站一邊的,所以就算真放出什麼,我相信她也一定會先找挖了自己眼睛的那個報仇。”安黎本意在安慰一下周樂辭,可說著說著,發現有人看自己的目光變得複雜,尤其是當她說到“綠眼睛同類”時。
安黎:……
有時候真的對人類的腦補能力感到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