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動遞出卡牌後周樂辭就有些懊悔了,好在自己的大衣外套本就買大點了,穿在安黎身上袖子長度剛好蓋過她手掌,不用擔心小動作被人發現,卡牌暴露的風險。
隻是他在安黎看傻白甜的目光中意識到了一點。
兩人第一次見麵,他就上趕著又是遞外套又是送卡牌的,這樣……太殷勤了些。
想到這,他下意識避開了安黎的目光,開始反思自己行為的性質。
想來想去,能支持自己做出這些事的理由,似乎也隻有印象中那抹模糊的白色身影了。
奇怪,那個人做了什麼來著……
安黎將手中卡牌往袖子裡藏了些許,挪了挪手見人沒有鬆開的打算,一看發現周樂辭像是在走神,便輕咳一聲示意對方撒手。
周樂辭被這一聲提醒,連忙回過神來把手鬆開。
這一幕被走在後麵的趙文靜和邵煙看在眼裡,趙文靜皺了皺眉。
在安全區隻是遞外套,還算紳士,現在怎麼還上手了呢?
趙文靜快步上前幾個台階叫住了安黎,示意她跟她們一起。
安黎茫然地眨了兩下眼睛,看看她們又看看周樂辭,在後者同樣茫然的目光中加入了兩人的步列。
安黎有些不解地看向女孩,趙文靜比她矮半個頭,臉上戴著大框架眼鏡偏偏還喜歡低著頭,根本看不清對方是什麼表情。
“有什麼事嗎?”
“沒事,想跟你一起走。”趙文靜淡淡開口,“有什麼想知道的也可以問我。”
“真的嗎?謝謝你人真好。”安黎拐了個調,有些小誇張但非常真誠。
跟著小紅來到三樓走廊的儘頭,周樂辭才從無措中解脫出來。
這一路走來他可謂如芒在背。
從安黎被趙文靜叫走後他就意識到了什麼,仔細一想自己行為的種種,確實容易引起誤會。
想到自己當著一客廳人的麵脫了外套疊好遞到人女孩子麵前,他不禁有種想鑽地洞的衝動。
“現在,進去。”小紅指著麵前打開的門,以命令的口吻道。
安黎看了眼門後,黢黑。
眼見著前麵三個聽話進門,趙文靜看了一眼,對身旁的兩個新人輕聲道:“走吧。”
新人安黎和新人邵煙對視一眼,一起踏進了黑漆漆的房間。
待眼睛適應黑暗,安黎儘力想要看清房間裡的狀況,睜大的眼睛冷不丁被一陣白光刺到。
她伸手抹去眼角生理淚水,慢慢睜眼去看白光發出的地方。
安黎:……
好的很,小紅家客廳同款高掛液晶電視屏。
不同的是,白屏之後是兩顆熟悉的頭顱出現在屏幕裡麵。
“歡迎各位玩家進入副本·小紅的玩具屋。”
“請在接下來的遊戲中陪伴小紅度過美好的一周!”童男童女注視著鏡頭,齊聲道,“本場遊戲為‘丟手絹’,請玩家陪同小紅完成[挑選目標—投遞紙盒子—躲避目標追捕並成功進入目標空出房間]的遊戲規則。”
話落,在安黎的滿腔疑問中,音樂聲驟然響起。
於是乎疑問被吐槽欲蓋過。
畢竟誰家恐怖遊戲的背景音樂是直接用原版兒歌的啊!你丫連一點改編音樂的排麵都沒有的嗎!?
縱使內心槽欲滿滿,安黎還是很快平靜下來,因為她在音樂聲中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輕輕的、拖鞋拍在地上的聲音。
那聲音由遠及近又慢慢遠去,安黎有心想要聽到更多,奈何頭頂循環的丟手絹太過吵鬨,偏偏那腳步聲飄忽忽的輕,不管她怎麼努力也聽不見半點了。
安黎正準備放棄,丟手絹的音樂卻在此時停下,而後是一聲開門的巨響。
紛亂卻有力的奔跑聲略過她門前,時不時有碰撞聲回蕩,又隔了一會,“砰”的一聲房門被狠狠拍上,音樂緊跟著響起。
一切發生得相當迅速,不給安黎思考的時間,她貼著門去聽,門外的人似乎有些糾結,一直到音樂進行至尾聲才做出決定。
音樂聲停下,安黎屏息凝神,外麵卻猛得炸出了一聲尖銳的臟話。
熟悉的聲音隨著主人的狂奔迎麵而來,安黎被震得大腦放空。
“哎呦臥槽槽槽槽!!這啥啊!!!怎麼娃娃還會動啊啊啊啊!!!!”
陳生平邊跑邊嚎,時不時還傳來東西被推倒的聲音。
老實說,安黎知道自己應該替他擔心,但這人邊跑邊口吐芬芳真的很毀氣氛,她有些擔憂不起來。
索性很快,門外傳來巨大的關門聲,沒有多餘的空擋,音樂響起,象征著“鬼”的腳步聲也不再像人。
噠、噠、噠。
清脆而富有節奏的交替聲。
安黎無端想起客廳角落裡靠坐著的等身關節人偶,那麼門外徘徊的會不會也是同樣的東西呢?
這個問題很快有了答案,腳步聲停在她門前,安黎看著房間門下透進來的光被小片陰影遮擋,音樂聲驟然停止。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猛得拉開房門朝外看去,隻見人偶已經跑到了拐角處,隻留了個腳後跟給她。
安黎沒有心思去追,總歸前麵有個陳生平做例子,她能確定追不上人是不會有事的,至少不會死。
她慢吞吞抱起地上的紙盒子,想了想又在身後的房間門上做了個記號——用的是從周樂辭大衣裡掏出來的記號筆。
完了也不著急離開,堵在門口就開始思考起剛剛聽來的線索。
首先,遊戲名字丟手絹,童年版遊戲規則需要進行遊戲的人圍成一個圈坐著,同時推選出一個“鬼”拿著手絹圍著圈走動,“鬼”要從圍坐著的人裡挑選一個幸運兒將手絹放在其身後,被選中的人要立刻發現並拿起手絹追趕,而“鬼”需要逃離對方的追趕並坐到那人空出的位置上,如果被抓住則需要表演節目。
當然,在恐怖遊戲裡,所謂的表演節目估計不是正經節目,又或者直接將表演節目替換成死亡。
通過之前聽到的來看,沒抓住人的那個幸運兒不用額外表演什麼節目,隻需要作為“鬼”放置一次手絹就行。
那麼如果她一直不追人呢?不抓人,也不讓那人進入房間。
安黎正思索著堵門的可能性,餘光瞥見左邊遠遠站著一個身影,定睛一看,關節人偶立在過道儘頭靜靜地看著她,不上前也不後退。
安黎:哦豁~
或許真的可以試試堵門?
畢竟從剛剛陳生平一路跑一路砸的做法來看,她一會如果開到關節人偶的房間可能不是那麼好跑路。
雖然她不介意在這裡來一場跑酷,但她穿的拖鞋,身上還有件彆人的大衣,同時她也擔心自己破傷風,畢竟這走廊裡的大部分障礙物看著都鏽跡斑斑的。
而且除了鏽,還有可疑的紅色不明物體混雜在其中,這些東西在安黎這裡雖然沒有細節也沒有氣味,但非必要她還是不樂意去觸碰的。
目前不確定的就是真堵門了會不會有事,童年版丟手絹也沒這規則……
安黎糾結片刻,看向呆站在遠處的關節人偶,後者這會也沒什麼表示能夠提供參考。
過了一會,她還是抱著紙盒子慢悠悠離開了房間門。
這畢竟是個遊戲,先不說能不能結束多久結束,堵門屬於惡意破壞他人遊戲體驗,估摸著也算在違規裡,反正就她自己而言,如果有人在玩丟手絹的時候堵著空位不讓遊戲繼續,那她是想把那人叉出去的。
隨著關節人偶進入房間,丟手絹的歌聲再度響起,安黎加快腳步,一邊觀察地形一邊挑選放置紙盒子的房間。
不同於童年版丟手絹,副本版丟手絹將玩家放進了房間裡,每次放置手絹都是一次開盲盒,盲盒裡就兩種存在,一種人一種怪物,開到怪物更容易死。
而房間是沒法圍成圓的,所以整個過道是呈現方形包圍房間的。
過道裡有很多雜亂的舊物,廢棄的鐵架、損壞的衣櫃、大小不一的紙箱子……也不知是這過道裡本來就亂成這樣還是有被人扒拉過的原因在。
不過會特意在過道裡放這麼多障礙物,安黎也不期望它們沒被扒拉前有多整齊。
她沒有在挑選房間上浪費太多時間,畢竟不知道人和怪物的比例是多少,安黎也對自己的臉黑很有信心。
她不急不慢在選定的房間門上做了個記號,又輕手輕腳攀上了旁邊的衣櫃,上麵是提前放上去的紙盒子和鋼管,準備著出來的是敵非友就給它一悶棍跳下去進屋。
一切準備就緒後,安黎將紙盒子往下一丟,音樂聲驟停,房門朝裡打開,探出來半個慘白的身子。
人偶一出門就彎下身體去撿地上的紙盒,安黎心中一喜,當即掄起鋼管掃了下去!
人偶本就處於彎腰狀態,身體也不似人類那樣平衡力強,直接被她掃得朝前栽倒,腦袋磕到地麵發出“噠”的一聲脆響,又因摔倒四肢磕碰關節擠壓發出摩擦聲。
安黎見狀沒再耽擱,鋼管一丟,跳下櫃子就地翻滾進屋,看也沒看地上的人偶無情拍上房門。
房門緊閉的那一刻,人偶剛踉蹌著站起身,茫然的在歡快音樂聲中抬起頭,如果忽略掉它眼眶中嵌著的人類眼珠和頭上縫合著的真人帶發頭皮,看上去倒是有幾分清澈的愚蠢。
人偶並沒有停頓多久,它重新撿起紙盒,邁著噠噠噠的步子遊蕩在過道中,開始挑選起下一輪的受害玩家。
安黎稍鬆了口氣,又警惕起來注意外麵的情況,她懷疑這遊戲有黑幕,第一個“丟手絹”的應該是小紅,她一下子就挑中了害過他的“告狀鬼”陳生平,而陳生平之後的人偶又一下挑中了她。
既然開盲盒這麼容易開出玩家,那麼為什麼她和陳生平卻兩次都開出人偶?絕對有黑幕。
好在她在門上做了記號。
說起來,做記號的時候她還擔心裡麵的存在會出來,不過仔細一想,每次都是音樂聲停了才有開門聲,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她才敢站那寫字。
思索間,頭頂的音樂聲停止又響起。
安黎再次凝神,她看見自己的房門下又投下小片陰影,樂聲停止,她不緊不慢打開房門。
隻見周樂辭站在兩米開外的過道上,身體緊繃,一副隨時準備跑路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