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棠鎮 明空站在馬路邊……(1 / 1)

明空站在馬路邊伸手攔車,一輛黃藍相間的出租車停下來,她在前車門的位置問司機,“師傅,城西的棠鎮走不走?”

路遠沒幾個人願意走,加上天色已晚,這已經是明空攔下的第五輛車。

師傅扶著方向盤,從麵上看,人憨厚老實,他皺著眉說,“這麼晚去了你得給空返費啊,不然我不去。”

“師傅,你願意去的話表也彆打了,我直接給你1000,行不行?”

前麵幾輛車的司機都嫌遠不肯拉她們,一聽地方都擺擺手。這下她乾脆把價格說了讓司機考慮,省的麻煩。

司機師傅猶豫了一下,一看表,就算空返給1000還能多賺將近五百塊錢呢,去了說不定路上還能遇上人回市區。

高壓下苦命的社會人咬咬牙,應下。

“上車,走吧。”

明空拉開後車門,進去坐在裡麵,把雙肩包抱在懷裡。差不多坐好後,她像以前一樣,第一件事就是往邊上挪,坐在車門邊。

蔣正側身從容的坐在她旁邊,明空看到他掃了一眼車前打表器上的時間,隨後冷冷的問,“大概多久能到?”

師傅低頭看時間,“最快怎麼也得三個半小時,差不多淩晨一點就能到。”

車子迅速發動,周圍的路燈飛快地向後移動。

很快明空開始犯困,她迷迷糊糊的望向車窗外,現在還在熱鬨的城中區。

“大表哥,你困嗎?”

蔣正任然端正的坐在旁邊,偶爾側臉看一看車窗外,渾身散發著一股低氣壓。

“嗯,困了就靠著睡會兒吧,一會到了,可沒有能休息的地方。”

等的就是這句話,明空聽了身體向下一滑,調整出一個最舒服的姿勢,靠在後背睡著了。

過了一會兒,蔣正轉頭一看,明空抱著包縮在角落裡睡得正香。

司機師傅專注的開著車,遇到紅燈時也穩當,他騰出一隻手把車上的廣播調小。

“晚上夜班容易困,聽廣播人就精神些,不好意思啊。帥哥,你要是也困了可以靠著眯會,離得還遠呢。”

司機師傅厚道熱情,待人真誠,他抬頭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後座位置。

蔣正輕輕的幫明空把頭發撥開,車裡沒開燈,他卻早就習慣了黑夜,視物時如身在白晝。

“不需要,多謝。”

司機從後視鏡掃了一眼,笑了笑,這兩個小年輕,挺有意思。

他經常跑夜路,見過不少從夜店出來約的,或者是直接在後麵親親熱熱的。

還沒往深了想,隻聽見後麵冷不丁的來了一句,“不要想太多,專心開你的車。”

司機尷尬的咳了一下,腳下一使勁,打方向盤快速的進了右轉彎車道。

此時廣播中的DJ正吧啦吧啦的說著各種風花雪月、陽春白雪,說完到最經典的接熱線環節和聽眾聊聊心情。

明空身子微斜,她睡得半夢半醒,隻感覺什麼東西硌的她頭疼,索性直接換個方向繼續睡。

這邊就好了很多,明空閉著眼找了最舒服的姿勢,靠著軟軟的靠背逐漸睡沉。

睡著的人看上去乖巧可愛,呼吸均勻,蔣正輕輕伸手把她的頭攬向懷中,明空大部分重量落在他身上。

等到廣播進入到尾聲,悠揚的輕音樂響起,司機師傅連切了好幾個頻道,愣沒一個有節目,全是賣藥賣酒的。

不知夢到了什麼,明空突然驚醒,一下子坐起來,湊近玻璃朝車窗外看到什麼地方了。

外麵黑黢黢的,隔很遠才有一盞路燈。她許久沒見過這樣的路燈了,木頭長樁上邊掛著燈,歪歪斜斜的立在路邊。

隻有小時候跟著二叔一起給建房子的人看風水的時候才見過這種牽線的燈。

現在城區基建完備,連市區邊緣的道路都是帶著太陽能發電板的節能燈。

“到了。”司機師傅將後麵的車頂燈打開,囑咐了一句,“帥哥美女把東西都拿全,彆忘了。”

明空趕緊掏出手機,打開微信掃向用繩子吊在車座上的二維碼,輸入1000點擊支付。

前麵立架上的手機微信響了一聲,師傅點開看,笑眯眯的說,“那邊就是了。”

蔣正在車停穩的時候就拉開車門下去了,明空提著雙肩包上邊的提手,下去的時候摸了下兜裡的手機,哦,沒忘,把人忘了都不能把手機忘了。

下來以後她趕緊跟住蔣正,烏漆麻黑的四周把人心底的恐懼無限放大。

司機師傅掉頭後,一腳油門快速駛離。

這棠鎮說白了就是一個老村,叫著鎮子的名字,實際人們都知道它是個專出怪事的村子。

裡麵住的人家不算很多,但不管老的還是年輕小的都留在這,沒人出去謀生。有出去的,基本沒多久就回來了。

明空看著周圍,空中圓月仿佛是擺設,完全沒有光,四周山邊還能看到陣陣陰氣。

她隻覺得心裡沒底,緊跟著前頭的蔣正,生怕被落下。

樹上棲身的鳥雀“撲騰撲騰”驚慌飛走了,它們根本不歡迎這兩個不速之客。

靠近村口,明空看見兩邊房屋中間是一條土路。

“現在去嗎?”她鼓起勇氣問。

蔣正瞧了瞧遠方一座小小的廟宇,皺起眉,茅鬼神已經被他打傷記進名冊,這是它的老巢,裡麵還有村子裡的人,貿然進去的話,他好脫身,但旁邊的人.......

想到這,蔣正搖頭,“算了吧,我們明天先看看村裡的情況再動手。”

明空一瞬間愣住了,那她們連夜趕過來是乾嘛,吃撐了嗎???

“那家夥隻是受傷了才躲回來的,要是我們不好好看著它,到時候它披著那件佛衣跑了,我們追都追不上。”

道理她都明白,不過明空的眼神太過明顯,裡麵寫滿了----憑你本事完全可以自己來,非得折騰我,你是有什麼大病嗎?

看出來她的意思,蔣正半天憋出來一句話,“有些人事總還是需要有個人處理。”

蔣正耐心解釋完,手裡掐訣隔空化了法界把村子圈起來,裡麵隱隱約約看到淡紅色的光芒在閃動。

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明空終於忍不住。

“大表哥,你是個什麼鬼?”

能夠化法界,破佛衣,明空感覺他絕對是個很厲害的鬼。

那為什麼他要來她們家呢?

哦,對呀,他還能化成凡人,有肉身。

“我們去後麵看看有沒有可以休息的地方。”蔣正邁著大步往後麵的山坡上走,對明空的問題完全不理睬。

“我看你也不怕符紙、法器,看樣子也不像是惡鬼。”明空把自己的分析一一說出來,還搬出不少學過的知識,“所以說,大表哥你肯定就是陰差,或者是底下的小官,再或者就是人頭馬麵。”

明空隻跟著他一直走,兩人順著山腳的小道走了一半,兩側土坡圍成的矮牆處陸陸續續多出幾隻壇子,有的下麵用石頭圍成圈。

這是以前的舊風俗,壇子裡裝的都是人的骨灰或者是那些被遷墳的人剩的屍骨。

越往裡麵走,還能看見幾座新起的孤墳,照樣用一圈石頭將後頭的土隆圈住,木頭做的碑前麵還有瓜果。

“你剛剛是不是說我們要在這邊休息?”

蔣正悶聲“嗯”了一聲。

果然沒好事,這下輪到明空鬱悶了,雖說這種時候寧進亂葬崗不入廟前門,確實隻有後山上頭的墳坡能夠容身了。不過她長了這十幾年快二十年,哪次都沒半夜待在荒郊野嶺。

沒想到她也能淪落到如此地步。

真是令人悲歎啊。

“我還是第一次晚上在這荒山野嶺裡,周圍除了冷風就是野鬼,甚至還有野墳。”

聽著身後的人小聲抱怨,蔣正無奈一笑,嬌氣又膽小。

離墳坡五十米處有幾棵粗脖子樹,正好還能擋擋風,看好地方蔣正往過去走。

坡上老遠就能聞見一股濃濃的蒿臭味,蒿草既稠密而又很深,根本無從下腳,明空小心翼翼地繞來繞去還是碰上了不少草。

還好這時候沒蚊子,不然在這呆一晚上,她肯定要被吸乾了。

兩個人挑了最平整乾淨的一塊地方坐在一起,明空取下雙肩包放在旁邊,毅力滿滿的開了口。

“大表哥,你到底是什麼鬼啊?”

“聽了不該聽的有什麼後果?”蔣正語調冷冷的反問,他明顯感覺到身邊的人略微僵硬。

明空死死盯著旁邊那棵樹伸出去的枝椏,手不自覺的攀在蔣正的胳膊上。

來的時候沒注意看,這回她才瞧見,那上麵掛了好幾個女人,它們頭上的長發還在隨風飄揚。

吊死的人最難看了,眼睛突起,舌頭伸出。

明空看到其中一個的頭在繩圈裡使勁轉動,直勾勾的盯著她。

女人,哦不,女鬼動作帶動繩子在空中蕩來蕩去,偶爾抬頭嘲笑一樣的瞪著她。

真會挑軟柿子捏!

“我的天啊......符隻剩一張了......”明空試圖縮在蔣正後麵,用他的肩膀遮住自己的視線。

蔣正眼神秒變淩厲,眼神掃過,幾個吊死鬼就化成煙霧消失不見了。

蔣家上下都知道,蔣曌這個輩分最小,五感最靈,天資最高的法師,在驅鬼一方麵實在沒什麼長進,一見到長得醜,凶一點的鬼就被嚇得哇哇叫。

可以說彆人都是在五感上吃虧,導致辯位不準,識鬼不清,蔣曌完完全全是硬件過於齊全,看的越真越不行。

那種被盯著的感覺不見了,明空鬆了口氣,恢複原先的坐姿。

蔣正感覺到胳膊上的重量減輕,轉頭一看,旁邊的女孩一臉正經的瞅了圈四周,接著剛剛的話頭然後乖乖的回道。

“天機不可泄露,否則後患無窮。”

“嗯。”

“那怎麼不見你以前也露幾手,現在…”她低頭小聲吐槽,說到一半趕緊乾咳幾聲掩飾。

蔣正都這樣說了,明空也不再追問,一時間無事可乾,她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早知道把充電寶帶上了,還能開幾把遊戲呢。

這40%的電都撐不到她們回去吧。

淩亂的思緒打破了夜的寂靜。明空就那麼靜坐在那,月光照下來,野地裡的孤堆隻能看見黑壓壓的輪廓,旁邊幾隻烏鴉在“嘎嘎”的叫。

天慢慢放亮,山裡頭起了不少霧氣,潮濕氣凝結出白霜附著在枯草上。。

蔣正站起來,“走,破曉時分,該收它了。”

明空身上沾滿了密密麻麻的蒿草籽和乾葉子渣,她慢慢站起來,坐那幾個小時,窩的她腿都麻了。

把身上拍乾淨,腿也緩過勁了,明空抬腳趕緊跟上。

兩人一路下山,走在老村的土路上,周圍的景象破敗不堪。垮塌的路麵,殘垣斷壁的院落,很久都沒人修葺。

打開大門往裡走,迎麵一個彌天大網網住了她的頭,明空抬頭一看,原來是個碩大的蜘蛛網,她趕緊拽走滿臉的蜘蛛絲,真是太惡心了。

“這院子一點都不像有人住過。”